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齐文泰震怒
“现在，轮到你了。”
齐文泰盯着林旭，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弧度。
“说吧，林旭，你今夜又在耍什么把戏？”
“白天，高云大天师要借朕的手杀你。”
“晚上，你就联合朕的禁卫统领和锦衣卫指挥使，来抄他的老巢。”
“怎么，这是公报私仇，报复到朕的头上了？”
来自皇帝的指控，如同一座大山，直接压了下来。
然而，林旭却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眼神里没有惊慌，没有畏惧，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沉静。
他没有急着辩解，更没有下跪。
只是不紧不慢地，将怀中那个紫檀木盒，双手奉上。
“陛下。”
“臣不敢揣测圣意，也无意公报私仇。”
“臣只想请问陛下，您平日里服用的‘定神丹’，可是此物？”
齐文泰的目光，落在那木盒中的赤红丹丸上。
他的脸色，愈发阴沉。
“是。”
一个字，冷硬如铁。
林旭点了点头，又问。
“那陛下可知，此物，究竟是如何炼制而成的？”
齐文泰眉心紧锁，没有回答。
他怎么会知道这些。
他只知道，这是大天师高云，用无数珍稀药材，耗费心血，为他求来的长生之药。
不等皇帝开口，一旁被禁卫架着的高云，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立刻尖声叫了起来。“陛下！休要听此子胡言乱语！”
“此乃仙丹！是用天材地宝，辅以仙家秘法，采天地之灵气，集日月之精华，九转九炼而成！”
“岂是此等凡夫俗子，能够懂得的！”
他声嘶力竭，将一切都推给了虚无缥缈的“仙家秘法”。
“仙家秘法？”
林旭闻言，竟是冷笑出声。
那笑声不大，在这寂静的仓库里，却显得格外刺耳。
“说得好。”
他转过头，不再看高云，目光却锐利如刀，分别扫过跪在地上的木铁峰和秦录。
“是不是仙家秘法，臣自有办法辨认。”
他的声音，陡然拔高了几分，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的耳中。
“木统领，秦大人。”
“二位，一个是陛下的盾，一个是陛下的刀，日夜负责陛下周全。”
林旭顿了顿，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想来，为陛下分忧，代陛下尝一尝这‘仙丹’的成色，也是二位份内之事吧？”
此言一出，偌大的仓库，空气仿佛凝固成了冰。
木铁峰和秦录二人，身躯僵在原地，如同两尊石雕。
为陛下尝丹？
这话听着是忠心耿耿，可实际上，却是让他们去尝那砒霜水银炼出的催命符。
二人跪在地上，脸色煞白，额头上瞬间渗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他们的目光，不由自主地，同时投向了那道高高在上的明黄色身影。
那里面，带着一丝求助，一丝惊恐。
齐文泰的视线，冷冷地从林旭脸上挪开，落在了自己两个心腹重臣的身上。他的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意。
“怎么？”
“林旭说得有理。”
“你们二人，一个是朕的盾，一个是朕的刀，为朕分忧，理所应当。”
他顿了顿，声音里不带一丝温度，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这仙丹，朕就赏给你们了。”
“尝尝吧。”
赏。
这个字，如同九幽寒冰，瞬间刺入木铁峰和秦录的心脏。
这不是赏赐，这是催命。
魏全躬着身子上前，从林旭手中的紫檀木盒里，小心翼翼地取出两颗赤红丹丸，用一方锦帕托着，分别递到二人面前。
那丹丸在烛火下，泛着诡异的红光，仿佛是妖魔的眼珠。
木铁峰的手，在发抖。
秦录的牙关，在打颤。
吃，还是不吃？
吃，可能当场毒发，死得不明不白。
不吃，就是抗旨不遵，更是坐实了他们心虚，同样是死路一条。
这林旭到底在搞什么？
秦录两人不由得看向一脸坏笑的林旭，面露疑惑。
就在二人汗如雨下，几乎要崩溃之际。
林旭的身影，不着痕迹地向前挪了半步，挡住了皇帝的一部分视线。
他的声音，压得极低，如同蚊蚋，清晰地钻入二人的耳中。
“放心。”“只是一颗，这点剂量死不了人，最多，也就是多跑几趟茅厕而已。”
木铁峰和秦录猛地抬头，看向林旭。
只见林旭的眼神平静如水，甚至还带着一丝鼓励。
二人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决绝。
事已至此，只能信他一次。
木铁峰一咬牙，闭上眼睛，仰头将那丹丸扔进嘴里，囫囵吞了下去。
秦录紧随其后，动作同样干脆利落。
做完这一切，两人伏在地上，静静等待着命运的审判，心脏跳得如同擂鼓。
齐文泰看着他们服下丹药，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明的光。
他的耐心，显然已经耗尽。
“现在，丹也吃了。”
“谁能告诉朕，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皇帝的声音，重新变得冰冷而威严，目光如利剑一般，在林旭、太子和公主的脸上一一扫过。
“你们，最好给朕一个合理的解释。”
“否则，欺君罔上，是什么罪名，你们自己清楚。”
仓库内，一片死寂。
压力，如山崩海啸般，朝着林旭几人压来。
就在此时。
一道清脆而坚定的声音，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
“父皇，儿臣来说！”
齐洛樱，站了出来。
这位平日里娇憨可爱的七公主，此刻俏脸紧绷，眼中没有了往日的烂漫，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决然和愤怒的火焰。
她走到大殿中央，对着齐文泰盈盈一拜。“父皇，您可知，林大人为了验证这仙丹的真伪，都做了什么？”
齐文泰眉头紧锁，盯着自己的女儿。
“说。”
齐洛樱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字字清晰。
“林大人将您上次赏赐的那枚‘定神丹’，刮下些许粉末。”
“他先是寻来一只老鼠，将丹粉混入食物喂下。”
“那老鼠吃了之后，不到半刻钟，便四肢抽搐，口吐白沫，翻滚几下，就没了气息。”
此话一出，周围的禁卫和太监，脸上齐齐变色。
齐文泰的瞳孔，也是微微一缩。
齐洛樱没有停顿，继续说道。
“林大人说，或许是鼠性畏人，不能作数。”
“他又命人捉来蟑螂、蚂蚁。”
“但不管是什么，只要沾染上那丹药粉末，无一例外，尽数在剧烈的扭曲抽搐中，僵硬死去。”
她的声音，带上了一丝颤抖，那是源于愤怒的颤抖。
“父皇，您每日服用的，就是此等虎狼之药啊！”
“若不是林大人心细如发，查出真相，您……您龙体堪忧啊！”
话音落下。
整个炼丹房，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了皇帝的脸上。
只见齐文泰那张布满寒霜的脸，正在一点点地褪去血色。
他的嘴唇微微翕动，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最初的震怒情绪正在迅速被惊骇与难以置信所取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