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殿试结果，七日后方能知晓。
等待的每一刻，都是煎熬。
出宫的马车上，周归义欲言又止。
他对苏临的感激，难以言表。
但话到嘴边，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殿下之恩，李家……永世不忘。”
这是他唯一能说出口的。
苏临微微颔首，没有多言。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气氛沉闷。
“父亲可是还在为那对母女惋惜？”
周云华轻声问道，打破了沉默。
周归义看着女儿，苦笑着摇了摇头。
“为父只是……对不住你……”
他叹了口气，声音里满是愧疚。
周云华握住父亲的手，那只手，布满了岁月的痕迹。
“父亲何错之有？女儿能有今日，已是最大的幸运。”
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光亮。
“而且，女儿也算是……否极泰来。”
周云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欢喜。
“太子殿下所赠解药，不仅解了毒，还意外治好了我脸上的胎记。”
周归义一惊，随即心中五味杂陈。
他竟然一直没有发现，尤氏母女对周云华的暗害！
“太子殿下……”他低声呢喃，“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将来，他定能有一番作为。”周归义看着车窗外周云华点了点头。
“无论太子殿下如何，女儿都会尽心辅佐。”
周归义看着女儿，欲言又止。
他想劝女儿不要过早站队，可又怕女儿觉得自己多虑。
“为父相信你。”他最终只是说道，“只是，朝堂之上，步步惊心，凡事小心。”
周云华微微一笑，眼中闪过一丝智慧的光芒。
“父亲放心，女儿明白。”
她轻轻敲击着车壁，心中却在盘算着。
太子有恩于她，但她不会盲从。
她要亲眼看看，这位太子，究竟是明君，还是庸主。
......
次日，男考生殿试。
与女子的殿试不同，这场考试，更像是一场无声的战争。
六十名考生，端坐在大殿之上。
他们之中，有人胸有成竹，有人忐忑不安，也有人故作镇定，实则内心慌乱。
考场如战场。
有人奋笔疾书，文思泉涌；有人冥思苦想，不得其解；更有人紧张过度，汗流浃背。
突发状况不断。
有考生因为压力过大，当场晕厥；
有考生因为太过紧张，写错了答卷；
甚至还有一位考生，在见到明昭帝后，直接吓得尿了裤子……
日落时分，考试终于结束。
考卷被收走，密封。苏临亲自监督，每一个环节，都严密到了极点。
刚结束殿试，大皇子便秘密前往魏丞相府。
他满脸愁容，一进门便连连叹气。
“丞相，苏临最近风头太劲，本皇子实在焦虑！”
魏丞相正在后院修剪花草，他放下手中的剪刀，慢条斯理地说道：
“大皇子何必忧心？”
“太子风头越盛，越容易跌得越惨。”
“如今，朝中盯着他的人可不少。”
魏丞相冷笑一声，
“稍有差池，他便会成为众矢之的。”
“长公主那边，不是一直在暗中活动吗？”
他示意大皇子稍安勿躁，
“您只需静观其变，便可坐收渔利。”
大皇子苦笑：
“可是，他在朝中和民间的声望……与日俱增，本皇子担心……”
“不必担心。”
魏丞相的眼中闪过一丝算计。
“几日之后早点值班，本相自有妙计，让太子‘出丑’。”
大皇子眼睛一闪，燃起了希望。
“那本皇子……就等着丞相的好消息了！”
魏丞相笑了笑，笑容里带着几分阴险。
他要让所有人都看看，这位太子殿下，究竟是真材实料，还是徒有虚名！
......
殿试放榜之日，京城沸腾。百姓们如同潮水般涌向皇榜，争相一睹为快。
那一张张榜文，承载着无数人的希望与梦想。
烟如雪坐在马车里，心急如焚。
她不停地催促着舅燕：
“舅燕，你快去看看，本小姐到底排在第几？”
她对自己很有信心，就算比不过陆清寒，至少也能进前三甲吧！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喊道：
“不得了了！大晋出了位女探花！”
烟如雪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
是自己吗？！
她紧张地抓着衣角，竖起耳朵，仔细听着。
虽然只是第三名，但好歹也算是光宗耀祖了！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却凝固了。
“是周云华！李家居然出来了俩探花，真是了不起啊！”
“可不是嘛！听说李家那对恶毒的母女，为了争名额，竟然想害死亲姐姐，真是活该被发配！”
“这种人，就该遭报应！”
……
人群中的议论声，像是一把把刀子，扎在烟如雪的心上。
舅燕回到马车边，脸色惨白，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句话。
她要如何告诉小姐，这个残酷的真相呢？殿试放榜，万人空巷。
烟如雪坐在自家马车里，心神不宁，指尖绕着帕子，一圈又一圈。
“舅燕，快去看看，本小姐究竟排第几？”
她咬着唇，给自己打气，无论如何，前三甲总该有自己一席之地。再怎么说……也不能输给陆清寒那个家伙吧？
正胡思乱想着，人群中突然炸开一声惊呼：“出了位女探花！”
烟如雪的心猛地一跳，差点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会是……自己吗？
她屏住呼吸，下意识地抓紧了衣角，指节微微泛白。
然而，命运似乎总爱捉弄人。
“是周云华！李家竟出了两位探花！”
“你们是没瞧见，李家那对恶毒母女，为了争这名额，还想害死自家亲姐姐呢！”
“可不是，老天有眼，让她们遭了报应！”
……
周遭的议论声，像一记记闷锤，砸得烟如雪头晕目眩。
舅燕回来了，脸色比纸还白，嘴唇哆嗦着，半晌说不出话。
她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小鹌鹑，一步一步蹭到马车边，声音细得像蚊子哼哼：“小姐……您的名次，是……第十。”
烟如雪脑子里“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第十名？
她以为自己听错了，可舅燕那副快要哭出来的表情，却让她不得不相信这个残酷的现实。
她自诩才貌双全，本以为至少能中个探花，谁知竟名落孙山，仅仅排在第十！
“第十名？这怎么可能！”
烟如雪猛地起身，动作太大，带倒了身旁的小桌，茶盏跌落在地，摔了个粉碎。
她脸色涨得通红，像是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耳光，火辣辣的疼。
羞愤、不甘、嫉妒……无数情绪在胸腔里横冲直撞，几乎要将她撕裂。
她一把掀开车帘，不管不顾地跳下马车，踉踉跄跄地挤进人群，目光死死地锁在那张金灿灿的皇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