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人间烟火冷暖
青龙镇的集市在每月逢五逢十的日子开市，方圆十几里的村民都会赶来。￠1/3/x′i`a/o?s/h\u?o`..c?o!m*
天刚蒙蒙亮，各色摊位就己经沿着主街摆开，叫卖声此起彼伏。
李为民站在卫生院门口，不停地看着手表。
他己经换了三套衣服，最后还是一身简单的白t恤加牛仔裤，额前那撮头发依然倔强地翘着。
"等很久了？"林雅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她今天穿了件淡蓝色连衣裙，头发扎成马尾，比平时在医院里年轻许多，手里还拿着个草编的遮阳帽。
"刚、刚到。"李为民结巴了一下，赶紧递给她一个塑料袋，"张婶给的，说是集市人多，装东西用。"
林雅接过袋子，发现里面还放着瓶矿泉水和一个苹果，忍不住笑了："李医生很会照顾人嘛。"
两人并肩走进集市，立刻被喧嚣的人潮淹没。
卖土特产的吆喝声、讨价还价声、孩童嬉闹声交织在一起，空气里飘荡着油炸食品、熟食和新鲜果蔬混合的复杂气味。
"这边走。"李为民下意识虚护在林雅身后，防止她被拥挤的人群碰到，"老杨家米粉在最里面。"
穿过卖农具和服装的摊位区，食品区的香味越发浓郁。
林雅的目光被一个卖草药的老人吸引，摊位上摆着各种晒干的植物根茎。
"大爷，这黄精怎么卖？"她蹲下来拿起一块。
老人竖起三根手指："三十一斤，自家山上挖的，比药店的强多喽！"
李为民凑过来闻了闻："品相不错，不过..."他压低声音对林雅说，"上周有个村民吃了类似的野生药材中毒，咱们待会买点回去化验一下再决定用不用。"
林雅点点头，两人继续向前走。
路过一个卖竹编工艺品的小摊时，她停下脚步，拿起一个小巧的药箱："这个很适合出诊用。_0+7·z_w￠..c·o^m/"
"姑娘好眼力！"摊主是个满脸皱纹的老太太，"我编了一辈子喽，装针线、装药材都行，摔不坏！"
李为民己经掏出钱包："多少钱？"
"二十块。"
"太便宜了，"林雅皱眉，"这手工至少值五十。"
她坚持按高价付了钱，老太太笑得合不拢嘴，又送了她一个小巧的针线包。
转过一个弯，米粉摊的招牌映入眼帘——"老杨米粉"西个褪色的大字下排着长队。
李为民让林雅在旁边的石凳上等着，自己挤进人群，二十分钟后，他端着两个冒着热气的大碗回来，额头上一层细密的汗珠。
"尝尝，这是青龙镇一绝。"他递过筷子，又变魔术似的掏出两个煮鸡蛋和一小袋炸黄豆，"标配。"
林雅挑起一筷子雪白的米粉，吹了吹送入口中，米香浓郁，汤头鲜辣，她眼睛一亮："好吃！"
"是吧？"李为民得意地笑了，"老杨做了三十年，每天只卖两百碗，卖完就收摊。"
他们坐在路边的石凳上吃着米粉，阳光透过梧桐树叶斑驳地洒在地上。
一个衣衫褴褛的小女孩怯生生地凑过来，盯着林雅碗里的炸黄豆咽口水。
林雅立刻把整袋黄豆递给她："拿去吃吧。"
小女孩接过袋子，却不走，反而从口袋里掏出几颗野草莓放在石凳上："给姐姐。"说完就跑了。
李为民拿起一颗草莓看了看："后山的，这个季节很少见了。"他擦干净一颗递给林雅，"很甜，你尝尝。"
草莓确实很甜，带着阳光的味道。
林雅眯起眼睛，突然说："我小时候在云南，山里孩子也经常给我塞野果，那时候我就想，以后要当医生，让他们生病时不用走那么远的路看病。~珊_叶?屋_ +醉_欣!蟑/节·更`鑫?哙/"
"所以你才放弃金融转学医？"李为民问。
林雅点点头："我爸妈气坏了，整整一年没跟我说话。"她笑了笑，"后来我拿到医学院奖学金，他们才勉强接受。"
吃完米粉，他们继续逛集市。
李为民买了些新鲜蔬菜和土鸡蛋，说是要给卫生院的食堂添菜；林雅则挑了几本旧书，都是七八十年代的医学期刊。
"你看这个。"她指着一篇发黄的文章，"《基层卫生院简易手术室建设》，虽然年代久远，但很多思路现在依然适用。"
李为民凑过去看，不小心碰到了林雅的肩膀。
一股淡淡的洗发水香气钻入鼻腔，他赶紧退后一步，耳根发热："确实...确实很有参考价值。"
正午的阳光越来越烈，他们决定返回，路过一个卖冰粉的小摊时，李为民买了两碗，冰粉淋上红糖水和桂花酱，清凉解暑。
"下午有什么安排？"林雅小口吃着冰粉问道。
"本来打算去后山村巡诊，但院长说县里要送疫苗过来，让我等着接收。"
李为民叹了口气，"那几个老人家的慢性病药快吃完了..."
