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宗祠(下)

“各自目的已然达成。”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若你夺嫡后遵守诺言绝不进犯大宣疆土,你我之间尚可为至交。”


“至交?”江楼月轻笑一声,温热的气息拂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尖,他忽然俯身,薄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阿芷,你知道我要的从来不是这个。”


“那你要什么?”商芷仰头与他对视,“我的命?还是大宏的江山?”


江楼月突然俯身,唇几乎贴上她的耳垂:“我要你心甘情愿站在我身边,看我君临天下。”


这句话像一把刀扎进心口。前世的江楼月也说过类似的话,然后把她锁在深宫,用她做诱饵引出她皇兄。


“做梦。”她抬手用力推开他,“此世今生,绝无可能!”


江楼月修长的手指抬起她的下颌,力道轻柔却不容抗拒,“当年在这棵树下,是谁主动要我的?”


商芷耳根轰然烧了起来。前世的荒唐事被这样直白地提起,羞耻感如潮水般涌来。她正要反驳,却见江楼月忽然退开半步,抬手从树上扯下那条褪色的祈愿红布。


“你若知晓,我是怎样才回来的,或许恨意会消一些。”他将红布缠在自己手腕上,深蓝的眸子锁住她,“阿芷,记住。你我誓言,死生不断。”


说罢转身离去,靛色的衣衫在雪地中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商芷这才发现自己的双腿在发抖,她深吸几口冰冷的空气,平复狂跳的心脏。


“兰烟!你们跑哪里去了?”她高声唤道,声音发颤。


三人从廊柱后匆匆跑来,裙摆扫起细碎的雪沫。兰烟最先赶到,看到主子泛红的耳尖和凌乱的衣领,惊得倒抽一口冷气:“殿下,质子他……”


“你们方才去哪了?”商芷嗔怪道,“见着江楼月来,跑得倒快。”


“奴婢们知错。”兰烟笑着认错。


沈纤云嘴角噙着若有似无的笑:“殿下恕罪,实在是……”她瞥了眼江楼月离去的方向,“怕打扰二位议事。”


“议事?”商芷气笑了,“你管那叫议事?”


沈纤云不慌不忙地替她整理被压皱的衣衫:“质子殿下与您说话时,眼神比看昭宁公主时真切多了。”


“连纤云都被你们带坏了!”商芷责怪道。


玉露吐吐舌头,压低声音道,“奴婢虽站得远,也看得出他待您与从前不同。”


“胡言。”她甩袖转身,下意识摸了摸方才被江楼月触碰过的下颌,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雪地上,江楼月的脚印已经快被新雪覆盖,唯有几处较深的凹陷还隐约可见。商芷盯着那些脚印,忽然想起他手腕上缠绕的褪色红布,今时都不同往日,更何况是曾经的誓言。


她抬头看了眼那株挂满红布的柏树。最高处那根空荡荡的枝桠在风中摇晃,像在无声地控诉。


“走吧。”她转身踏入风雪。


商芷回到祠堂重新跪在柔软的蒲团上。外面积雪已深,簌簌的落雪声隔着厚重的殿门传来,反倒让祠堂显得没那么冷了。香炉里最后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牌位前盘旋消散。


她垂眸盯着蒲团上精细的绣纹,思绪却飘得极远。江楼月手腕上那条褪色的红布,像一根刺扎在心头。前世的记忆与今生的谋划在脑海中交织,渐渐化作一片混沌。


困意如潮水般袭来,商芷的眼皮越来越沉。恍惚间,似乎有人轻轻为她披上外袍,但她已无力睁眼确认。最终,她的额头抵在冰冷的地板上,就这样跪着睡在了高大的画像之下。


“殿下……殿下醒醒……”


轻柔的呼唤伴着肩膀上的轻推将商芷从混沌中拉回。她艰难地睁开眼,看到沈纤云担忧的面容。


“陛下开恩,允您回宫了。”沈纤云扶着她想要站起,却见商芷身子一歪,险些栽倒。


双腿早已失去知觉,膝盖以下仿佛不是自己的。商芷咬着唇,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玉露和兰烟连忙上前,一左一右架住她的手臂。


“殿下忍忍。”沈纤云蹲下身,轻轻按摩她僵硬的腿部,“血脉通了就好。”


那滋味如同千万根针同时扎进皮肉,商芷死死攥住兰烟的衣袖,指节发白。待终于能勉强迈步时,外头日头已经高悬。


回宫的路格外漫长。商芷被搀扶着,一步步挪过积雪的宫道。沿途遇见的宫人纷纷低头行礼,却掩不住好奇的目光。她知道,自己这副狼狈模样,不出半日就会传遍六宫。


殿门终于近在眼前。商芷刚挨到床榻,便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锦被中。


“奴婢给您上药。”沈纤云轻轻掀起她的裙摆,露出膝盖上触目惊心的紫青。


药膏清凉,却止不住那钻心的疼。商芷仰面躺着,望着帐顶繁复的绣花。


这是她重生以来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的脆弱,前世临死前的痛楚似乎又回来了,只是这次伤在膝上,而非腹部。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捱过去。商芷在寝宫中静养,窗外的雪化了又下。直到某日清晨,兰烟匆匆进来,手里捧着一套崭新的衣裙。


