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茶师

皇帝所说的“孩子”,自然是指多福娘娘生下的那个孩子。


谢无痕垂首答:“臣必全力以赴找到多福娘娘母子的下落。”


皇帝苍老的眉眼露出坚定之色:“子谕,你且记好了,朕活要见人,死要见骨。”


谢无痕再次垂首:“臣遵旨。”


从未央殿出来,日头愈发毒辣,刺得人睁不开眼。


赵富眯了眯眼,将他送至殿外的台阶下,道了声“大人好走”。


谢无痕却并未急着离开,“请问公公,五皇子这些时日可还好?”


赵富笑着答:“大人放心,五皇子现下一切安好,衣食起居都比先前稳妥,私下还开始慢慢读书了。”


“皇后那边没起疑吧?”


赵富压低声音:“坤宁宫与长乐殿正斗得你死我活呢,暂时怕是没功夫搭理五皇子。”


谢无痕抱拳:“辛苦公公了。”继而才转身离开。


吴生早在宫外等候多时,主子刚一出现便迎上来:“头儿,咱们的人在青州发现了‘去百病’药铺的老板,现已将他带回了京城。”


谢无痕道了声“甚好”,随即吩咐:“速速将他带到大理寺。”


两个时辰后,“去百病”药铺老板俞显被押到了大理寺。


他一头雾水,不知自己犯了何律法,进屋就骂骂咧咧:“小人乃大梁国合法经营的良民,你们凭什么抓小人?”


吴生回:“并非是抓你,不过是请你来问话。”


俞显更不服了:“你们阻小人游历、限小人自由,这哪里是‘请’了?”


“不管是‘请’还是‘抓’,都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调查。”谢无痕阔步进屋,面色冷肃,气势森然,唬得俞显霎时矮了气焰。


但他仍是不甘:“小人……凭什么配合你们?”


谢无痕声音发沉:“你若敢不配合,便无法在京城待下去,甚至无法在梁国待下去。”


这话不可谓不狠!


俞显面色一白,梗着的脖子终于软下来,喃喃问:“究竟……让小人如何配合?”


“你店中有一味叫‘瞒天过海’的药,能掩盖人体脉象,对吧?”


俞显闻言“噗通”一声跪地:“大人饶命,小人……小人不过是闲来无事才炼制了那味药,小……小人并非成心扰乱药市。”


谢无痕面色不变:“一粒‘瞒天过海’的药效可持续多久?”


俞显战战兢兢答:“至……至少一个时辰。”


“服下后多久起效?”


“可……可立即起效!”


竟然可立即起效!


也就是说,若他所疑不假,那日去无忧茶肆时,曾艺道应是提前看到了他们,故尔有机会提前服下“瞒天过海”。


谢无痕坦言:“我们需要你提供购买‘瞒天过海’的客户名单。”


俞显闻言一顿,似有些反应不及,他还以为大理寺要追究他炼制秘药之过呢,“只是要……客户名单么?”


吴生不耐烦:“你聋了么,还要大人说两遍?”


俞显松了口气:“小人不敢,小人这就给你们看名单。”


他说着从胸兜里掏出几页白麻纸,上头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小楷,“这上头便是购买过秘药的客户名单。”


谢无痕接过纸页浏览:“你倒是记得详细。”


俞显如实答:“小人不过一商贾,免不得要遇到这样或那样的麻烦,这些客户好多都是达官贵人,小人寻思着记录下来,说不定往后也是一条路子。”


谢无痕一声轻笑:“看上去是购买记录,实际则是把柄对吧?”


俞显羞愧垂首:“瞒不过大人。”


谢无痕不再理会他,细细在几页白麻纸里寻找那个名字。


不过片刻,他便在第二页的角落里看到了“曾艺道”三个字。


他将那页纸张抽离,再将其余纸张还给俞显:“好了,你可以走了。”


俞显抹了把额上的汗,接过纸张,道了声:“多谢大人。”随即脚底抹油般灰溜溜离开了大理寺。


吴生问:“头儿,咱们现在要不要去无忧茶肆?”


谢无痕盯着纸张上“曾艺道”三个字,不疾不徐回:“既然有了实证,咱们就不过去了,咱们请他过来吧。”


随即又吩咐:“将太医令戚怀也请过来。”


吴生大声应“是”,转身离开。


当吴生领着差役到达无忧茶肆时,曾艺道正在露台上侍弄花草。


暑气太盛,好些花草的叶子都晒蔫了,他提着水壶一棵棵浇灌。


吴生毫不客气地道明来意。


曾艺道放下水壶,抱拳施了一礼,面上仍是一副端方如玉的神色,“大人可否容许小人换身衣裳,再换双鞋履?”


他本一袭青衫,袖口上还沾了好些水迹与泥土。


吴生冷声回,“给你一刻钟,速速换好。”


曾艺道再次抱拳言谢,随即进屋换上了素朴的衣衫、利落的鞋履。


服侍他更衣的安子心下惶惶:“先生可知,大理寺此举,究竟是所为何事?”


安子虽是仆从,却也跟了曾艺道多年,他虽不知先生诸多过往,却知先生乃宽厚仁义之人,免不得心生忧虑。


曾艺道的语气平静如湖,无波无澜:“勿慌,事来而应事过而静。”


安子又问,“先生此去,可有防碍?”


