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女佛

“因此两位姑姑已是坐不住了,既希望自己丈夫能重振雄风,又希望自己比春华、你们还要威风呢!”

说到重振雄风,两人不由得浪笑。

再有感情的人经历过政治旋涡,也会变得淡漠,何况是被英明神武的父亲和阴谋算计的母亲给把玩过的高氏子孙?道德是用来忽悠人的,而不是对自己用的,如此才能是掌握权力的神器。

因此高玉大概是要压榨干净丈夫——或者说目前的丈夫——元韶所带领的元氏宗亲的影响力,一来可以给他们安置一个好去处,让他们寄身于佛寺,以一个不能再在政治上成为独立势力的方式支援高殷,毕竟大齐草创不过十年,上下还是有很多人吃元魏这张牌;

二呢,也是试探高殷的政治底线,若高殷不愿意将佛教的影响力分享给自家人,自然会对元氏下手,如此既破了高殷先前庇佑元氏的仁名,又让大姑母摆脱了元韶这个废物,知道了底线,还隐约向母亲娄昭君献媚:看啊母亲,我还是向着您的。

真是吃准了自己不会拿她怎么样啊。

高殷又气又觉得好笑,因为他还真不会。两位姑母为了高氏化家为国出力良多,是自家功劳最多、又最无威胁的功臣,连她们都能辜负了,以后还怎么让人相信为高家卖命能得到等价的回报?

而且这样的试探充满了机灵劲儿,又不像娄昭君高演那样致命,是很正常的政治角力,若是这样守规矩的斗争多来些,齐国政坛反而会更加平稳。

“那你就替我传话,让她们后日来宫中赴宴。”高殷揉了揉太阳穴:“顺便让长广和常山的遗孀——胡氏和元氏也来吧,带百年、纬儿他们来给母后看看,一家人吃个饭。”

永徽应了一声,抬起两条长腿,越过高殷的头顶,勾得他目光不离,腔内发出轻笑,小腹微微用力、鲤鱼打挺而起,就在他面前拿起了衣服。

两人穿戴衣物完毕,换了个干净房间仍靠近坐,高殷拿捏住几缕秀发:“春华最近很出风头吗?”

“你是不知道,虽然不能出宫,各家诰命夫人、千金小姐都能进来跟她学习,就是那什么瑜伽的……”

“嘿,你要想学,我现在就可以教你!”

“我就知道是你的主意——别闹!衣服都穿好了,谈正事呢!”

永徽拍了高殷一下,倒躺着坐,双脚夹在高处晃荡:“她不出宫,却无数人想入宫来和她学着,甚至有几家大寺庙的比丘尼,连些男人都有着,便是我夫君达拏也好了此道,想讨好我呢。”

“你却在这讨好其他男人!”

高殷的坏笑让永徽羞耻得无所遁形,干脆坦然承认:“那又如何?他也不是只有我一个女人。”

她抓住高殷的手,细细揉搓上面的玉肤嫩肉:“你也知道今日是三月三,他也出门‘踏青’去了,巴不得我不去寻他……”

豪门贵族多爱各玩各的,这也是常事,甚至连懦弱的皇帝都难逃头上踏青。

毕竟道德是用来严于律人的,不是拿来约束权力者自身的,有大权能者往往有大欲望,而生物最原本的欲望便是吃喝与繁衍。

就像是一统天下的宏图伟业,不是自比天神下凡,或自信非我莫属的英雄,便难有此雄心壮志,也就难成其功。

“也许他现在就在和别的女人练着瑜伽?”

说回瑜伽的事,永徽的表情微微正色,这对高殷来说是权力的无心插柳,但在她的世界,是权柄的幼苗:“说实在的,我其实到现在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春华与我讲过,却也说不明白。”高殷笑着:“我扣住了法门,等待合适的时候再传播,以免被人学了去。”

永徽来了兴致:“什么法门?”

高殷摇头:“晚些再与你说。”

永徽知道他藏着掖着,忍不住撇嘴,也不追问了。

宗教不怕模仿,但信众就是那么多,若提早暴露下一步的制度建设,容易被抄了去,影响高殷对佛教的管理。

他作为太子的时候需要各种救命稻草,佛教就是一根较为坚韧的灯芯,甚至于有高洋作为圣王在前,不愁皇贵亲赖,因此法上等人对高殷还不是很殷切,颇有些爱答不理的意味。

这也是因为高殷的立场和娄氏是对立的,彼时佛众们隐约知晓这点,不敢贸然站队,像合水寺这样的大寺庙就不愿意惹祸上身,高殷能尽力拉拢的也就是女中妙胜寺、衰弱的七帝寺以及重视武道的云门寺,虽然也是大寺庙,比之合水终究弱了一头。

爱答不理,自然有高攀不起的时候,如今时移世易,随着娄氏败退,高殷地位稳固,几家寺庙的晴雨表也表现出不同的政治气压:在官方层面上,高殷给够几家优惠的政策,官府组织的活动通过保安寺进行寺庙钦点,倒鲜少有合水寺的事情了,而私下也时不时曝出一些寺庙玩弄小沙门、放贷逼死人的丑闻出来。

最重要的是,僧人居于寺庙,寺庙立于土地,此前高洋封方圆十里,严禁樵人采摘射猎、冒犯寺庙,并派武士官兵驻守营造,如今高殷登基后,这一政治特权便取消了,土地没被收回,但樵猎的行动已经没有官兵阻止,庙中派人下来又会引起周围城民的怨怼,久而久之,反倒惹一身骚,乃至连带着寺庙内的香火都变少了。

合水寺的崇高地位便就此停步,后方诸寺不断追赶,比肩乃至超越只是时间问题。

“其实这样不是合水寺的错,但我不需要一座一支独大的大寺庙,他们代表我管理僧众就好了,不能反过来,代表了众多僧众向我提意见。”

无论合水寺顺不顺服,也都是要切割的,将来齐国的佛教就是得切成一盘碎片,才好重新归纳建设。

至于方法嘛,那有很多种,高殷也不确定自己以后会用哪一种,还不如先押着,免得在永徽面前出丑。

“那就好。你自己打定主意,选你喜欢的人去办理,我们呢,也就替你在后宫打扫灰尘,敷衍敷衍太后,顺便再用二两肉来侍奉好至尊罢了!”

高殷从永徽这话里听出些许吃味,又笑道:“原来不只是玉姑姑嫉妒,还有人也在酸春华呢?”

永徽耸耸肩:“谁让郑氏最近风头出尽,仗着春华受封夫人,又有一大批京中女子崇拜她,被民众呼曰‘贵女入天家,郑氏显佛门’,如今郑氏多为京中高门的座上宾,甚至还有些百姓愚信她们的门户,安静的会在外默默礼拜,狂热的那更是要踏破荥阳郑氏的家门。”

高殷也知道这个情况,不过不是很在意,如今郑氏荣辱与他一体,郑氏的风头就是他的风头,也能使诸多世家见识到至尊指尖漏出的一些权力之沙,就能让他们吃饱喝足。

“还有孝瓘那个俊白脸儿,也被她们家拿下了,连太后都有些酸酸的,你可要对郑氏上点心了。”

高殷嬉笑:“说什么呢?如今谁在我眼前,我才要对谁上心。”

“要不,你们就我和一起去晋阳?”

永徽抓着高殷的手在自己身上摩挲,闭目呢喃:“有你这话就什么都够了,永馨也是极想你的,等你之后回来邺都,我们再一起……”

她到底是害羞,不好意思再说下去,高殷便伸出双臂,把她压在胸膛间,强逼着她说露骨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