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6章 延宗
她怀中还抱着一名婴儿,高延宗顿时面色煞白,像是死猪头肉,她被至尊找着,就说明一切都被至尊知晓了。
“朕之前说什么来着?”高殷面有怒色,看起来比刚刚还要生气:“好好对人家,哪天不满意了,就放她回来,有没有和汝这么说?”
高延宗支支吾吾,说不出话,他是想放,但女人怀了孕,傻子都知道至尊肯定要他负责,但他又不想负责,只能找个机会把人送走。
没想到至尊对这种小事都了如指掌!
高延宗心下惧怕,忽然心有所感:自己当初见到这名宫女,便是因为至尊知道下方会贪墨,因此体恤臣下,让他们在自己面前领赏;现在自己私下的小动作,至尊不仅还记得,而且尽在掌握,而自己还蒙在鼓里,操办这件事的人了无音讯,之前还以为是怕走漏风声,也逃了,现在想来……
想到之前至尊设立的几个局,什么不良人之类的,高延宗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送走她?给朕说实话。”
高殷再次发问,他当然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但就是要听高延宗亲口说出来,以点破他的隐秘心思。
“臣想着,是让她去乡下养老,把孩子……”高延宗说了几句,就在高殷的瞪视下兜不住了,竹筒倒篓子地说了自己的真实心声:“她岂能做安德王妃?!”
“那你当初要人家做什么呢?”
“臣、臣就是玩玩而已!”
抱着孩子的女人适当地哭出声,这不仅没引来同情,反倒让高延宗大怒:“陛下与我交谈,哪容得你在这哼哼唧唧!”
接着高延宗又转头过来,看向高殷:“臣怎么说也是文襄之子,宗室贵胄,能得我垂青已经用尽了她的福分,哪能再攀我高氏的高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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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闻言,便跪向高殷,微微啜泣。
“你得养她。”
高殷直接下了定论,这女人之前是他的东宫侍从,颇有姿色,说实话,若是高殷早几年穿,估计也会对这女人下手,如今被高延宗所得,那再不替她出气,多少就辜负了这份主从情谊。而且就算是不提情谊,安德王玩弄东宫旧人,随意抛弃又无事,传出去只会让自己这个新君没了面子,哪怕只是为了这份面子,自己也要逼着高延宗捏着鼻子认下这个女人。
高延宗冷汗津津,连忙说:“臣一定会赡养她……”
高殷摇头:“带回你的王府去养。”
高延宗只觉得晴天霹雳,跪地恳求着:“至尊!若如此来,我便难娶得世家女了,至尊还欲我与李氏结亲呢,岂能因此贱事而破易之?”
这个时代是个女权昌盛的时代,女人以善妒为好品德,“以制夫为妇德,以能妒为女工”,吃醋这个梗虽然出自唐初的房玄龄,但基础早就在北魏之时就已经打好了,这主要还是由于魏晋皆以权臣篡位起家,因此像汉朝那样的良家子谈军功封侯便成了过去式,毕竟军功封侯,封着封着便封公做王,权力又被世家们分润完毕,而玄学清谈兴起,那么世家的阶级属性便远远盖过了男女的性别属性,南北朝便涌现出许多知名的世家女子,她们的家世通常也不比丈夫低多少是,甚至还要更高。
与高门世家结亲也成了衡量一个人社会地位的重要指标,若是结亲太子东宫的旧人,在至尊那里固然有了说法,但自己这边就亏大了,将来也少了一个强力的结援物件。
高殷面色沉静:“放心好了,李氏也是我的母族,亲密得很,将来结亲,我自会去与她们说明,让她们忍一忍。”
高延宗心中发苦,忍?忍个屁!
现在的风气就是不给纳妾,而且家世越高的女子越会严防死守,若是知道他已经有了一个女人,而且还搞出了人命,诸多世家女便会婉拒他,婚都结不成,还谈什么忍让!如今女人善妒,丈夫不敢纳妾,“举朝略是无妾,天下殆皆一妻”不是笑话,是齐国切实的现况。高殷是皇帝,女人们当然管不到他头上,但对于他之下的王公贵族,没有一个有在怕的,即便能娶到赵郡李氏,有这么一个天然的把柄,高延宗都能想象到将来自己被至尊捏圆搓扁、王妃管控一生的未来了!
高殷可不和他客气,自己松的裤裆,再想绑上那可不容易,立刻下令将女子带回安德王府上,如今高延宗住在他的兄长孝瑜的府邸上,孝瑜已经被关押起来,因此高延宗可以做的便是搬出来自建府邸,同时将女人先藏在大哥的府邸中,等安德王府建好了,便自己接回去,之后再怎么遮掩,就看他的造化了。
高延宗也只能接受这个现实,垂头丧气的样子让高殷看着想笑。
他想了想,也不能一味的打压,于是又问着:“延宗啊。”
高延宗先是浑身一颤,随后反应过来,至尊叫得亲密,想是有好处的,连忙抬起头来。
“汝尚欲做冲天王乎?”
高延宗闻言顿时大喜:“臣愿意!”
此前高洋在世,曾问他欲以何为王号,高延宗便说希望做个冲天王,洋子还真问杨愔了,杨愔说没有冲天这个郡县,延宗只得悻悻然作罢。
如今杨愔倒牌,也没人再阻止,高殷便道:“这二年内,朕便将大举兴兵,伐周平秦,届时汝必随军,若能克拔周国郡城,则更易郡名为冲天之号,做赐汝之国。”
高延宗不敢置信,刚刚的委屈顿时消散了不少:“至尊……”
“冲天国有多大,就看汝有多能打了,勿令朕失望啊。”
“臣必不辱至尊期盼,扬我大齐国威!”
高延宗的心情转好,甚么女人的,远不如他的封国与王号,被迫负责的心情都好了不少。
感觉压下了他的气焰,高殷略略满意,这家伙就仗着自己是洋子的宠子,好几次太把自个儿当回事了,自己又碍于高长恭和班底的看法,不好大力处罚他,今天终于是好好教训了一阵,又拉拉扯扯,让他甘心俯首称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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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是如此,但高延宗也是绝对的自己人,一想到在自己内部的人都要如此制衡,将来那些明确与自己为敌的人如何处理,还真是一个永无止境的难题。
但也就是在这些事情上做得好了,才能称作一个合格的皇帝。
“还有件事儿,暂且托汝为朕代劳。”
高延宗提起十万分心思,听着高殷的吩咐:“以汝为使者,去五叔处,告诉他朕已册他为太保,你去替朕给他贺贺喜。”
太保乃是上古三公的古老官衔,是族中长老兼辅弼大臣,虽然没有具体的职务,但地位属于臣中最高,是三师之一,偶尔也会看情况辅理朝政。之前的太保是贺拔仁,不过他变成了神行太保,履行不得人间的职务,所以太保一位空缺了出来,高殷便授予了高浟,以如今的态势,这便是重用的打算,所以这对高浟来说是一个极大的好讯息。
高延宗受命而去,在外等候的高长恭已经知道里面发生了甚么,虽然面色如常,但细看之下也有些滑稽神色,高延宗面上挂不住,高长恭只得连声安慰,才让高延宗好受一些,兄弟二人便去往彭城王府。
此时高浟在大宗正寺干活,听得两个侄子来宅,颇为惊异,知道事情必然与至尊有关,连忙回府。
在他赶回去的这段时间,接待两人的是彭城王妃郑冬寒,她身形婀娜,姿容艳丽,看不出在不久前还是一名孕妇,让高延宗面红得不敢直视,只觉得若能和王妃春风一度,死了也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