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6章 他怎么急眼了？
庭院中，只剩下君臣四人。
齐文泰处理完这件头等大事，心中的激动才稍稍平复。
他转过身，重新看向林旭，目光中满是欣赏和赞叹。
这个年轻人，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带来惊喜。
废丁税，是经世之才。
破奇案，是国之干吏。
而今日，献上这火枪，便是定国安邦之不世奇功！
“林旭。”
皇帝的语气，变得柔和了许多。
“你此次献上火枪，于国于民，皆是天大的功劳。”
他略一沉吟，朗声道。
“朕赐你，黄金五百两，宫廷绸缎一百匹。”
“待三千火枪造成，西北战事了结之后，朕再为你加官进爵！”
林旭心中一喜，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立刻躬身谢恩。
“臣，谢陛下隆恩！”
黄金五百两，绸缎一百匹。
对他如今的身家来说，算不上巨款，但这是皇帝的赏赐，意义非凡。
再说了，谁又会嫌钱多呢？
齐文泰的笑声在寂静的庭院中回荡，充满了志得意满的豪情。
这把枪，这套量产之法，无异于为他大周的江山，打下了一道万世不移的基石。
他看向林旭的目光，已经不仅仅是欣赏，而是一种发现了绝世瑰宝的炽.热。
林旭躬身谢恩之后，便准备告退。
他知道，皇帝接下来要和工部通宵达旦地安排生产事宜，自己留在这里，已无太多用处。
“陛下，夜已深，若无他事，臣便先行告退。”
他双手抱拳，姿态谦恭。
“且慢。”齐文泰抬了抬手，叫住了他。
皇帝的目光，落在了林旭抱在怀中的那把原型火枪上。
那把刚刚展露过神威的“国之利器”，枪管处还残留着一丝硝烟的余温。
“这把枪，就留下吧。”
齐文泰的声音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意味。
“留在朕的身边，朕也好好研究一番，你没意见吧？”
林旭心中一动，毫不犹豫地将火枪双手奉上。
“能为陛下护卫万安，是此枪的荣幸。”
大内总管魏全连忙上前，小心翼翼地用一方黄绸将火枪托住，呈给了齐文泰。
齐文泰接过火枪，入手冰凉，那沉甸甸的重量让他心中无比踏实。
他摩挲着冰冷的枪身，目光再次投向林旭，眼神变得深邃而复杂。
“林旭，你此番献器，功在社稷，朕心中有数。”
“不日，你便要随军前往西北，与那草原蛮族真刀真枪地干上一场，此去，九死一生。”
皇帝的语气忽然变得语重心长。
“在离京之前，除了方才那些黄白之物，你可还有什么别的想要的？”
“无论是官爵、宅邸，还是荫及家人的恩典，只要你开口，朕，无有不允。”
这话一出，一旁的秦录和木铁峰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是何等的恩宠！
这几乎是在告诉林旭，你可以向朕提任何一个条件！
只要不过分，朕都答应你！
林旭也愣住了。
他没想到，皇帝会给他这样一个许诺。
封官加爵？西北事了，自然会来。
金银宅邸？自己现在并不缺。
荫及家人？林旭的脑海中，下意识地浮现出林府那一张张冷漠虚伪的面孔。
他立刻将这个念头甩出了脑海。
他们，也配？
那自己，还想要什么？
林旭的心，忽然不可抑制地，飘向了那座冷清的，名为教坊司的庭院。
飘雪。
他心中一紧，飘雪乃是罪籍出身，自己有钱都没办法帮她赎身，但若是帮她脱了罪籍……
想到这，林旭眉毛一动，随后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他再次单膝跪地，这一次，神情无比郑重。
“陛下……”
他的声音有些干涩。
“臣……确有一事相求。”
齐文泰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嘴角含笑：
“但说无妨。”
林旭抬起头，迎着皇帝的目光，一字一顿地说道。
“臣不求官爵，不求钱财。”
“臣只恳请陛下，能以金口玉言，赦免一人之罪。”
齐文泰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哦？
不要官爵钱财，只求赦免一人？
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他欣赏地点了点头：“说吧，是哪家的子弟犯了事，需要朕为你开脱？”
林旭摇了摇头，声音低沉而坚定。
“非是官宦子弟。”
“臣恳请陛下，赦免教坊司罪籍女奴，飘雪。”
话音落下的瞬间。
庭院中的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彻底凝固。齐文泰脸上的笑容，僵住了。
他身后的秦录、木铁峰、魏全三人，更是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齐刷刷地低下了头，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埋进地里。
教坊司？
罪籍女奴？
皇帝给出一个天大的许诺，你不要光宗耀祖的机会，不要封妻荫子的前程，却用来求一个官ji？
疯了！
这林旭，一定是疯了！
齐文泰的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由晴转阴，再由阴转寒。
那股刚刚因为火枪而升起的欣赏与喜悦，瞬间被一股滔天的怒火所取代。
他眼中的炽.热，化作了冰冷的失望。
“你说什么？”
皇帝的声音，仿佛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每一个字都带着刺骨的寒意。
“你再说一遍。”
林旭感受到那股山雨欲来的恐怖威压，但他还是咬着牙，重复道：“臣恳请陛下，赦免……教坊司罪奴，飘雪。”
“放肆！”
齐文泰勃然大怒，他猛地一拍身旁的石栏，发出一声巨响。
“混账东西！”
“朕给你机会，给你天大的前程，你却拿来为一个教坊司的贱籍女子求情？”
“你把朕的恩典，当做什么了！”
“你把你自己，又当做什么了！”
齐文泰的怒吼在夜空中回荡，充满了失望与暴戾。
秦录和木铁峰吓得双膝一软，直接跪了下去，齐声道：
“陛下息怒！”
齐文泰根本不理会他们，他死死地盯着林旭，眼神像是要吃人。
他本以为，林旭是个可以托付国之重任的栋梁。他甚至在心中盘算，待西北事了，就将自己最疼爱的七公主齐洛樱许配给他，让他成为真正的皇亲国戚，将他牢牢绑在大周的战车上。
可现在呢？
这个自己无比看好的年轻人，竟然为了一个官ji，放弃了这天赐的良机！
自甘堕落！
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朕真是看错了你！”
齐文泰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林旭的鼻子骂道。
“与那等烟花之地的女子纠缠不清，成何体统！”
“你的前程，你的抱负，难道就只有这么点出息吗！”
林旭被骂得狗血淋头，脸色一阵青一阵白，他想要解释，却发现根本无从开口。
在皇帝看来，这就是不可理喻的。
“滚！”
齐文泰怒喝一声，声音中充满了厌恶。
“立刻给朕滚出宫去！”
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眼中寒光一闪，补充道。
“方才赐你的黄金绸缎，全部收回！”
“朕的赏赐，不给不知好歹的废物！”
林旭面色怔了好一会儿，自己不过是让他给飘雪脱去罪籍啊，怎么像是冒犯了天条似的？
齐文泰急眼什么啊？
不过，看到暴怒的齐文泰，他还是赶紧溜了。
“陛下，卑职告退！”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这里。
担心再晚一步，就要被齐文泰追着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