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7章 鸢儿的心思
德馨殿外，寒风扑面而来，瞬间吹散了殿内的暖意和身上残留的血腥味。
林旭深深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那股子凉意直透心脾，让他紧绷了一整晚的神经，终于有了一丝松弛。
他抬头望了一眼深邃的夜空，几颗寒星在云层后若隐若现，一如这皇宫深处，不知多少敌人还在看着自己！
“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回去睡觉！”
林旭甩了甩脑袋，便离开了皇宫。
出来后，他本想趁着夜色，去一趟花涧坊，见一见飘雪姑娘。
但念头只是一闪而过，便被他按了下去。
这几日，他几乎没有回过府。
鸢儿那丫头，怕是早就望眼欲穿了。
一想到那张挂着担忧的小脸，林旭的心便柔.软了几分。
再过几日便要远行，归期未定，是该回去看看她了。
主意已定，他不再迟疑，加快了脚步，身影很快便消失在宫城的夜色之中。
……
林府，林旭的院落。
夜已深沉，万籁俱寂，唯有主屋的窗纸上，还透着一豆昏黄的灯光。
林旭推开院门，一眼便看到了那抹光亮，心中一暖。
他放轻了脚步走近，透过窗棂的缝隙，看到一道娇小的身影正趴在桌案上，脑袋一点一点的，显然是困极了，却还在强撑着。
是鸢儿。
林旭心中微叹，推门而入。
“吱呀——”
轻微的门轴转动声，惊醒了昏昏欲睡的少女。
鸢儿猛地抬起头，睡眼惺忪，当她看清门口站着的身影时，所有的困意瞬间烟消云散。
“公子！”
她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惊喜和一丝委屈。
那双原本有些黯淡的眸子，在看到林旭的瞬间，仿佛被点亮的星辰，熠熠生辉。“您……您回来了！”
她快步迎了上来，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只是眼圈微微泛红。
“嗯，回来了。”
林旭看着她这副模样，心中有些歉疚，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
“怎么还不睡？都这么晚了。”
“鸢儿在等公子。”
少女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公子这几日都不在家，鸢儿……鸢儿担心。”
“傻丫头。”
林旭笑了笑，一整天的疲惫似乎都消散了不少。
他走到桌边坐下，只觉得浑身骨头都像是散了架。
“去，给我烧些热水，我要沐浴。”
“是，公子！”
鸢儿脆生生地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就要去忙活，脸上重新挂上了雀跃的笑容。
“对了！”
林旭叫住了她，声音里带着一丝郑重，“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
鸢儿停下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他。
“我过几天，就要去并州了。”
“这……这么快？”
鸢儿脸上的笑容僵住了，她愣愣地看着林旭，满眼都是意外。
她倒是知道林旭去并州的事情，但没想到这么快。
“公子……要去多久？”
“打仗的事儿，谁说得清呢？至于多久……”林旭沉吟了一下，“说不准，快则一两个月，慢则三五月，或许更久。”
鸢儿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
并州，那可是极北的苦寒之地，离京城千里迢迢。
“那……那鸢儿跟公子一起去！”她几乎是脱口而出，语气里带着一丝恳求，“鸢儿可以照顾公子的饮食起居，不会给公子添麻烦的！”
“不行。”
林旭摇了摇头，语气不容置疑。
“此去是办军务，军中没有女眷随行的规矩，带着你不方便。”
他看着少女瞬间垮下去的小脸，放缓了声音，安慰道：“你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就行了，府里的事，我会安排好。”
鸢儿咬着嘴唇，眼眶里的水汽越积越多，却强忍着没有掉下来。
她知道，少爷决定的事，是不会改变的。
“可是……并州那么远，又那么冷，公子一个人在外面，万一……”
她不敢再说下去，只是那份担忧，几乎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放心吧。”
林旭站起身，拍了拍她的肩膀，语气轻松地说道：“你家公子我，如今也是有官职在身的人了，福大命大，不会有事的。倒是你，我不在家，要照顾好自己。”
感受到手掌传来的温度，鸢-儿的心绪稍稍平复了一些。
她用力地点了点头，将泪意憋了回去。
“嗯，鸢儿知道了。鸢儿在家，等公子回来。”
她吸了吸鼻子，转身快步走向了偏房。
“鸢儿现在就去给公子烧水。”
很快。
浴桶里热气氤氲，将整个房间都熏得暖洋洋的。
林旭靠在桶壁上，将整个身子都沉浸在温热的水中，舒服得长出了一口气。
连日来的奔波与厮杀，精神与肉体的双重疲惫，在这一刻，如同潮水般汹涌袭来。
眼皮越来越沉，意识也渐渐模糊。
他实在是太累了。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轻柔的触感将他从混沌中唤醒。
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只见鸢儿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他身后，正拿着布巾，小心翼翼地为他擦拭着后背。
水已经有些凉了。“公子，水快凉了，我扶您起来吧。”
鸢儿的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嗯……”
林旭含糊地应了一声，在鸢儿的搀扶下，有些迟钝地站了起来。
他甩了甩头，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可当他的目光落在鸢儿身上时，整个人瞬间一个激灵，睡意全无。
眼前的少女，不知何时也已经沐浴过了。
她换上了一件极为单薄的丝质寝衣，月白色的衣料在水汽的氤氲下，紧紧地贴着她玲珑有致的身体，勾勒出少女初成的曼妙曲线。
乌黑的长发湿漉漉地披在肩上，几缕发丝贴着她泛着红晕的脸颊和修长的脖颈，那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在昏黄的灯光下，像是蒙上了一层雾气，既羞涩，又带着一丝豁出去的勇敢。
“公子，夜深了……”
她垂下眼帘，声音细如蚊蚋，却清晰地传入林旭耳中。
“让鸢儿……服侍您歇息吧。”
林旭的心猛地一跳。
这丫头的心思，他如何能不明白。
只是……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泛起的涟漪。
他伸手接过鸢儿递来的干净衣物，动作迅速地穿好，故作镇定地说道：“不必了，我累得很，今晚只想好好睡一觉。”
他没有去看鸢儿的眼睛，也没有点破她的心思，只是用一种不容置喙的语气，结束了这个暧昧的话题。
“你也早些休息吧。”
说完，他便径直走向了自己的床榻，和衣躺下，背对着少女。
鸢儿站在原地，捏着衣角的手指微微泛白。
她能感觉到，公子并非没有察觉，只是刻意回避了。
一抹浓浓的失落涌上心头，脸颊却烫得厉害。
她贝齿轻咬下唇，终究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吹熄了多余的烛火。
一夜，无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