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
明昭帝缓缓合上状纸，他没有立刻看向周霜华，而是将视线停留在状纸末尾，似乎在回味着什么。
殿内静得落针可闻，周霜华跪在地上，身子抖如筛糠。她偷偷抬眼，却只看到明昭帝紧抿的薄唇，和紧锁的眉头。
“周霜华，”明昭帝终于开口，声音冰冷，“你可知罪？”
周霜华身子猛地一颤，她张了张嘴，想辩解，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陛下……我……”她语无伦次，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民女……民女冤枉……”
“冤枉？”明昭帝冷笑一声，“你与尤氏，平日里是如何对待周云华的？朕虽不曾亲眼所见，却也早有耳闻。如今，你们竟还敢对她下毒手！若非她命大，只怕早已魂归九泉！”
周霜华面色苍白，她咬着嘴唇，声音细若蚊蝇：“陛下……民女……民女真的不知情……或许……是母亲她……”
“够了！”苏临在一旁冷冷地打断了她，“事到如今，你还想狡辩？将一切罪责都推到你母亲身上，你便能脱身了吗？”
“我……”周霜华还想说什么，却被苏临一个凌厉的眼神给瞪了回去。
“将尤氏带上来。”苏临吩咐道。
周霜华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她知道，母亲一旦被带上来，一切就都完了。
两个侍卫将五花大绑的尤氏押了上来。
尤氏在殿外，隐约听到了周霜华的话，心中五味杂陈。她没想到，自己一心维护的女儿，竟然会在关键时刻，将她推出去当挡箭牌。
她缓缓抬起头，看向周霜华，眼神中除了失望，还有一丝决绝。
明昭帝冷冷地看着尤氏：“尤氏，你可知罪？”
尤氏惨笑一声，没有丝毫犹豫：“民妇……认罪。一切都是民妇所为，与霜华无关。”
周霜华闻言，心中一喜，暗自松了口气。
“母亲……”她装出一副悲痛的模样，“您为什么要这么做？云华姐姐她……她可是您的亲侄女啊！”
尤氏看着周霜华，眼中闪过一丝悲凉。她缓缓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带人证！”苏临再次下令。
这次，被带上来的，除了两名婆子和一名护院，还有一位大夫。
那婆子一见到明昭帝，便立刻跪倒在地，连连磕头：“陛下饶命！老奴……奴才都是听了夫人和二小姐的吩咐，才给大小姐下毒的啊！”
另一名婆子则吓得瘫软在地，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护院也指认了尤氏和周霜华。
那大夫则呈上了一份药方：“陛下，这是草民从李府搜出来的药方。经草民辨认，这药方上的几味药，与大小姐所中之毒，完全吻合。”
“周霜华，你还有什么话说？”明昭帝的声音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周霜华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
“父亲……父亲救我……”她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周归义。周归义缓缓走进大殿，他看着周霜华，眼中满是失望与痛心。
“陛下，”他跪倒在地，声音嘶哑，“草民教女无方，罪该万死！但草民有一事不明，还请陛下恩准草民询问。”
明昭帝微微颔首。
周归义转向周霜华，声音颤抖：“霜华，你告诉为父，你母亲……她究竟为何要对云华下此毒手？”
周霜华看着周归义，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一个字。
“你不说，为父来说。”周归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是因为……那张药方，对不对？”
周霜华猛地抬起头，眼中满是惊恐。
“那张药方，是你母亲……不，是你和你母亲，一起从宫外弄来的，对不对？”周归义的声音，越来越低沉，“你们……你们为了让云华无法参加殿试，竟然……竟然不惜给她下毒！”
周归义的话，如同一道惊雷，在周霜华的耳边炸响。她瞪大了眼睛，看着周归义，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陛下，”周归义再次向明昭帝磕头，“草民有罪！草民不该纵容她们母女，做出如此伤天害理之事！草民请求陛下，严惩这对蛇蝎母女，还云华一个公道！”
明昭帝看着周归义，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他没想到，周归义竟然会如此大义灭亲。
他缓缓起身，走到周霜华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周霜华，你还有什么话说？”
周霜华瘫坐在地上，面如死灰。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完了。“发配边塞为奴？”
周霜华的声音，像是垂死之人的哀嚎，尖锐刺耳。
空旷的大殿，回荡着她的绝望。
“陛下开恩！民女冤枉……”
她试图辩解，却被侍卫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民女愿戴罪立功，只求留在京城……”
周霜华的妆容早已哭花，精致的发髻也散乱不堪。
明昭帝的眼中，只有厌恶。
“谋害血亲，罪无可恕！”
明昭帝的声音，如寒冬腊月的风，刮过每个人的心头。
“你这等心如蛇蝎的女子，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他猛地一挥袖，龙案上的茶盏应声而碎。
“朕意已决，休要再提！”
尤氏面无血色，瘫软在地，身体不住地颤抖。
完了，都完了。机关算尽，却落得如此下场……
“带下去！”明昭帝的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情感。
“是，陛下。”
侍卫们上前，动作粗暴地将周霜华和尤氏拖了出去。
周霜华一路哭喊，声音凄厉。
周归义闭上了眼睛，不忍再看。
那是他的女儿啊……
可一想到她们犯下的罪行，他又硬生生将那丝不忍压了下去。
周云华静静地站在一旁。
她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像是一尊没有生命的雕像。
只有微微颤抖的指尖，泄露了她内心的不平静。
终于……结束了。
明昭帝的视线扫过大殿，最终落在苏临身上时，变得柔和了一些。
“太子能洞察真相，还考生清白，甚好。”
苏临微微躬身，语气沉稳：
“为君分忧，乃臣子本分。”
明昭帝点了点头，转向周归义。
“李卿，你且安心旁听殿试。”
“臣……遵旨。”
周归义的声音有些嘶哑，他落座在周云华身旁，努力平复着心绪。
殿试开始了。
但经过刚才那一出，大殿内的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
考卷被一一分发，落针可闻。
只有翻动纸张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日升日落，漫长的一天，终于过去。
烟如雪几乎是跳起来交卷的，她得意地扬起下巴，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的名字高居榜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