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站在最前排的禾明甫闻言，眼皮都没抬一下，只是指尖在笏板上轻敲了两下。
江璟霄听到老丈人的暗示，连忙把蛐蛐塞回袖中，坐直了身子：“哦？这事朕记得之前是皇后在管？”
杜大人额头冒汗：“回陛下，先前确实是皇后娘娘的私产在支撑，但如今既已收归朝廷......”
“收归朝廷？”江璟霄突然打断，眯起眼睛，“太后和朕何时下过这道旨意？”
“皇上，臣已将此事告知禾大人，谁知这么多天过去，大人竟连回话都不给。”
霍大人开口，把拨银子的人事儿全揽在禾明甫身上，他的的确确是找过禾明甫拨银子，但没想到他直接拒绝。
甚至懒得找借口，一句没钱就把他打发了。
“皇上，户部从前不会拨这部分银子，往后更不会。”
禾明甫淡淡开口，以前就没给过现在为什么要给？
“你、你这是不把百姓的命放在眼里！”
霍大人指着禾明甫的鼻子一脸痛心。
“这些善举所需的银子向来都是自掏腰包，霍大人难道想开先例？”
国库的银子是谁想用就能用的吗？
上下嘴皮一碰就给你，天底下哪有那么好的事儿。
“朕问你们！”江璟霄一拍龙案，惊得蛐蛐在袖中蹦了一下，“之前这些银子是谁出的？”
“是......是皇后娘娘......”
“那不就得了！”江璟霄不耐烦地挥手，“皇后自己出的银子，跟国库没有半分关系。如今你们上赶着接手，自然也要自己出银子！”
“禾大人掌管户部，做的哪里不对？”
江璟霄觉得他们俩就是没事找事，太闲了！
没钱装什么大尾巴狼？
杜大人面如土色——京郊流民早已怨声载道，说粥一日稀过一日，药铺的好药材也换成了劣等货。若真断了供应......
禾明甫又慢悠悠开口：“老臣记得，两位大人上月才奏请扩建府邸？”轻飘飘一句话，引得众臣侧目。
江璟霄眼睛一亮：“既如此，不如把修园子的银子先拿来赈济百姓？”他笑得人畜无害，“朕替百姓们谢谢两位爱卿了。”
杜大人：……
霍大人：……
他们俩现在很想穿梭回自己接手粥棚和药铺的那天，如果可以的话，真想一拳攮死自己。
如果眼神能杀人的话，禾明甫现在已经死了成千上万次了。两人恨不得把他的背影盯穿！
“无事退朝——”
随着杨海禄尖细的嗓音，文武百官鱼贯而出。
江璟霄偷偷给禾明甫使了个眼色，老臣会意，故意放慢脚步落在最后。
当殿门“吱呀”一声关闭，偌大的金銮殿顿时只剩下翁婿二人。
江璟霄从龙椅上蹦下来，三两步蹿到禾明甫跟前，方才朝堂上的威严荡然无存，活像个毛头小子。
“老臣见过……”
“欸不用不用。”
江赶忙乱忙扶起禾明甫，不愧是父女俩，如今见了他就要行礼。
“岳父大人！”他搓了搓手，突然压低声音，“那个......禾悦妹妹平日里都喜欢些什么呀？”
禾明甫闻言手指一颤，玉扳指磕在笏板上发出清脆的响。
他缓缓抬头，精明的眼睛里罕见地浮现一丝茫然，也不知是哪句岳父大人还是问的问题让他愣住。
“陛下留老臣，就为问这个？”
江璟霄耳根发烫，却挺直腰板：“朕、朕这不是想讨皇后欢心嘛！”
而且这样的问题难道不重要吗？
禾悦不开心他就不开心，他不开心朝堂就不会开心，朝堂不开心……
“皇上。”禾明锦突然打断，古井无波的脸上闪过一丝笑意。
“悦儿五岁习《孙子兵法》，七岁能默写《盐铁论》，看过的书能堆满一间柴房……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若非要说喜欢什么，那大概率是睡觉吧。”
江璟霄瞪大眼睛，老丈人的话更显得他像个弱智。
还有，他的禾悦妹妹真的喜欢睡觉吗？
像昨晚那样？
江璟霄只怀疑了一瞬，看到禾明甫脸上的笃定，他自信起来了。
对，她学那么多，肯定会累，累了就要睡觉！
江璟霄拎起龙袍就要往殿外冲，跑了两步又折返回来，对着禾明甫郑重的作了个揖：“多谢岳父指点！”
……
慈宁宫太后抄写佛经，禾悦在一旁陪着练字。
姑侄俩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这样岁月静好过了。
不过折子还是一如既往的送来慈宁宫，每天每天不用去上朝了。
只是这样，太后依然清闲不少。
至少不用应付那些大臣了。
“你父亲在外面不知道得忙成什么样。”
禾明锦摇头，禾明甫一辈子的操劳命，闲都闲不下来。
“父亲大权在握，在忙也乐在其中。”
禾悦放下笔，江璟霄这是给自己找了个好帮手。
“是啊，不知道又要遭受多少白眼。”
禾明锦叹气，也不知道到了下面，禾家的列祖列宗见到他们不孝兄妹二人该如何骂……
禾家的百年清名到他们这一辈，算是断了。
“皇帝倒是好计谋，知晓让哀家和哥哥帮他干活！”
决定还政的那天，太后就没想在操劳什么。
她忙大了太半辈子，最后什么都没得到。
没想到江璟霄一句朕还年轻，把烂摊子全丢给了她和哥哥。
批折子更是看不了两眼就要嚷嚷着看不下去。
丝毫不担心别人会谋权篡位。
这样的傻子也就先帝护着把他送到了西北，若是留在宫中，还不知道要被怎么撕碎。
“姑母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之事，这权力自然要掌握在我们禾家才是。”
禾悦笑了一声，把茶盏轻轻放下，她眼里闪过一丝狠厉。
“悦儿？”
太后自然听出这话不对，她把佛经推到一边。
“姑母不用担心，一切交给侄女便是。”
禾悦上前捏太后的肩膀，他们禾家是免费的劳动力吗？
就这么白白帮江家守这大周十几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