第152章 恶念
“我己经没人要了，你要收留我。,咸′鱼′看-书¨网/ ~更?新_最¨全?”
声音很低很低，却重重压进宋妗心里，压得她快喘不过气。
如果周炀是赌徒，这就是一场豪赌。
将后半生的所有押在她身上，赌她下半辈子都不会抛弃他。
这个世上就没有赌徒是有好下场的，尤其是这种不顾后果的豪赌。
她就从来不会把所有赌注押在这个男人身上，现在更是连赌注都不愿意下，她的钱，她的孩子，她房子，全是她自己的。
只有这个蠢男人把房子给她，把孩子给她，现在连下半生都给她了。
只要她将来不要这个男人了，这个男人将一无所有。
宋妗低头看着他，说出心里话。
“你不该这样做，以后就是后悔也没退路。”
话一出口，环抱着她的手一紧。
“所以……你以后也会不要我？”
很闷很闷的声音，像是努力压抑着什么。
宋妗听着很难受，也很心疼。
她好像有些无法承受这种将所有交付给她的感情，因为她能回报的有限。
给不了同样的感情，无法给予同样的付出，甚至无法承诺会不会再次在事业和他之间选择他。
“对不起……”
对不起三个字己经说了很多次，她永远给不了承诺，也无法保证任何事情。
缠在腰间的手松开了，周炀松开她，扯出一抹笑。′z¨h′a~o-x^s·.?n\e/t`
“你应该骗我的，哪怕是为了哄我。”
说着没等她说什么，起身拿着碗越过她进了厨房。
宋妗站在餐桌旁，听着厨房传来的水声，看着他将一个碗洗了一遍又一遍。
水流声不停，宋妗走过去将水龙头关了，从他手里拿过碗放回去。
合上消毒柜，宋妗回到他面前，盯着他一字一句。
“周炀，很早以前我就告诉过你，我不是什么好女人，就算你对我掏心掏肺，我也不会为了你去当一个好女人，就算你己经在你爸妈面前那么努力也要跟我在一起，我也不会为了你去当一个好儿媳。”
“我这人受不了委屈，听不得别人对我的生活指指点点，你跟我在一起只有你顺着我的时候，不会有我顺着你的时候，你爸妈那边的所有矛盾和矛头，我都不会替你去扛。”
宋妗死死盯着他，试图从他眼里看出一丝后悔。
可是没看到，一点也没看到。
她不信邪，继续说。
“如果你没听懂的话，那我就说白一点，我只会享受你给我带来的所有好，却不会承担你带来的一丁点不好，只要你给我的生活带来麻烦，我可能就不要你了。”
她想过要不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想过说一些好听话。
可是不行。
现在的周炀太需要救命稻草，如果给了给不了的承诺，就是在给漂泊在茫茫人海的他一艘纸船。.l+a^n¨l_a?n-w-x￠..c~o?m¨
等他以为得救爬上去，会连人带船淹了。
她必须告诉这个男人不要把她当成救赎，不要把所有希望都落在她身上，她承担不起。
周炀听着她说狠话，注意力全在她快哭了的眼睛上。
记忆里她有很多次都是这样看他，第一次对她好的时候，嘴上拒绝，摆出防备的姿势，可眼睛却悄悄湿润了。
就像在野外饱受欺负的小猫儿，突然就被人抓进箱子里，还拿着猫条慢慢递过去时，会做出随时进攻的姿势，会哈气威胁，却在猫条塞进嘴里的时候愣住，大大的眼里蓄着泪。
周炀抚上她的脸，轻轻摩挲着。
“我爱你宋妗，很爱很爱，你只管享受我对你的好，我这边的麻烦会自己解决。”
随着话落，宋妗眼里蓄着的泪滑落，声音哽咽，说出的话却是质疑。
“我有什么值得你爱的？从我们认识开始，你帮了我无数次，而我没有为你带来一点好处，甚至毁了你，哪怕是现在的我也不是合格的女友或妻子人选，不会为你打理好家庭，还会给你和你爸妈带来矛盾，这样的我有什么好喜欢的？”
她会爱上周炀理所当然，可周炀为什么会爱她？
除了五年前她陪伴周炀的几个月，她想不出还有什么是她在周炀面前拿得出手的。
她始终觉得爱是有理由的，也是有条件的。
周炀很爱她，可她不明白她是做了什么能让周炀为她做到这份上。
——
周炀看着患得患失的她，沉默了许久。
原生家庭造成的阴影将会伴随一生。
父母都不爱她，没人爱她，她不值得被爱，没有人会一首爱她，却有人在不断否认她，质疑她，说她不配得到爱。
哪怕早就跟父母断绝关系，哪怕有了正常的生活，哪怕赚了不少钱，依旧会在潜意识里否认自己，觉得自己不够好，所以不值得被人爱。
她需要明确的理由来证明自己值得
被爱，需要说出确切的好。
在她等待的目光下，周炀搂着她往卧室走。
“咱们可能要聊很久，在厨房站着说不合适，咱们应该找个合适的地方说。”
进了卧室，躺下，调整一个舒服又适合聊天的姿势。
宋妗侧躺着，将他当成抱枕一般，手随意搭在他腰上，脸贴在他的心口位置。
“我好像没跟你说过坐牢时候的事，我是在暑假被判刑，判刑后要转监狱，那时志愿填报结束，该收的录取通知书也收到了，在我转监狱前一天老班来看过我，跟我说班里的谁考了多少分，被什么学校录取，我是在听到你们的光明未来后被转去新的监狱……”
那时才十八岁，听到同学们都被大学录取，听到他们都在奔赴美好的大学，而他在监狱里发烂发臭。
判刑后去到新的监狱，爸妈知道事情没有转圜的余地，己经回老家了。
家人不在，只剩下陌生的更压抑的新环境。
一些不太友好的狱友。
一日一日重复到麻木的日子。
一片竖起高墙布满铁丝网的地方。
一个没法跟外界联系的地方。
“那里的人我全都不认识，在那里我没有名字，只有一个编号，一开始不习惯编号，可没人叫我的名字，慢慢的喊编号一下就反应过来，喊名字却需要反应时间，有种原来我叫周炀的恍惚。”
父母住在老家，交通不便，人生地不熟，来一趟不知道有多麻烦。
没人来见他，他在慢慢被遗忘，他在被抛弃。
日升日落，月升月落，他像是被人遗忘在海里，飘啊飘，晃啊晃，分不清方向，看不见岸，只有周围要把他吞噬的海。
“我那时并没有强大到能独自消化情绪，变得阴鸷，涌现很多阴暗想法……”
牢房里有各种罪犯，他们会聊天，他就像个幽灵，听着那些人是如何犯罪。
身处地狱，周围全是恶鬼，那些不是恶鬼的只会安静待着，好像没这个人。
到处都是恶魔低语，身体在不断吸食着这些脏东西，慢慢的生出无数阴暗念头。
反正人生己经被毁了，反正己经是罪人了，等出去后要报复这个社会，让别人感受一下他饱受的折磨。
恶念的疯长，他甚至在想要不要混入一些不太好的圈子，想将脑海里的恶念释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