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 多锻炼，比吃仙丹管用
这，明明已经超出了推测的范畴。
那份详尽，那份笃定，仿佛他亲眼见过丹方，甚至亲手炼制过一般。
这太可怕了。
面对皇帝的雷霆之问，林旭的脸上，却浮现出一抹追忆之色。
那神情，不似作伪。
“回陛下，此事说来话长。”
他缓缓开口，声音带着几分悠扬。
“臣年少之时，曾在家乡的山中，偶遇过一位道长。”
“那道长仙风道骨，与臣颇为投缘，还想收臣作为弟子呢。”
他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组织语言。
“他老人家曾言，世间方士，多为骗子。其炼丹之术，看似玄妙，实则万变不离其宗。”
“无外乎以金石之毒，追求飞升幻梦；以污秽之物，附会天材地宝。”
“他当时，便将这些‘夜明砂’、‘白丁香’的底细，当做笑话讲给臣听，也曾提及，为了中和药性，往往会用到童子尿作为药引。”
“臣当时只觉得荒诞不经，听过便忘了。”
“直到今日，臣在福源记查获赤红丹砂，又联想到陛下龙体偶有不适，这才猛然记起了道长的这番话。”
“故而，才有了今日的大胆推测与一试。”
林旭说完，微微垂首，不再言语。
“一个高人？”
“老道士？”
齐文泰靠回了龙椅，手指轻轻摩挲着扶手上雕刻的龙首，嘴角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这个理由，听起来天衣无缝。
一个已经消失无踪，死无对证的“高人”，将一切都解释得合情合理。
他信吗？
他一个字都不信。
但这重要吗？
不重要了。
林旭给了一个台阶，一个能让他把这件事彻底埋葬的台阶。
追查下去，除了让彼此更加难堪，不会有任何结果。想到这里，齐文泰眼中的寒芒，渐渐隐去。
“罢了。”
他淡淡地吐出两个字，算是为这次的审问，画上了一个句号。
大殿内的气氛，瞬间为之一松。
秦录和木铁峰，几乎是同时，在心里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齐文泰端起御案上的茶盏，轻轻拨动着茶叶，仿佛刚才那番惊心动魄的交锋从未发生过。
“今日之事，木铁峰，秦录。”
“臣在。”
两人立刻躬身。
“你二人虽有听调不听宣之过，但能悬崖勒马，及时随林旭一同揭发妖道，也算将功补过。”
“功，大于过。”
齐文泰放下茶盏，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来人。”
殿外立刻有内侍应声而入。
“传朕旨意，赏禁卫统领木铁峰，黄金百两，东海明珠一斛。赏锦衣卫都指挥使秦录，黄金百两，御赐宝刀一柄。”
“臣，叩谢陛下天恩！”
两人大喜过望，连忙跪地谢恩。
这番赏赐，不仅仅是财物，更是皇帝的一种姿态。
是告诉他们，这件事，翻篇了。
他们的圣眷，依旧。
齐文泰的目光，转向了林旭。
“林旭。”
“臣在。”
“你揭穿妖道，救驾有功，朕，也该赏你。”
“赏你黄金千两，锦缎百匹，西域美玉一尊。”
这赏赐，不可谓不厚重。
但比起给秦录和木铁峰的，却少了几分亲近，多了几分公事公办的疏离。“臣，谢陛下隆恩。”
林旭平静地谢恩，脸上看不出喜怒。
齐文泰点了点头，话锋一转。
“再过几日，你便要启程前往并州了。”
“此去路途遥远，责任重大，你好生准备一下。”
“对了，”他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你之前呈上的那‘燧发枪’图纸，朕已让将作监的工匠日夜赶制，造出了不少成品和零件。”
“明日一早，你便过去一趟，亲自指导他们如何组装，如何使用。”
“务必在离京之前，教会他们。”
“臣，遵旨。”
林旭再次躬身。
燧发枪，这才是他真正的倚仗，也是皇帝真正看重他的地方。
“好了，都退下吧。”
齐文泰挥了挥手，显得有些意兴阑珊。
“臣等告退。”
秦录和木铁峰如释重负，躬身行礼后，脚步飞快地退出了大殿。
林旭也同样行礼，转身，准备离开。
就在他的脚即将迈出殿门的那一刻，身后，突然传来了皇帝那略带疲惫的声音。
“林旭。”
“你，等一下。”
林旭的脚步一顿，缓缓转过身来。
只见齐文泰已经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走下御阶，负手立于大殿中央。
此刻的他，卸下了几分天子的威严，更像是一个心事重重的普通人。
他看着林旭，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开口。
那声音，很低，很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迟疑。
“你既然知道那仙丹是剧毒之物……”
“那，可知道……如何解毒？”
他问出了这句话。
一句最让他感到羞耻，却又不得不问的话。因为他，吃得可不少。
一想到那些东西还在自己的身体里，他就寝食难安。
林旭看着皇帝眼中那一闪而过的恐慌，心中了然。
他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微微一笑，提出了一个问题。
“陛下。”
“臣敢问，昨日在朝堂上的昏厥，可是陛下第一次感到如此强烈的眩晕之症？”
齐文泰一愣，显然没想到他会这么问。
他仔细回想了一下，然后，用一种极其肯定的语气，点了点头。
“是第一次。”
林旭脸上的笑容，愈发笃定了。
他对着皇帝，再次躬身一揖，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对方心安。
“陛下，那便无碍。”
“这说明，毒，尚未入骨。”
林旭点了点头，随后又说道：
“至于解毒之法，陛下大可不必担心。”
“中毒不深，这些毒素便可以轻松排出体外，陛下只需要找御医开一些养生的药膳或者食膳，少则一月，多则三月，这些毒素便可排得差不多了。”
说到这，林旭微微顿了顿，随后看向齐文泰。
“陛下正值壮年，我观陛下之脸色并无不妥，陛下不必为了这些受人蛊惑，如果想要多活些年，无非就是多锻炼一下便好了，身体好了，就能增强免疫力，疾病自不缠身，这可比吃什么仙丹管用多了！”
“哦？”
齐文泰一愣，倒是没想到林旭居然也懂这养身之道，但此时却也并未怀疑于他。
“朕记下了，你退下吧！”
“陛下，臣告退！”
林旭行了一礼，便也匆匆离开了德馨殿。
“这小子，似乎朕对他还是不够了解啊……”
看着林旭离开的背影，齐文泰的眼神眯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