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章 黑潮暗涌
界海的黑潮，比往常任何时候都要汹涌几分。
漆黑的海水翻滚着，拍打着时墟的残骸，发出沉闷的呜咽。
仿佛有什么沉睡在深渊之底的古老意志，正被这不祥的躁动缓缓惊醒。
每一朵浪花都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预示着一场更大的风暴即将来临。
……
星海号，指挥室。
巨大的舷窗外，是永恒的灰暗，但今日的灰暗中，似乎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搅动。
银发船长凝视着全息星图，眉头微蹙。
赫拉克勒斯站在她身侧，魁梧的身躯如同一座山岳，沉默地感受着界海的变化。
“漩涡之灾厄……卡律布狄斯，确认覆灭了。”
船长的声音打破了指挥室的宁静，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
“界海的本源，似乎又得到了一丝补充。这片死海，竟然也泛起了些许灵气的涟漪。”
全息星图上，代表卡律布狄斯的那个螺旋标记，已经彻底黯淡。
“这本是好事。”赫拉克勒斯沉声道，目光却依旧锐利。
“但，火焰巨人并非灾厄，而是守护天柱的祝融神。这推翻了我们之前的判断。”
他顿了顿，语气中带着一丝凝重：“五大灾厄，塞壬梅尔已除，卡律布狄斯消亡。”
“克拉肯重创遁走，利维坦深不可测。”
“若火焰巨人本就不是其一，那我们最初认定的第五个灾厄，究竟是什么？”
船长微微颔首：“这正是疑点所在。”
“情报的残缺，让我们对这片界海的认知，始终隔着一层迷雾。”
“而且，”她补充道，“祝融神的存在，也意味着界海中，并非只有毁灭。”
“或许，还有我们未曾触及的秩序与守护之力。”
赫拉克勒斯眼中闪过一丝战意：“无论那未知的灾厄是什么，我们都必须找出来。”
“界海的平衡被打破，或许是危机，也或许……是新的转机。”
船长没有立刻回应，她锐利的目光扫过星图上那个依旧猩红刺眼的克拉肯标记。
以及那个盘踞在最深处，散发着禁忌气息的利维坦标记。
“灵气的复苏虽然微弱，但至少证明，灾厄并非不可战胜。”
“只是，我们面对的敌人，可能比想象中更为复杂。”
她轻轻叹了口气，这片界海，秘密实在太多。
……
界海的另一端，那座由巨大骸骨堆砌而成的王座领域。
阴冷与死寂是这里永恒的主题。
许池面色煞白如纸，一身华丽的宫装沾染着干涸的黑血，显得狼狈不堪。
她那双曾经充满怨毒与疯狂的眼眸，此刻只剩下歇斯底里的癫狂。
“季岚！祝融！！”
她尖锐的嘶吼在空旷的殿堂中回荡，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扭曲。
“两个该死的混蛋！蝼蚁！竟敢毁我道基，伤我本源！”
王座之下，克拉肯那庞大的阴影匍匐着，几条断裂的触手处，依旧散发着焦臭。
它发出低沉的呜咽，似乎在回应许池的怒火，又带着一丝虚弱。
“小克……我的小克……”
许池伸出颤抖的手，轻轻抚摸着王座的扶手，那上面布满了裂痕。
她的本命法宝镇魂塔自爆，对她的反噬远超想象。
“我们输了……输给了一个刚刚晋升虚境的小子，还有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古神！”
她咬牙切齿，指甲深深嵌入掌心，鲜血滴落。
“我不甘心！我绝不甘心！”
她猛地抬起头，看向匍匐的克拉肯，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疯狂。
“小克，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的声音压低，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蛊惑。
“既然他们想毁了我们，那我们就先毁了这片该死的界海！”
“我们……把它唤醒吧！”
克拉肯庞大的阴影猛地一滞，似乎连它这等凶物，都对那个“它”充满了忌惮。
数条完好的触手不安地蠕动着，发出“嘶嘶”的声响。
“你还在犹豫什么！”许池厉声喝道，面容因激动而涨红。
“只有唤醒它，我们才有机会！才有机会让那些该死的混蛋，统统去死！”
“让这整个界海，都为我们陪葬！！”
癫狂的笑声在殿堂中回荡，充满了绝望与毁灭的意味。
克拉肯沉默了片刻，最终发出一声低沉而悠长的咆哮。
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王座深处的黑暗，似乎因此而变得更加浓郁，更加……饥饿。
……
法夫纳巨大的龙翼有节奏地扇动着，平稳地滑翔在翻涌的黑潮之上。
季岚盘膝坐在它宽阔的脊背上，闭目调息。
连番大战，突破虚境，以及对堂吉诃德安危的忧虑，让他心神俱疲。
此刻，在法夫纳相对平稳的飞行中，一股久违的倦意终于袭来。
“我说，大人，您老人家可真是心大。”
法夫纳瓮声瓮气的声音从前方传来，带着几分揶揄。
“刚跟那种老妖婆打完，现在就睡得着？”
季岚没有睁眼，只是嘴角微微勾起一丝弧度：“有你这条恶龙当坐骑，我还担心什么？”
“切，小的可不是坐骑，是引路者，引路者！”法夫纳不满地哼唧着。
但它飞行的姿态，却下意识地更加平稳了几分。
季岚的呼吸渐渐变得悠长而平缓，终于沉沉睡去。
这是他来到界海之后，少有的安稳睡眠。
然而，梦境却并不平静。
四周是无尽的黑暗，粘稠得如同化不开的墨。
紧接着，破碎的画面开始在黑暗中闪现，模糊不清，却又带着刺骨的寒意。
他看到……尸横遍野，无数奇形怪状的魔物堆积如山，血流成河。
分不清是哪个时墟的战场，只感到无边的死寂与绝望。
画面一转，几个模糊的人影出现。
他们身上散发着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气息，手中挥舞着奇异的光芒。
肆意地屠戮着那些魔物，也屠戮着……其他的人类？
“穿越者……”一个模糊的念头在季岚脑海中闪过。
紧接着，场景再次变换。
一片燃烧的废墟中，一个身形佝偻、穿着破旧骑士铠甲的老者。
他手持断剑，义无反顾地冲向一个狰狞的黑影。
在他的身后，似乎护着一个……瑟瑟发抖的小小史莱姆？
那骑士的眼神，为何如此熟悉……带着一种偏执的、纯粹的……正义？
最后的画面，定格在一张流着泪的脸上。
那是一个有着耀眼金发的……魔王？
看不清容貌，只能感受到那泪水中蕴含的无尽悲伤与不甘。
“为什么……”
梦境中的声音，细若蚊吟，却又清晰地传入季岚的耳中。
季岚猛地睁开了眼睛，石绿色的瞳孔中还残留着梦境带来的悸动。
他深吸一口气，胸口微微起伏。
那些画面，杂乱无章，却又仿佛在预示着什么。
“堂吉诃德……”他轻声呢喃，心中对骑士萝莉的担忧更甚。
那个年迈骑士的背影，与她那小小的身影，在某一瞬间，竟有些重合。
他抬头望向前方，法夫纳依旧在不知疲倦地飞行。
界海的黑潮依旧翻涌，远方的天际，是一片更加深邃的黑暗。
“大人，您醒了？做噩梦了？”法夫纳的声音传来，带着一丝关切。
“没什么。”季岚摇了摇头，将梦中的纷乱压下。
无论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他寻找堂吉诃德的决心，都不会动摇。
他能感觉到，那份属于骑士英灵的联系，虽然微弱，却依旧坚韧。
她还活着。
这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