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4章 这样的仙丹，能长生么？
“什么？”
木铁峰下意识地低呼出声，随即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蝙蝠的……粪便？
齐文泰的眼角，剧烈地抽搐了一下。
林旭像是没有看到众人的反应，放下了第一个陶罐，又拿起了第二个，那装着“白丁香”的瓶子。
“此物，白丁香。”
“名字带着花香，想来应是某种罕见的香料。”
他的目光扫过众人，特别是皇帝那张已经开始发青的脸。
“可惜，它也不是花。它是雄性麻雀的粪便，因为颜色白，故而取了这么一个好听的名字。”
此言一出，秦录的胃里，猛地一阵翻江倒海。
他想起了刚才吞下的那颗丹药，一股难以言喻的恶心感，从喉咙深处直冲天灵盖。
林旭的表演，还在继续。
他的手，指向了那块黑色的胶状物，“五灵脂”。
“这东西，听起来更具仙气，仿佛是五种灵兽的脂肪炼化而成。”
“实际上，它是复齿鼯鼠，也就是俗称的飞鼠，其干燥的粪便。”
“至于这最后一味……”
林旭的目光，落在了那块价值连城的“龙涎香”上。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这个总该是真的了吧？龙涎香，传说中的海上奇珍，价比黄金，无数典籍都有记载。
“这龙涎香，倒确实是珍品。”
林旭的话，让众人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他接下来的话，却将他们打入了更深的地狱。
“只不过，它的来历，并没有传说中那么玄妙。”
“它是大海里的一众鲸鱼肠道内形成的分泌物，一种病理性的产物。说得通俗易懂一些，就是鲸鱼消化不了的东西，形成的肠道结石，有时候，会随着它的粪便一同排出体外。”
粪便……
又一次，听到了这个词。
齐文泰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那是一种混杂着铁青、惨白与酱紫的，光怪陆离的颜色。
他感觉自己的胸膛里，像是有一座火山在疯狂地酝酿，即将喷发。
林旭像是嫌这把火烧得还不够旺，又轻轻地，补上了一刀。
“哦，对了。”
“为了中和这些金石毒性与污秽之气，大天师的丹方里，想必还有一味极其重要的‘药引’，没有摆在这里吧？”
他转过头，笑吟吟地看着已经瘫软如泥的高云。
“比如说，童子尿。”
“每日清晨，取阳气最盛的童子清尿，以为调和。”
“分量，想必还不小。”
林旭直起身，拍了拍手上并不存在的灰尘，环视着已经呆若木鸡的众人。
他的声音，如同一记最后的重锤，宣告了这场骗局的终结。
“陛下，诸位大人。”
“现在，你们还觉得，用蝙蝠的粪，麻雀的屎，老鼠的粪，鲸鱼的肠道结石，混上砒霜、水银、断肠草，再用童子尿调和出来的东西……”
“……会是能让人长生不老的仙丹么？”
他问完，目光如刀，直刺高云。
“大天师，我说的，可有半分虚假？”
“对是不对？”
“呃……”
高云喉咙里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嗬嗬声，双眼翻白，嘴角流下一缕白沫。
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而齐文泰，那张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的脸，就是最好的回答。
林旭说的，全是真的。
“呕……”
一声压抑不住的干呕声，打破了死寂。
是秦录。
这位锦衣卫最高统帅，此刻脸色惨白，弓着身子，一只手死死地撑着旁边的货架，另一只手捂着嘴，胃里翻江倒海，喉头不断耸动。他刚才，真的吃了一颗。
他把这些东西，吃下去了。
一想到那颗丹药在自己腹中化开，想到那些粪便、毒物正在自己的五脏六腑里……
“呕……呕……”
旁边，木铁峰的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这位统领禁卫的铁血汉子，此刻也是面色发青，额头冷汗涔涔，死死咬着牙关，才没让自己当场吐出来。
可他越是忍耐，那股恶心的感觉就越是清晰，仿佛已经能闻到自己呼出的气里，都带着那股难以言喻的腥臊。
看到他们两人这副模样，齐文泰的脸色，变得愈发难看了。
难看到了极点。
那是一种混杂了震怒、羞耻、恶心，还有一丝被当众揭穿窘迫的狰狞。
他们，只吃了一颗。
就反应如此剧烈。
而自己呢？
自己，是每天都在吃。
日日不辍，视若珍宝。
甚至就在不久前，自己还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对这“仙丹”大加赞赏。
一想到自己每日里，竟然津津有味地，将这些污秽不堪的东西，当成续命的宝贝吞下……
“啊——”
一股无法遏制的怒火与屈辱，直冲皇帝的头顶。
他想杀人。
就在这时，林旭那不带一丝感情的声音，再次响起。
“大天师。”
他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已经神志不清的高云。
“我们的赌局，你可认输？”
这一问，仿佛是最后的审判。
已经状若疯魔的高云，似乎被这几个字刺激到了，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癫狂的血丝。
“不……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这不可能……丹方是天授秘法……是绝密……你怎么可能知道……你怎么会知道仙丹的秘密……”
“不可能的……你在撒谎！你在骗陛下！骗所有人！”
他疯了。
然而，他这番癫狂的呓语，在齐文泰听来，却是最无可辩驳的认罪。
齐文泰闭上了眼睛。
当他再次睁开时，眼中所有的情绪，都化作了冰冷刺骨的杀意。
“来人。”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在大殿中回荡。
两名一直守在殿外的金甲禁卫，立刻推门而入，单膝跪地。
“陛下！”
“将高云，还有这炼丹房里所有的方士，有一个算一个，全部给朕拿下！”
齐文泰的声音，一字一顿，淬着冰渣。
“打入大理寺诏狱！严加看管！等候朕的命令！”
“遵旨！”
禁卫起身，如狼似虎地扑向了地上的高云。
高云如梦初醒，终于意识到自己将要面临什么，他手脚并用地向后爬，涕泪横流地哭喊起来。
“陛下！陛下饶命啊！贫道对您忠心耿耿啊！”
“陛下！这一切都是林旭的污蔑！是他在构陷贫道！”
“陛下开恩啊！”
炼丹房里其他的方士们，也纷纷吓得魂飞魄散，跪在地上，磕头如捣蒜。
“陛下饶命！冤枉啊陛下！”
然而，他们的求饶，换来的，只是齐文泰一个冰冷无情的侧脸。
禁卫们没有丝毫迟疑，一人一边，架起高云的胳膊，就像拖一条死狗一样，将他向外拖去。
其他人也尽数被制服，哭喊声，求饶声，渐渐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