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是最喜欢你这样

扶楹转向逆,指尖在他掌心轻轻挠了一下,眉眼弯弯道:“逆,你能操控植物,就劳烦你帮忙了。”

说着,她眼波流转,从白沧臂弯里抱回团子,把熟睡的小家伙放在了竹床上,她垂眸给团子掖了掖襁褓,身后的逆紫瞳倏然暗了几分。

他收回目光,紫瞳转向清澜时,死寂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逆转身离去,紫色卷发在潮湿的空气里划过凌厉的弧度。

白沧缓缓起身,在与清澜错身而过的刹那,狭长的眼尾微微勾起。

屋外,螣正在与星空话别。

螣墨绿的眸子里噙着复杂:“雨季危险,回去的路上当心些。”

星空扛着猎物,洒脱不羁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空出一只手拍了拍螣的肩:“你出来,就是和我说这个?”

说完,他浑不在意道:“你不用担心我,反倒是你,脾气不好,扶楹身边……跟雌主相处的时候,还是得学会软着来,才能讨得她喜欢。”

螣棱角分明的轮廓在夜色中格外锋利,好看的眉宇间凝着一层阴鸷。

他盯着星空,喉结动了动,真正想问的话卡在喉间。

他与星空一起长大,他那点心思他岂会看不出来?

尽管他并不希望多出几个人来分阿楹的心思,但如果这个人是星空……

螣低垂的睫毛在眼窝投下浓重的阴影,声音略带几分沙哑:“错过这次机会。”他墨绿的竖瞳里翻涌着情绪:“或许,就没有下一次了。”

螣虽然没明说,但星空却一下子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

他指尖一紧,侧眸看了一下肩上的猎物,喉结滚动时带出短促的气音:“我要对裂空部落负责,她身边危险的人太多了。”

顿了顿,他忽而轻笑,带着些洒脱的味道:“更何况,她并不喜欢我。”

话至此处,逆和白沧一前一后从竹屋里走了出来。

星空抬眸看了一眼,与螣说道:“走了。”

话落,他已是化作硕大的翼龙,骨翼割裂雨幕,朝着天际掠去。

螣目送星空的身影消失在天际,转身欲回竹屋,却被白沧拦下。

“阿楹有话要和清澜说。”白沧声音里带着些不容拒绝的意味。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我们的面说?”螣墨绿的瞳眸中满是寒凉戾气,他可还没绕过清澜,别以为找到阿楹了,解契的事就能一笔带过!

白沧淡淡扫了他一眼:“是阿楹的意思,你要进去?”

螣沉默下来,抬眸看了一眼紧闭着门的竹屋,青筋在手背上蜿蜒。

“走了,找些竹木回来。”说到这里,他顿了顿,目光扫过身后精巧的竹屋,平静道:“搭几个新的竹屋,总不好住在落蘅这里。”

相比山洞巢穴,竹屋倒是更合他心意,清爽又干净。

“逆。”

逆回眸看了两人一眼,紫瞳里流转着阴冷,绯红的唇角勾起一抹讥诮:“我是逆,不是那个只会哭的废物,别再叫错了。”

白沧狭长的眸子微微眯起,若有所思地扫过逆额间的星纹,眼底浮出一丝晦暗的明悟,他大概猜到了逆与落蘅的不同。

逆修长的指尖蔓出藤蔓,在暴雨中交织成一把伞。

他优雅地撑着伞,率先往竹林走去,紫色长发翻飞间,暗香浮动。

他不可能让这么多雄性占据他和楹楹的住处。

“逆?他和落蘅,不是一个人?”螣盯着逆的背影,眉头紧锁。

他是见过落蘅的,自然知道后者是什么性情,与眼前人实在判若两人。

白沧静静看了片刻,收回目光。

他靡丽的脸上噙着淡淡的笑意:“是落蘅,还是逆,有什么要紧的?”

白沧看着远处摇曳的竹林,步入雨幕中,银白的长发被风撩起,在暗沉的天色里划过清冷的弧光:“阿楹的心意,才是最重要的。”竹屋搭得精巧些,挂些骨铃,摆些野花,她或许会愿意多住上几日。

螣指尖轻轻摩挲腰间的骨刀,盯着白沧,这狐狸精,果然脑子转得快。

他转而看向摇曳的翠竹,得选些没有蛀虫,没有裂痕的才行。

不过,要搭成什么样子?阿楹会喜欢什么样的竹屋?

随着白沧和逆离开,竹屋里骤然安静下来。

清澜攥紧的骨节泛起青白,喉结上下滚动,清冷慵淡的眸子里此刻映着扶楹的背影,明明灭灭,带着些许难以言说的情绪。

扶楹安置好团子,转身看向他。

她缓步走近,目光落在他湿透的兽皮上,他亚麻色的长发还渗着水渍,在他脚下洇出一片深色的水痕。

扶楹牵着他的手走到桌边,他修长的骨节紧绷,掌心是沁人的凉意。

她把人按在椅子上坐下,拿出一条毛巾,抬手替他擦拭湿漉漉的长发。

纤细的指尖碰到他颈侧时,忽的一顿,轻轻挑开他兽皮一角,看着已经被暴雨冲刷到泛白的狰狞伤口,狭长的眸子眨了一下。

伤口虽然边缘糜烂,却仍能辨出,那是一只盘卧的狐狸。

清澜身形骤然僵住,好似连呼吸都凝滞了,浑身僵硬,一动不动。

“疼吗?”扶楹指尖轻轻描摹着那道狰狞的狐形伤口,她俯身靠近了几分,温热的呼吸拂过他刺痛到麻木的伤口,妩媚的声音十分清浅。

清澜身体愈发紧绷,却没有像过去那样闪躲。

他抬眸看向她,灰棕色的瞳眸泛起猩红,似痛,又似别的什么。

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眉骨投下的阴影遮掩了翻涌的情绪,薄唇微颤,声音沙哑的几乎不成调子:“不,不疼。”

说话间,一滴雨水顺着他下颌滑落,砸在扶楹的手背上。

扶楹垂眸看着手背上晕开的水痕,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她绕到清澜身后,指尖穿过他亚麻色的长发,用梳子轻轻梳理,因为在部落忍饥挨饿,营养不良,再加上连日奔波,发丝都黯淡干涩。

“清澜,我不怪你。”

“我知道你喜欢伽,如今已经解契了,为什么还要来?”

扶楹声音很轻,不是质问,只是疑惑。

“没有……”清澜下意识开口解释,清越空灵的声音带着些焦急。

他刚想转身,却忽听扶楹道:“别动。”

扶楹指尖拢起把清澜一缕发丝,手腕轻转,取出一串白玉质地的发饰。

白玉温润,垂落的丝绦上缀着玉珠,随着她的动作轻轻相撞,发出清脆泠泠的脆响,像是山间滴落的清泉,比骨饰显然要好上许多。

“伽只是族人,没有其他。”

“我……对不起,救人时只是当做族人,没想别的。”

“……对不起。”

他眉骨低垂,喃喃自语。

他一向不喜欢多话,如今关键时候,翻来覆去,也只挤出这么几句艰涩的解释。

扶楹将发饰穿过他的长发,玉珠滑落,在他颈后轻轻摇曳。

“我还是最喜欢你这样……”扶楹指尖轻轻一挑,玉珠随着她的动作,在他耳边荡开细碎清泠的音律,十分好听。

“歪着头的时候,发间饰品叮咚作响……”

扶楹声音忽的低了下去,化作一声轻笑:“很衬你。”

清澜的耳尖因她的话语,骤然如血般通红,一路蔓延至颈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