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4章

元安三年三月十六,沈晏辞正式下诏,册立贵人南氏为瑾嫔。

封嫔典礼依着旧例,由礼部和内务府主持。

沈晏辞原本着意添了许多繁琐流程,以彰显他对南瑾的宠爱。

但南瑾实在怕麻烦,便以孕中不适为由尽数推脱,只说一切从简。

于南瑾的印象中,她封嫔的这一日,是个极晴朗的日子。

赶着清早,御前的小斌子就送了贺礼来。

七出菱花镜一奁,云珠珠帘幔一幕,天青釉秘色瓷莲花香炉一对,鸳鸯火蚕衾一铺,四韵同心结一大盘,千年奇楠沉香枕一双,暖玉嵌金精雕三色堇盆景一座。

这些都算得上是名贵的稀罕物件。

余下的,又有各色时兴绣锦各十二匹,香料、胭脂水粉各三屉

总归是琳琅满目,叫人应接不暇了。

小斌子如数家珍般一一介绍着这些赏赐的名贵之处,

南瑾听得乏了,随手取过一件在手中把玩着,

一时出神,倒是想起了自己许久前的愿望。

作为镇国公府的家生子,南瑾自出生就被困于井底,她日夜被规训着如何活成一个随时准备为了主子抛头颅洒热血的忠仆,早就丢了自个儿,更遑论有什么大志向?

不过是觉得日子苦累,想着努力做好差事,每天少些花销。

等攒够了银子,可以和爹娘一块儿在京郊买一间茅草屋舍,才算是有了属于自己的家。

若还有机会,她也想能为自己赎了身,

到时随便寻一处店铺做做小工,守着爹娘,

兴许还能遇到一个与她兴趣相投的男子,彼此惺惺相惜,结为连理,这一生也算幸福圆满了。

也不单单是她,这几乎是天下间,所有出身奴籍的女子共同的梦想。

只是对于那时的南瑾而言,这也只能是遥不可及的梦想。

而如今,南瑾生活在金堆玉砌中,才明白原来随便一样天家赏赐,其价值就已经远远超过了寻常百姓拖家带口的一生所求了。

收了礼,南瑾打赏了小斌子,又吩咐进礼将这些赏赐清点后入库。

上回沈晏辞让南瑾将朝服收回,她借故推辞,说朝服实在太过华丽,执意让沈晏辞送回内务府,修整得素简些。

内务府连夜赶工修改,说今日一早就会送过来。

这会儿瞧着快到了时辰,南瑾便对采颉说:

“内务府总管陈公公等下要亲自送朝服来。他从前是进礼的师父,为着进礼私吞赏赐的事儿,二人到现在还闹得不愉快。

今日是喜日,不好起了争执,你出门去迎一迎吧。”

采颉依言而退,由余下两名宫女继续伺候着南瑾上妆。

妆成之际,南瑾忽而听得庭院中传来吵闹声,

细细分辨下,似乎是采颉和谁起了争执。

“今日是我们娘娘大喜的日子,朝服被你弄成这样,可是要见罪于御前的。”

“什么叫被我弄成这样?你可不能白眼说瞎话!明明是你自己没头没脑地撞上来,怎么要你说的,倒像是成了我的罪过?”

南瑾心下觉得不妙,赶忙出去查看。

她立在门前廊下,远远儿就看见采颉和丽欣争得面红耳赤。

她二人像是迎面撞上,

丽欣足边倒翻着一个雕花铜盆,泼了满地的清水。

而采颉则扑跪在地,原本该在她怀中捧着的朝服,此刻竟湿淋淋地委顿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