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山河永固
“嗯。”楚衡走过去,俯身吻了吻她的额头,“怎么还没睡?”
“等你。”阿娩将孩子放进摇篮,伸手抚上他的脸,“都解决了?”
楚衡握住她的手,放在唇边轻吻:“一个不留。”
阿娩沉默片刻,轻声道:“萧玉环呢?”
“北境。”楚衡冷笑,“她活不过这个冬天。”
阿娩没有多问,只是靠进他怀里:“晏清晏宁今日都很乖,刚刚才睡着。”
楚衡心头一紧:“夫人,怪我让你们担心了!。”
“不怪你。”阿娩摇头,“谢家余孽潜伏多年,防不胜防。”
晨光照在摇篮里的小脸上。晏宁睡得正香,小手无意识地攥着,像是在做什么美梦。
楚衡看着妻儿,忽然觉得,这一生的血雨腥风,都值得了。
四月的金銮殿,朝阳初升,鎏金殿顶映着璀璨晨光。
楚衡立于百官之首,玄色朝服衬得身形挺拔如松。
三载光阴,朝堂更迭,燕昀伏诛,萧远道被杀,昔日波谲云诡的政局终是尘埃落定。
如今新帝燕硕登基已满一年,大周四海升平,边关安稳,连年丰收的喜报接连传入京城。
“楚爱卿。”
燕硕的声音自龙椅上传来,沉稳威严。这位新帝不过三十有五,眉宇间却已沉淀出帝王独有的深不可测。他抬手示意内侍捧上一卷明黄圣旨,满朝文武顿时屏息凝神。
“接旨。”
楚衡撩袍跪地,双手接过。圣旨展开的刹那,他眸光微动——竟是立储诏书。
燕硕要立年仅五岁的嫡长子燕承煜为太子,并命楚衡为摄政大臣,辅佐幼主直至加冠。
殿中一片哗然。礼部尚书当即出列:“陛下!太子年幼,摄政之权关系国本,是否再议……”
燕硕抬手止住众臣议论,目光如炬看向楚衡:“朕信你。”
简简单单三个字,重若千钧。
楚衡凝视圣旨上朱砂御印,往事如潮水般涌来。当年的他,何曾想过有朝一日会执掌这江山权柄?他缓缓合上圣旨,郑重叩首:“臣,定不负所托。”
退朝钟声响起,楚衡踏出宫门时,春日的阳光正洒满汉白玉阶。他仰头望向湛蓝苍穹,一只苍鹰正掠过天际。
恍惚间,他仿佛看见多年前那个满身是血的自己,在尸山血海中立下誓言。
楚衡回府时,阿娩正抱着咿呀学语的晏宁在院中赏花。
“爹爹!”晏清一见他便张开小手,奶声奶气地唤着。
楚衡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接过儿子举高了转个圈,惹得孩子咯咯直笑。阿娩倚着海棠树轻笑:“今日下朝倒早。”
“有个好消息。”楚衡将圣旨递给她,“陛下立储了。”
阿娩展开一看,眉头微挑:“摄政大臣?”她抬眸与丈夫对视,“燕硕这是要把你绑在朝堂上一辈子啊。”
楚衡接过晏清,指尖轻轻拂过儿子细软的发丝:“十年。待太子加冠,我便辞官。”
“你舍得?”
“比起权柄……”他望向阿娩依旧清亮的眼眸,“我更舍不得错过晏清晏宁长大。”
春风拂过,海棠纷扬如雪。阿娩忽然想起多年前那个雨夜,浑身是血的楚衡跪在她面前说:“若你死了,我要这天下何用?”
如今山河无恙,万家灯火,他们终于都能好好活着。
是夜,星河低垂,相府的书房内烛火通明。
楚衡伏案批阅奏章,朱笔在折子上勾画,墨迹未干的公文堆了半尺高。
自燕硕登基,他被封为摄政大臣,朝中大小事务皆需经他过目,每日案牍劳形,常常熬至三更。
“歇会儿吧。”
阿娩推门而入,手中端着一盏参汤。她产后调养得当,气色比从前更胜,只眉宇间多了几分为人母的温柔。
“刚当上摄政大臣就这般拼命?”她将汤盏放在案头,指尖轻轻拂过他紧蹙的眉头。
楚衡捉住她的手,拉到唇边一吻:“在想些旧事。”他指向墙上悬挂的大周疆域图,“当年先帝临终时,北境六州沦陷,南疆叛乱不休,国库空虚得连军饷都发不出。”
烛火摇曳,映得地图上的朱砂标记愈发鲜明。阿娩的指尖顺着山河脉络划过:“现在呢?”
“北境铁骑踏破了突厥王庭,南疆成了海上丝路的重镇。”他唇角微扬,“去年国库岁入……”忽然轻笑一声,“足够再打三场灭国之战。”
阿娩望着丈夫眉宇间的傲色,忽然道:“你会名留青史的。”
“我不要青史留名。”楚衡将她拉入怀中,下巴抵在她发顶,“我只要你和晏清晏宁平安喜乐。”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已是三更。阿娩忽然想起什么,从袖中取出一封烫金请柬:“燕硕邀你明日入宫赏荷。”
楚衡扫了一眼,随手搁在案上:“荷花有什么可赏的?不如在家陪你哄儿子。”
“摄政大臣连圣人的面子都不给?”阿娩挑眉。
“他该庆幸我肯给他批折子。”楚衡漫不经心地翻开一本奏章,“当年要不是我们……”
话未说完,摇篮里突然传来嘤咛声。阿娩忙要去抱,却被楚衡按住:“我去。”
他走到摇篮边,动作熟练地抱起粉雕玉琢的婴孩。小晏宁睁着乌溜溜的眼睛,一见父亲就咯咯笑起来,胖乎乎的小手去抓他垂落的发丝。
“臭小子,比你哥哥还能闹腾。”楚衡低声笑道,指尖轻轻点了点孩子的鼻尖。
阿娩倚在桌边看着这一幕,忽然道:“记得我们御花园那次见面吗?”
楚衡头也不抬:“你为了摘那枝绿萼梅差点从树上摔下来。”
“明明是你把我吓掉的!”
“然后我接住了你。”他抬眸,眼底映着烛光,“就像接住这辈子最大的麻烦。”
阿娩作势要打他,却被楚衡单手揽住腰肢。小晏宁在父亲臂弯里咿咿呀呀,一家三口的影子投在窗纸上,温暖得不像话。
五更时分,楚衡终于批完最后一本奏章。抬头时,发现阿娩已靠在软榻上睡着了,怀中还抱着熟睡的晏清晏宁。
他轻手轻脚地走过去,为母子俩盖上薄毯。窗外,东方既白,晨光穿透云层,为这座历经风雨的府邸镀上金边。
案头的疆域图上,大周山河万里,国泰民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