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丹药，有毒
相比于兄妹二人的惊骇欲绝，林旭的脸上却平静得可怕。
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那些死物，眼神里没有丝毫的意外，仿佛这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殿下，公主殿下，正如你们所见。”
林旭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敲在两人的心上。
“这丹药，有毒。”
齐洛樱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她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瘦弱的肩膀剧烈地抖动着。
齐洛元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上前一步，抓住了林旭的胳膊，力道之大，几乎要将他的骨头捏碎。
“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丹药有问题？”
林旭没有挣扎，任由他抓着，只是平静地迎着太子的目光。
“并非知道，只是猜测。”
齐洛元不信，他几乎是咆哮着质问：“猜测？天下间哪有这么准的猜测？你到底还瞒着我们什么？”
林旭摇了摇头。
“殿下，这并非凭空猜测，而是推断后的猜测。”
他伸手指了指石臼中残留的赤红色粉末。
“臣在查抄城南‘福源记’时，曾缴获一批赤红色的丹砂，与此物一般无二。”
“自古以来，方士炼丹，多用丹砂、水银、铅石之物。”
“这些东西，少量服食，确实能使人精神亢.奋，产生飘飘欲仙之感，看似提神醒脑，实则透支人的精气神。”
“而长期服用，其毒性便会在体内日积月累，最终……侵蚀五脏六腑，无药可救。”
林旭的每一句话，都像是一根冰冷的钢针，扎进齐洛元和齐洛樱的心里。
原来，那所谓的仙丹，不过是用更隐秘、更缓慢的方式，来谋害父皇的性命。
“是高云那个妖道！”
齐洛元面色阴沉，眼神中迸发出几分寒意，浑身的血液都冲上了头顶。
“他们好大的胆子！竟敢用此等手段谋害君父！”他猛地甩开林旭，转身就要往外冲。
“不行！我必须立刻回去！我要把这一切都告诉父皇！”
“殿下！”
林旭的身影一闪，如一堵墙般挡在了齐洛元的面前。
“不可。”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坚定。
齐洛元怒火中烧，一把推向他。
“让开！再耽搁下去，父皇性命危矣！”
林旭纹丝不动，他直视着太子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道。
“殿下，您现在就这么冲过去，空口无凭，要如何向陛下证明？”
“就凭这几只死老鼠吗？”
“您说丹药有毒，大天师可以说您血口喷人，构陷于他。”
“您说蔡氏意图谋反，蔡太师只会说您是为了储君之位，不惜污蔑朝中重臣。”
“到时候，您非但救不了陛下，反而会打草惊蛇，让真正的幕后黑手，有了防备，将所有证据都销毁干净！”
林旭的话，如同一盆冰水，从齐洛元的头顶浇下，让他瞬间冷静了大半。
是啊。
他手里除了这几具动物尸体，什么证据都没有。
父皇对高云大天师信任有加，对自己这个儿子，却未必会全然相信。
到时候，恐怕只会是一场不了了之的闹剧。
齐洛元脸上的愤怒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深深的无力与焦灼。
“那……那我们该怎么办？”
“难道就眼睁睁地看着父皇，继续服用这毒药？”
齐洛樱也擦干了眼泪，走上前来，带着几分平日里没有的郑重。
“林旭，你一定有办法的，对不对？”此刻，在这兄妹二人眼中，冷静得近乎冷酷的林旭，已是他们唯一的希望。
林旭的目光扫过两人期盼的脸，神色依旧凝重。
“办法，自然是有的。”
“但此事，单凭我一人之力，绝无可能。我需要殿下和公主的帮助。”
齐洛元立刻道：“需要我们做什么，你尽管说！只要能救父皇，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辞！”
林旭点了点头，这正是他想要的结果。
他沉声问道：“殿下，我想知道，平日里，都有谁，可以随意出入陛下的炼丹房？”
齐洛元皱眉思索起来。
“炼丹房乃是宫中禁地，守卫森严。”
“除了父皇自己，和那些长驻宫中的天师，便只有大内总管魏全公公，以及……禁卫统领木铁峰，能够自由出入。”
“炼丹房外围的守卫，便是由木铁峰的禁卫军负责。”
他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
“对了，还有一些负责运送药材、丹砂的内侍和杂役，但他们只能到外院，进不了核心的炼丹室。”
木铁峰。
林旭的眼中闪过一道精光。
这个名字，他记下了。
他当机立断，立刻做出了安排。
“殿下，事不宜迟。请您立刻派心腹之人，以您的名义，秘密将禁卫统领木铁峰，请到东宫来议事。”
齐洛元一愣：“请木统领？”
“不错。”
林旭的眼神锐利如鹰。
“而我，则需要立刻回一趟镇抚司，去见一个人。”
齐洛樱好奇地问：“你要去见谁？”
林旭缓缓吐出两个字。“锦衣卫指挥使——秦录。”
齐洛元瞬间明白了。
木铁峰，禁卫统领，掌管皇宫禁卫，负责宫城之内，尤其是陛下的安全，是为“明”。
秦录，锦衣卫指挥使，监控百官，巡查缉捕，是陛下的耳目与利刃，是为“暗”。
想要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彻查炼丹房，将蔡氏一党连.根拔起，必须同时得到这一明一暗两大力量的支持。
“好！”
齐洛元重重地点头，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我立刻派人去请木统领！”
“林旭，一切……就拜托你了！”
林旭没有多言，只是对着二人一抱拳，转身便快步走出了书房，身影迅速消失在沉沉的夜色之中。
……
镇抚司。
深夜的衙门，比白日里更多了几分阴森肃杀之气。
冰冷的石阶，高耸的门墙，在昏黄的灯笼光下，投下巨大的阴影，仿佛一头择人而噬的巨兽。
林旭脚步匆匆，一路畅通无阻地进入了北镇抚司。
令他有些意外的是，指挥使秦录的官署内，竟然还亮着灯。
他敲了敲门。
“进来。”
里面传来秦录那独有的，冷硬而低沉的声音。
林旭推门而入。
秦录正坐在案后，就着一盏油灯，翻阅着一份卷宗，见到进来的人是林旭，他那张素来没什么表情的脸上，也闪过一丝讶异。
“这么晚了，你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