曾艺道答非所问:“你尽心打理好茶肆便可。”说完抬手抚平衣上皱褶,提步出屋。


安子看着他的背影,心里头愈发不安。


不过几盏茶功夫,曾艺道便到达大理寺,并被押到了审讯室。


屋内刑具累累,血迹斑斑,正中还燃着一个大火炉,炉中插着烧红的烙铁。


正值盛夏,屋中酷热难当,谢无痕却已候在屋中。


即便再炎热的天气,他仍是面色冷肃,令人望之生寒。


见到曾艺道,他打了声招呼:“曾先生,咱们又见面了。”


曾艺道颔首施礼:“看来,曾某与少卿大人缘份不浅啦。”


谢无痕轻笑:“看来,曾先生很有自知之明啦。”


吴生看不惯曾艺道装腔作势的样子:“头儿,要不要将他绑在立枷上?”


立枷亦称站笼,以站立的姿势绑缚折磨犯人。


谢无痕摆了摆手:“既然将先生‘请’过来了,咱们还是要以‘礼’相待的,还是让先生坐着受审吧。”


吴生大声应“是”。


不过片刻,他便搬来老虎凳,三下五除二将曾艺道绑在了上头。


曾艺道始终心平气静,处变不惊。


他好似早有预料,无所畏惧;又好似出其不意,无知无畏。


末了他不疾不徐地开口:“少卿大人有什么话,尽管问吧。”


谢无痕仍是嘴角含笑:“不急,咱们有的是时间。”


说着沉声吩咐:“传太医令,给先生诊脉。”


太医令戚怀提着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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箱进屋,见了被绑在老虎凳上的曾艺道,不禁有些愕然,上回给他诊脉时还是在门庭若市的无忧茶肆,这回却是在带着血腥味的审讯室里,当真是今时不同往日啊。


吴生见要诊脉,松开了曾艺道一侧的手腕。


随后戚怀拿出脉枕,放在了他的腕下。


片刻后,戚怀起身回:“谢大人,从脉象上来看,曾老板的身体……确实是无恙。”


曾艺道也平静附和:“这已是第二次了吧,不知少卿大人还要给曾某探几次脉象?”


谢无痕答非所问:“看来,曾先生出门前又服用了‘瞒天过海’呀,曾先生此举,当真是防不胜防。”


曾艺道眼睫翕动,“曾某听不懂少卿大人在说什么。”


谢无痕语气淡淡:“本官能懂就行。”


他沉声吩咐:“烦请戚大人一个时辰后再来给曾先生诊脉。”


戚怀虽未穷根就底,却也料到这位曾先生或许服用了掩盖脉象的秘药,垂首应下:“下官遵命。”说完提着药箱出了屋子。


曾艺道面上仍是无波无澜。


但谢无痕却观察到,他的唇角已暗暗抿紧,老虎凳上他的手掌也悄然握起来。


谢无痕语带调侃:“没想到向来波澜不惊的曾先生,竟也有慌张的时候。”


曾艺道轻舒一口气,重新放松下来,“少卿大人言重了,曾某素来知轻重,今日既已进了大理寺刑讯室,便已如案板上的鱼肉,任少卿大人处置了。”


“曾先生也不追问缘由?”


“曾某相信少卿大人自有缘由。”


“曾先生不想为自己辩驳几句?”


“在少卿大人面前,辩驳无用吧?”


一老一少,相视一笑,皆是笑得意味深长。


随后谢无痕交代一句“好生关照曾先生”后,转身出了屋子。


留下一室酷热,一室寂静。


一个时辰后,谢无痕如期而至,身后还跟着太医令戚怀。


如先前那般,吴生再次给曾艺道松开一侧手腕,随后戚怀放上脉枕,给他诊脉。


这一次诊脉时间比上一次长。


半晌后,戚怀犹疑地瞟了曾艺道两眼,继而起身:“谢大人,曾老板的脉象……有了变化。”


谢无痕早有预料:“麻烦戚大人展开说说,是何变化。”


戚怀答:“依下官此次诊脉的结果来看,曾老板应长年被头风病所扰,无从根治,苦不堪言。”


“戚大人当真没诊错?”


“下官敢以性命担保,诊治无误。”


谢无痕吐了口气:“那就辛苦戚大人了,吴生,送戚大人回去。”


吴生垂首应“是”,领着戚怀走出了刑讯室。


室内只剩下谢无痕与曾艺道二人。


二人无声对望,心流暗涌。


片刻后谢无痕开口:“不知曾先生为何不敢承认自己患有头疾?”


曾艺道平静答:“曾某没有不敢承认。”


“那缘何要服用‘瞒天过海’?”


“曾某不懂什么叫‘瞒天过海’。”


“若非服用此药,曾先生的脉象怎会有如此出入?”


“不过是太医前后诊治有误而已。”


谢无痕冷哼一声:“曾先生年长本官不少,没成想竟还是这般不见棺材不掉泪啊。”


他步步逼近,睥睨着他:“要不,本官给曾先生讲一个关于著名茶师曾无声被亲侄子杀死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