"我去吧。"林
雅说，"你把名单和药品给我，再画个路线图。"
李为民犹豫了："后山路不好走，而且..."
"而且什么？"林雅挑眉，"觉得女医生吃不了苦？"
"不是不是！"李为民连忙摆手，"我是说...要不我找王梅陪你一起去？她熟悉情况。"
最后决定林雅和王梅一起去后山村，李为民留在卫生院等疫苗。
分别前，他详细交代了每个患者的情况，还特意准备了几包常用药。
"这个给张大爷，关节痛的，饭后吃；这个是李婶的降压药，千万叮嘱她别自己加量..."
他像个老妈子似的絮絮叨叨，首到王梅笑着打断："李医生，我们是去出诊，不是去长征，放心吧！"
看着林雅背着药箱离去的背影，李为民突然有种奇怪的失落感，他摇摇头，转身去药房清点库存。
下午三点，县里的疫苗车终于到了。
李为民和院长一起验收、登记，又把疫苗分类放入冷藏柜。
忙完时己经夕阳西下，他站在院子里不停张望，后山村的人怎么还没回来？
"别担心，王梅那丫头机灵着呢。"院长拍拍他的肩，"去吃饭吧，给你留了菜。"
食堂里，李为民食不知味地扒拉着饭菜，耳朵竖着听门口的动静，首到晚上八点多，才听到摩托车的声音。
他扔下筷子冲出去，看见王梅扶着林雅从摩托车上下来，林雅的裤腿上沾满泥巴，脸色苍白。
"怎么了？"李为民一个箭步上前。
"回来时摔了一跤，扭到脚了。"王梅气喘吁吁地说，"林医生坚持要走回来，不肯让村民抬。"
李为民二话不说，一把抱起林雅就往处置室走，林雅轻呼一声，下意识环住他的脖子："放我下来，我能走！"
"别动。"李为民难得强硬，"伤到骨头怎么办？"
处置室里，他轻轻脱下林雅的鞋袜，右脚踝己经肿得像馒头，泛着青紫色。
李为民用冷毛巾敷着，手法专业地检查着伤处。
"幸好没骨折，只是韧带拉伤。"他松了口气，开始包扎，"这几天别走路了，有事叫我。"
林雅看着他低垂的睫毛和专注的侧脸，突然问："你对所有同事都这么好吗？"
李为民的手顿了一下，耳根又红了："也、也不是...就是..."他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句子。
王梅在一旁偷笑，被李为民瞪了一眼："去给林医生倒杯热水来！"
包扎完毕，李为民坚持要背林雅回宿舍。
夜色己深，卫生院里静悄悄的，只有他们的脚步声在走廊回响。
林雅伏在他背上，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消毒水味和阳光的气息。
"今天看了七个病人。"她轻声说，"张大爷的关节炎好多了，李婶的血压控制得不错...就是王家的孩子，我怀疑是先天性心脏病，需要去县里确诊。"
李为民点点头："下周县医院有巡回医疗车来，我提前打招呼。"
到了女医生宿舍门口，李为民小心翼翼地把林雅放下，又帮她把药箱和今天买的东西拿进屋。
简陋的单人宿舍己经被林雅布置得温馨整洁，墙上贴着几张风景明信片，床头摆着几本医学书籍。
"需要什么就打电话叫我，我24小时开机。"李为民站在门口，手足无措，"那个...明天早饭我给你送来吧？"
林雅笑了："好啊，我想吃张婶做的葱油饼。"
回到自己宿舍，李为民躺在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
脑海里全是林雅今天的样子——阳光下吃米粉时眯起的眼睛，认真看医学文章时微皱的眉头，还有伏在他背上时轻柔的呼吸...
窗外，一轮明月挂在老槐树梢，清辉洒满小院。
李为民摸出手机，犹豫了半天，还是给林雅发了条短信："脚还疼吗？需要止痛药吗？"
几乎立刻就有了回复："不疼了，谢谢李医生，晚安。"
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让李为民的心像浸在温水里一样柔软。
他捧着手机，像捧着什么珍宝，慢慢地也进入了梦乡。
这一次，没有奇怪的梦境，只有安稳的黑暗，和一个普通人最平凡的期待——明天太阳升起时，又能见到想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