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宗祠(中)

商芷扶着膝盖想要起身,却因跪得太久,双腿早已失去知觉。她身子一晃,险些栽倒。


江楼月的指尖在袖中微微颤动,望着商芷的背影,手臂肌肉不自觉地绷紧,却在抬起的前一刻生生顿住。


他的喉结上下滚动,将那句几乎脱口而出的“当心”硬生生咽了回去。薄唇抿成一条直线,下颌线条绷得发僵。


“殿下!”兰烟和玉露立即上前,一左一右扶住她的纤细的手臂。


商芷咬着唇,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她试着动了动腿,却只感到一阵刺骨的酸麻。


“我去偏殿更衣。”她强撑着说道,声音却比想象中虚弱。


兰烟心疼地皱眉:“殿下,您的腿……”


“无妨。”商芷打断她,朝沈纤云使了个眼色,“你们扶我过去就好。”


商栖见状,嘴角勾起一抹笑意,“妹妹身子弱,就算是去偏殿歇息片刻我也不会在父皇面前多言的。”


商芷没有理会,只是借着两个婢女的力,一步步往门口挪。她的裙摆拖过青砖地面,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他的双眸锁在她身上,看着她被两个婢女搀扶着,一步一步艰难地走出宗祠。却又在商栖投来探究目光时,不着痕迹地收回了目光。


“质子殿下?”商栖柔软的声音传来。


江楼月转身时,白皙如玉的脸上已换上温润的笑:“二殿下。”


商栖眼睛一亮,帕子掩着嘴角轻咳两声:“质子可是担心妹妹?外头冰寒……”


“臣更担心二殿下的身子。”江楼月向前半步,恰好挡住商栖望向门口的视线,“这宗祠寒冷,二公主千金之躯。”


他说着解下自己的墨狐大氅,动作轻柔地披在商栖肩上。商栖脸上顿时飞起红晕,春桃在一旁得意地瞥了眼望过来的玉露。


“质子有心了。”商栖声音更柔了几分,“只是这大氅给了我,质子岂不是要受冻。”


“无妨。”江楼月微微低头,额前的深棕碎发垂下,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温顺,“能为公主分忧,是臣的荣幸。”


焰黎在后面翻了个白眼,悄悄退出祠堂。


寒风凛冽裹挟着冰冷的雪将万物覆上一层白。


商芷站在后院那株老柏树下,看着积雪压弯的枝丫。


柏树上绑着许多写了祝愿的红布条,在风雪中猎猎作响。这是宫中贵人祈愿的地方,小时候母妃曾说,将心愿写在红布上挂在这棵太宗手植的柏树上,可得福泽庇佑。


商芷伸手拂去一根红布条上的积雪,露出已经褪色的字迹。


“国泰民安,江山永固。”


紧挨着的是到像是女儿家的心思:“得成比目何辞死,愿作鸳鸯不羡仙。”


挂在这棵树上的愿望,十个有六个与情爱有关,可深宫中最不该奢求的就是真心。


“殿下,该回去了。”兰烟轻声催促,“雪这样大,您已经站一盏茶了。”


商芷没动。她的目光在层层红布中搜寻,终于在高处一根枝桠上看到了那条熟悉的布条。


比其他更旧,褪色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红色。前世某个春日的午后,她拉着江楼月偷偷跑来,非要一起写祈愿布条。


“你写什么?”十四岁的江楼月握着毛笔,难得露出几分少年人的局促。


“你先说你的!”她抢过他的笔,在布条一端歪歪扭扭写下:“愿同尘与灰”。


江楼月怔了怔,接过笔在那行字下添上:”生死永相随”。他的字很好看,工整中带着锋芒,与她的稚嫩笔迹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什么意思?”她明知故问,脸颊发烫。


“汉乐府里的句子。”江楼月将布条系在最高的枝头,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脸上投下斑驳光影,“意思是……”


“我知道什么意思!”她急急打断,却藏不住嘴角的笑意。


风雪迷了眼睛,商芷眨掉睫毛上的水珠。当年系上去时还嫌不够高,如今却要仰着头才能看见。那布条经过两年风吹雨打,已经残破不堪,唯有墨迹依然清晰,像一道永远愈合不了的伤疤。


“殿下?”玉露递来手帕,商芷这才发现自己在哭。


“风大。”她接过帕子按在眼角,“回去吧。”


她只要:国泰民安,山河永固。


刚转身,却见江楼月不知何时已站在廊下,肩上积了层薄雪,显然来了有一会儿。他目光落在她湿润的眼角,又移向高处那条破旧的红布,眼神晦暗不明。


“质子不是去给姐姐喂热羹了吗?”商芷迅速恢复冷淡神色。


江楼月缓步走近:“圣上有令,传了二殿下前去。”


