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李云睿把范清越手放】
黑衣人伫立于石阶之下，只觉四肢如缚铁链，动弹不得。
他心中惊骇莫名，原以为自己轻功卓绝，遁形于夜，谁知竟在此处被制住身形。
他咬牙欲挣，却愈挣扎愈感气力不继，仿佛周遭空气皆凝作实体，压得他几欲窒息。
李云睿立于亭中，眉眼冷肃，目光如刃，直刺那黑衣之人。
她缓缓抽出长剑，寒光在月下闪现，似雪映残灯，凛然而不可逼视。
她低声道：“我倒要看看你是谁。”
话音未落，剑锋已出鞘三寸，旋即一挥而下，快若流星划空。
那黑衣人尚未来得及反应，面罩已然裂成两半，碎布飘然落地，露出一张苍老枯槁的面孔。
李云睿一怔，手中剑势一顿，脱口而出：“洪公公？”
不错，此人正是庆国后宫之中，侍奉太后多年的老太监……洪公公。
其人素来低调沉稳，极少露面，然朝中传言，此人身负绝世武功，极有可能是传说中的大宗师。
此刻，他面色微变，眼神中透出几分惊讶与复杂。
“咳……咳！”他轻咳两声，声音沙哑，“长公主殿下，果然非同凡响，我虽知你近来习武，却不曾想竟能如此之快便有这等修为。”
李云睿目光冷冽，缓步走出亭来，足踏青砖，脚步清脆，却似步步紧逼。
“范清越。”她低声说道，眼中似燃起一抹火光，“是他亲自教导我，也成就了今日的我。”
洪公公听得此言，脸色骤变，似有一道惊雷劈过心头。
他喃喃自语：“范清越……果然如陛下所料，当真是他……”
片刻沉默后，李云睿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与威严：“是你皇兄派你来的？”
洪公公并未回答，只是垂下眼帘，神色莫测。
然而，那沉默本身，便已是最清晰的答案。
李云睿冷笑一声，道：“果真如此。”
夜风拂过，吹动她发梢，亦带起那黑面罩残片，在空中打着旋儿落下。
她站在洪公公面前，不再年轻柔弱，而是像一座山，压得人喘不过气。
洪公公终于开口，声音低沉：“长公主，陛下此举，并非要害你，而是最近一段时日，京都流言纷纷，陛下派老奴来，也是为了验证真伪。”
“验证？”她嘴角泛起冷笑，“恐怕真正的目的不是这个吧？”
洪公公不语。
有些话，即便不必明言就已经知晓答案，但他还是不能说了。
说了，意义就不一样了。
那是背叛。
性质不同。
……
……
凉亭之外，夜色已深，远处山峦如黛，几只归鸟掠过天际，留下一串空荡荡的啼鸣。
亭中茶烟袅袅，仿佛不愿离去，盘旋在二人之间。
范家公子倚坐在木栏旁，神情自若，像是早已将世事看透。
李云睿立于他身侧，手中轻执青瓷茶盏，为他续水。
她动作轻柔，仿佛生怕惊扰了这静谧。
“你放了洪公公……”她开口，声音低缓，似是试探，“不怕他回去告状？”
范清越只是笑，并不答话。
那笑容里藏着三分从容，七分冷漠，像是对这世间一切早已无所谓。
李云睿望着他，眼中闪过一丝狐疑。
“你是怎么让他听命于你的？”她终于忍不住问，“他可是庆国宫中最老练的太监，连陛下都对他礼让三分。”范清越依旧不语，只是轻轻抬眼看了她一眼，目光深邃如夜，令人捉摸不透。
李云睿沉默片刻，忽而一笑，起身走到他身旁，轻轻坐下，竟将自己整个人靠在他怀里。
她的动作自然，毫无矫饰，仿佛早已习惯如此亲近。
她抓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胸沟里面去，语气却变得认真：
“洪公公……到底是什么境界？”
范清越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半步大宗师。”
李云睿指尖微颤，眉头紧蹙，像是突然明白了许多事情。
她低声喃喃：“难怪你敢放他走……原来他已经到了这等地步。”
她顿了顿，缓缓道，“可庆国真正的大宗师，只有一个人……庆帝。”
范清越依旧平静地看着前方，仿佛这话与他无干。
李云睿忽然抬起头，直视着他的眼睛，目光灼灼：
“你打算怎么办？你要怎么对付他？”
范清越微微一笑，这一次，笑意并未触及眼底。
“我不会去对付他。”他说，“他会来找我。”
李云睿神色微变，仿佛明白了什么，却又不敢深想。
她靠得更近了些，像是要在这话语背后找到一丝安全感。
“你不恨他吗？”她问，“他可能是害死你母亲的人之一。”
范清越轻轻摇头叹息，声音如同风中的钟声：
“我并不恨他，我只是知道，有些账，总有一天要还。”
李云睿不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握着他的手。
月色之下，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是时间本身也在静静凝望这一刻。
风穿过林间，带起一片落叶，在亭前打着旋儿，最终落定在一角石阶上。
李云睿轻声道：“你会赢吗？”
范清越看着那片落叶，良久才说：“不是赢，是必然。”
那一刻，她似乎终于完全相信了他。
她仰起头，看着他，眼中既有敬重，也有爱慕。
她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无论你想做什么，我都会陪着你。”
范清越低头看了她一眼，目光温柔了些，像是破晓时分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她的心里。
“我知道。”他说。
风止，茶凉，人心未静。
这时，脚步声近了，门开处，女城主缓缓走入。
她身着素袍，眉目低垂，却掩不住一股英气。
李云睿坐在范清越腿上，神色不动，只淡淡说了句：“进来。”
女城主行了一礼，动作利落而不失恭敬，随后目光一转，落在范清越身上。
那眼神里似有千言万语。
“院长大人托我带句话给你。”她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如刀刻石。
范清越微微抬头，眼神中透出一丝波动。
“他说，回京路上要小心，还有……”她顿了顿，像是在掂量这话的分量，“他说，一切顺利。”
李云睿听罢，眉头微挑，目光扫向女城主，眼底浮起一抹诧异。
她竟是鉴查院的人？一时间，心头泛起波澜，仿佛明白了什么。
原来，这天下之大，竟无一处不被陈萍萍这只无形的手所笼罩。
鉴查院的人，无处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