“楼兰使者进城了。”她眉眼间带着久违的喜色,“陛下解了您的禁足,今晚设宴招待使团。”


商芷坐起身,膝上的伤已经结痂,却仍留着淡淡的淤痕。她伸手抚过兰烟捧着的衣裙,那是件海棠红的广袖柔丝裙,袖口用金线绣着细密的缠枝纹。


“二姐那边呢?”她轻声问。


“听说备了月白色的百褶裙。”玉露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但论气度,终究不及殿下。”


商芷没接话,只是任由侍女们为她梳妆。铜镜中的少女面容苍白,唯有唇上一点朱砂色显出几分生气。沈纤云执起黛笔,为她描眉。


“今日宴上,质子殿下必定会来请安。”沈纤云状似无意地说道。


商芷指尖微颤,却很快稳住:“与我何干?”


妆成时,已近黄昏。商芷站在等身铜镜前,几乎认不出镜中人。海棠红的衣裙衬得肤若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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脂,金线在烛光下流转生辉。膝上的伤被厚重的衣料完美遮掩,就像她心底的裂痕,藏在华服之下,无人得见。


“殿下真美。”兰烟忍不住赞叹。


商芷轻轻摇头,抬手正了正鬓边的金步摇。今晚不是比美的场合,而是战场。楼兰使者来意为何?江楼月又谋划着什么?这些才是她该想的。


“走吧。”她深吸一口气,“今日宫宴不能太晚。”


殿门推开,夕阳的余晖洒在台阶上。商芷迈步而出,脚步已恢复往日的稳健。只有她自己知道,每走一步,膝上的旧伤仍在隐隐作痛。


就像那些忘不掉的记忆,表面结了痂,内里却从未真正愈合。


宫墙上的积雪化了大半,湿漉漉的琉璃瓦在暮色里泛着暗光,檐角滴落的水珠砸在青石板上,一声一声,像是更漏。


御花园里的刚盛开的梅花上还挂着零星的雪块,风一吹,便簌簌落下,碎在泥泞的地上。湖面的冰层薄了许多,隐约能看见底下幽暗的水影,像是一层脆弱的琉璃,随时会裂开。


暮色渐沉,华灯初上。


宫女们手捧鎏金托盘,鱼贯而入,珍馐美馔次第呈上。烤得金黄的乳鸽腹中塞着松茸,清蒸鲈鱼背上盖着薄薄的蜜汁,烟熏火腿薄如蝉翼,在烛光下泛着诱人的油光。


乐声忽变,鼓点渐急。


楼兰舞姬踩着乐声踏入殿中,赤足上的金铃随着舞步清脆作响。她们穿着轻薄的纱衣,腰间缀满细碎的宝石,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为首的舞姬眉眼如画,眼尾描着金粉,回眸一笑时,满殿的烛光似乎都黯了一瞬。


宣帝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指节无意识地敲着扶手,眼底暗沉。


席间顿时响起低低的议论声。


“听说楼兰女子自幼习舞,腰肢比柳枝还软……”一位年轻官员压低声音,眼神却直勾勾地盯着舞姬的腰。


“何止?”旁边的人嗤笑一声,凑近道,“她们还会用西域秘制的香膏,肌肤滑得跟绸缎似的,沾了汗都不留痕。”


“啧,难怪诸位的眼睛都直了。”


“貌美非常,可比当年的那位还差了许多。”


“嘘……别惹陛下伤心,你莫非不想活了!”


女眷席上,几位夫人皱起眉头,暗暗啐了一口“狐媚子”。


皇后到底是中宫未表露丝毫不悦,只是微笑着注视着美人。倒是贵妃捏着帕子,指尖微微发白,目光在宣帝和舞姬之间来回扫视,嘴角紧抿。


江楼月垂眸饮酒,姿态闲适,仿佛对满殿的喧嚣毫无兴趣。


他的目光始终未看向商芷,可她的每一个动作,却都像一根无形的丝线,牵扯着他的心神。


她低头抿了一口果酒,唇瓣沾了酒液,泛着莹润的光。


她悄悄将一块烟熏火腿塞给身后的玉露,指尖轻巧地收回,像只偷腥的猫。


她微微侧首听沈纤云低语,耳垂上的珍珠坠子轻轻晃动,映着烛光,晃得他眼底发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