他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站定,诚挚道拱手:“我母妃的事,多谢。”


“不必。”商芷看着柏树上摇摇欲坠的积雪,“皇兄今早已领命去胶东赈灾,你母妃藏在药材车里,很安全。带远离不相干人,会有人专程护送她回楼兰。”


江楼月突然上前一步,惊落枝头一团雪:“昨夜我收到密信,父王病重。”


商芷心头一跳。来了,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说辞。她慢慢转身,看见雪花落在他睫毛上,融成水珠滑下,像一滴眼泪。


她终于转头看他:“那质子该早日启程。”她顿了顿,“此去关山万千,愿质子一路顺遂。”


江楼月眼神一暗:“就这样?”


“不然呢?”商芷反问,“质子还想听什么祝福的话?”


“说你心甘情愿嫁给我。”他一把扣住她的手腕,“说你不是为了利用我。”


商芷挣了一下没挣脱:“我不会去和亲。”她直视他深蓝的眼睛,“我会求父皇让二姐去。你们两情相悦,我杵在其中……”


“阿芷!”江楼月手上用力,疼得她皱眉,“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同从前不一样!”


商芷冷笑一声,手腕在他掌中微微发抖,“何必说从前,如今质子不也在利用所有人达到自己的目的吗?”


江楼月瞳孔骤缩,手指不自觉地收紧,又在看到她吃痛的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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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时稍稍放松:“阿芷我要你的真心。”


“质子拥有过,弃如敝履,如今失去了,倒想再要!”雪越下越大,落在两人交缠的衣袖上,融化成冰冷的水渍。


商芷能感觉到他掌心的温度,那热度透过皮肤直抵心脏,烫得她眼眶发热。


“你能再信我一次吗?”语调中带了一丝祈求。


“放开。”她声音发颤。


江楼月非但不放,反而向前一步,将她逼到柏树粗粝的树干上。他的气息扑面而来,带着熟悉的柏子香:“若我说不呢?”


树梢积雪簌簌落下,有几片钻进商芷的后领,冰得她一哆嗦。她强撑着不露怯色:“质子当真是连羞耻都不顾了,这是在我大宏列祖列宗的祠堂。你如此放肆,就不怕回去路上遇到本宫的先祖们!”


“怕什么?”江楼月低笑一声,另一只手抚上她颈侧,拇指轻轻摩挲那块敏感的肌肤,“就算殿下的诸位先帝见到,也是来祝愿你我二人共生华发的,我欣喜还来不及。”


呼吸一滞,她听见自己心跳如鼓,却分不清是心动还是愤怒,“你真是无耻至极!”


“若殿下不愿心甘情愿嫁我,我不介意用些手段。”他压低声音,“洛萧然护不住你,你的父皇、皇兄、母妃……谁都护不住。”


后背清晰的印刻着冰冷的树干,面前人的气息近在咫尺。她突然抬手,指尖抵在他喉间:“大宏皇宫,质子就敢如此威胁。”


江楼月纹丝不动,喉结在她指尖下滚动:“殿下要喊护卫?”


商芷猛地发力推开他,却因双腿发软险些跌倒。


江楼月一把揽住她的腰,将她牢牢困在温暖的怀里:“小心。”


这声“小心”让商芷浑身一颤。前世她第一次侍寝时摔下床榻,江楼月也是这样说的。那时的语气比现在温柔百倍,却藏着最锋利的刀。


“放开。”她声音发紧。


江楼月反而收紧了手臂:“若我说不呢?”


雪落在两人之间,商芷看见他睫毛上凝结的冰晶,还有那双蓝眼睛里翻涌的情绪。


“江楼月,你非要我说破吗?”她冷笑,“你急着回楼兰,不过是为了夺嫡。你父王根本没病,是你派人下的毒。”


他的目光落在她红润的唇上,深邃的眸注视着她。


“你要借和亲之名,让大宏派兵助你。”商芷继续道,“只怕是和从前一样,等登上王位,第一个要灭的就是大宏。”


树梢积雪突然崩塌,哗啦啦落在地上。江楼月的表情在雪雾中晦暗不明:“殿下就不能信我一次?”


“信你?”商芷趁机挣脱他的桎梏,“别演什么深情戏码了,你接近我二姐,不就是为了探听大宏西北的边防部署吗?”


江楼月突然抓住她的手按在自己心口:“那这个呢?也是演的?”


掌心下的心跳又快又重,震得她指尖发麻。商芷猛地抽回手,这个人极擅伪装,好在经历过那么多事,她能认清现实,情感远没有江山社稷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