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都是毒药啊
高云看着他的背影，脸上的血色瞬间褪尽，双腿一软，几乎瘫倒在地。
他从林旭的眼神里，看到了毫不掩饰的杀意。
炼丹房的仓库很大，一排排高大的木架上，堆满了各种各样的箱子、罐子和麻袋。
木铁峰跟着走进来，看着这满屋子的东西，只觉得眼花缭乱。
“我的乖乖……这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他随手打开一个木箱，里面是码放整齐的百年人参，另一袋里，则是色泽温润的何首乌。
“看来这妖道，搜刮的好东西还真不少。”
林旭没有理会那些名贵的补品，他的目光，如同最敏锐的猎犬，在货架间飞速扫过。
很快，他在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停下了脚步。
这里，放着几个上了锁的黑铁箱。
“打开它。”
林旭对身后的禁卫道。
禁卫上前，手起刀落，“哐”的一声，锁头应声而断。
箱盖被掀开。
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
箱子里，装的不是什么珍稀药材，而是一包包用油纸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林旭上前，小心翼翼地打开其中一包。
里面，是红色的粉末。
“这是……丹砂？”
木铁峰凑过来看了一眼，有些不解。
“不。”
林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寒意。
“这是砒霜，古称‘鹤顶红’。”
他又打开了旁边的一个陶罐，里面是银白色的、缓缓流动的液体。“这是水银。”
接着，是第三个箱子，里面是一捆捆已经干枯的黑色草药。
“这是断肠草。”
砒霜。
水银。
断肠草。
每说出一个名字，木铁峰的脸色就白一分，太子齐洛元的拳头就紧一分，齐洛樱的眼中就多一分杀气。
这哪里是炼制仙丹的药房。
这分明就是一个储藏剧毒的魔窟！
林旭站起身，环视着这满屋子看似珍贵、实则暗藏杀机的“药材”，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冰冷的笑意。
“好一个‘定神丹’。”
“好一个得道高人，高云大天师。”
他转过头，看向已经震惊到无以复加的木铁峰和齐洛元。
“现在，人证物证俱在。”
“我们有足够的证据，去请陛下了。”
林旭缓缓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灰尘。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那些盛放着剧毒的箱罐，最后落在了木铁峰那张因震惊而扭曲的脸上。
“木统领。”
“可以了。”
林旭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不容置疑的份量。
“劳烦秦大人，亲自去请陛下圣驾。”
“就说，人证物证俱在，请陛下来此，亲眼看一看，他每日服用的‘仙丹’，究竟是何等神物。”
木铁峰的喉结用力地上下滚动了一下，似乎想把那份惊骇咽回肚子里。他重重地点头，声音沙哑。
“好！”
“我这就去传话！”
林旭的眼神又转向了院中那些被制住的道士，以及那个面如死灰的大天师高云。
“这里所有的人，一个都不能少。”
“全部看管起来。”
“是！”
木铁峰转身，大步向外走去，脚步声在死寂的仓库中回响，带着一种风雨欲来的沉重。
就在此时，一直瘫软在地的高云，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却又从心底涌出一股怨毒的疯狂。
他抬起头，乱发披散，死死地盯着林旭的背影。
“林旭！”
他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破锣。
“你……你擅闯炼丹房！”
“你等着！你等着！待会陛下驾到，定要你死无葬身之地！”
“本天师倒要看看，你今天怎么收场！”
“你会后悔的！你一定会后悔的！”
林旭甚至没有回头。
他只是侧了侧脸，用眼角的余光，瞥了一眼那个状若癫狂的身影。
唇边，勾起一抹极淡的，仿佛淬了冰的弧度。
“是吗？”
“待会儿，后悔的人，不一定是我。”
说完，他便不再理会，自顾自地在仓库里踱步，目光在货架上逡巡。
仿佛高云的嘶吼，不过是夏夜里的一声蛙鸣。
很快，他的目光被一个紫檀木盒吸引。那盒子做工精美，雕刻着祥云仙鹤，与周围那些粗陋的箱罐格格不入。
林旭走上前，将其打开。
盒子内，铺着明黄色的锦缎，上面，静静地躺着十几颗蜡封的赤红色丹丸，与皇帝赏赐给他的那一枚，别无二致。
齐洛元和齐洛樱也凑了过来，看到这些丹药，两人的眼中同时燃起熊熊怒火。
这就是……企图毒害他们父皇的铁证！
林旭小心地拿起一枚，放在掌心，然后将整个木盒抱在了怀里。
他刚一转身。
仓库外，突然传来一个尖细而威严的声音，划破了夜空的寂静。
“陛下驾到——！”
是魏全。
大内总管魏全的声音，永远都像是一把精准的标尺，丈量着皇权的威仪。
随着这一声唱喏，沉重的脚步声和甲叶摩擦声由远及近。
一道明黄色的身影，如同一座移动的山峦，出现在了炼丹房的门口。
大周皇帝，齐文泰，到了。
此刻的齐文泰，龙行虎步，脸上却罩着一层肉眼可见的寒霜。
那双深邃的眸子，没有看院中任何一人，而是径直射向仓库深处。
在他身后，秦录一身飞鱼服，躬着身子，头垂得极低，脸色比这夜色还要难看几分。
皇帝的目光，如同一柄最锋利的刀，缓缓扫过仓库中的每一个人，每一件物。
先是太子和公主脸上的紧张与愤怒。
再是那一排排打开的箱子，以及里面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物什。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了木铁峰的身上。
“木铁峰。”
皇帝的声音不高，却冷得像是腊月的冰。“你可真行啊。”
“朕的禁卫统领，朕的御前之盾，现在，居然听从一个锦衣卫的调遣了？”
“是谁给你的胆子，敢违逆朕的旨意，私自带兵，闯朕的炼丹房？”
“还是说，林旭现在，已经能命令你了？”
“噗通！”
木铁峰那魁梧的身躯，像是被一座无形的大山猛地压下，双膝重重地砸在地上，甲胄与地面碰撞，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陛下！末将有罪！”
秦录也紧跟着跪了下来，额头触地。
“臣，有罪！”
齐文泰的视线，又转向秦录。
“还有你，秦录。”
“朕的刀，朕的耳目。内外勾结，动作倒是挺快。”
“朕是不是还要夸奖你们一句，忠勇可嘉？”
这每一个字，都像是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两人的心头。
木铁峰浑身一颤，咬着牙，沉声说道：
“陛下！臣等绝无其他意思！”
“只是此事，事关陛下龙体安危，干系太过重大！臣等……臣等斗胆，想先拿到铁证，再向陛下禀明一切！”
秦录也附和道：“木统领所言，句句属实。请陛下明鉴！”
“哼。”
齐文泰发出一声意义不明的冷哼，鼻腔里的气息，仿佛都能将空气冻结。
他不再看这两个跪地不起的心腹重臣。
那双蕴含着雷霆之怒的眼睛，终于，对上了那个从始至终都站得笔直的身影。
林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