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青城宝剑

韦雪大惑不解，望向乐山说道：“这剑谱是我小时候阿爷给我的，如何会是龙梦云的剑法？”

“你阿爷是何时给你的这本剑谱？”

“算起来，是十年之前！”

“十年之前，那不正是青城派覆灭之时！”一时间无数个念头在乐山脑中闪过，韦见素为何会在李青城死后得到龙梦云的剑谱？龙梦云和李青城一起死在了青城山？龙梦云也是君子卫的人？

“这位姑娘的阿爷是何人？”张琴疑惑不解的问道，“他又如何会有龙梦云的剑谱？”

“韦姑娘的阿爷乃是宰相韦见素！”乐山急忙向张琴引荐，乐山急着了解当年的情况，追问张琴道，“当日龙梦云与青城道人对决之时，你一直都在嘛？”。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张琴没有回答，却反问道，“你又如何会识得青城十三剑？“这剑法自我师傅离世之后，至少已有十年不曾出现在江湖上，看少年你小小年纪，如何看了一招便知？”

“因为青城道人，是我阿爷。”见张琴的青城剑法不假，必是青城弟子，自己也没有必要再隐瞒。

“什么？师傅有儿子？”

乐山知他不信，自己也是在阿爷死后，母亲临终之前才得知。青城道人刻意隐瞒，他人又怎么会知晓。乐山简单说了自己的身世，手中宝剑舞了两招青城十三剑，已说明了一切。

张琴闻听师傅竟然还有亲人在世，武功又如此高，又是高兴、又是激动、泣不成声，一把抱住乐山，大呼着师傅的名号，跪倒在地。

“张……”乐山扶住张琴的肩膀，不知道该如何称呼张琴，也不知道该如何稳定他的情绪。

“师弟，你是师傅的儿子，就是我们的师弟。”张琴涕泗横流，哽咽着站了起来。

“师兄，你为何会投入安仁执门下？”

张琴没有立刻回答乐山，而且请乐山帮自己把插在山崖石壁上的宝剑取了回来，然后毕恭毕敬的上手奉上。

“师弟，这是师傅老人家的青城宝剑！”

乐山接过宝剑定睛一看，只见那宝剑闪烁着蓝色的光芒，剑身仿佛流淌着一层透明的波纹，如湖水倒映着苍穹，坚毅而冷静。原来是天下前三的宝剑，难怪能够轻易的把青峰剑磕出一个缺口，若不是自己有真气护着宝剑，青峰剑恐怕早已断成了两截。

“青城宝剑怎么会在你手里？”乐山不仅惊异与青城宝剑的锋利，更惊讶他怎么会在张琴的手上。

“是安执仁赏赐与我的，如今算是物归原主。”

“你是为了青城宝剑才被招揽的？”

“非也，我入拱卫司一为重建青城，二为寻那龙梦云报仇。”张琴擦干眼泪，把这些年的卧薪尝胆一一道来，“青城被灭，只剩下我们三个师兄弟，其他人也灰了心，或回乡，或投奔其他门派，只有我，不死心。我一心想替师傅重建青城，怎奈身无分文，只得四处漂泊、练武。前些年遇到安仁执在江湖上招兵买马，他许我建功之后帮我重建青城，我又想他人多势众，定能寻得龙梦云的踪迹，便跟了他。”

“那这青城宝剑又怎么会落在安执仁手里？”

“长安沦陷之时，他从长安的贵胄府中搜刮得来。”

“贵胄府中？”乐山狐疑的看了一眼韦雪，又扭过头问张琴道，“可知是哪家的府邸？”

“那就不得而知了！”

韦雪看着乐山手中的青城宝剑，这把剑她是见过的，就在相府的库房里。只是因为这剑太重，便从未使过，她却从来没想过此物就是青城宝剑。

韦雪没有说话，青城道人是不是为君子卫所杀，这也是她之前一直怀疑的，所以才会赶回京城质问阿爷。韦见素并没有回答她，也许韦雪也并不想得到答案。如今青城宝剑的出现却再次把这层疑云推到了自己面前。

见到韦雪沉默不语，乐山只得继续追问张琴当年的情景。

“师兄，当年之战你可否再说与我们听听？”

“当年之战，我也没能见证全部。师傅与龙梦云比试到第三天，斩断了朝阳洞前一棵千年古树。师傅命我送神木下山，等我再上山的时候，师傅与师兄弟们皆已战死，龙梦云却不见了踪影。”

“那你也未亲眼看到龙梦云杀了青城道人？”

“没有，但当时在场的除了我青城派的人，就只有他，不是他又是谁？不是他，他又为何从此销声匿迹，不见踪影？”

“如果是他，他为何不带走青城宝剑？”

所有的谜团变得越来越迷，但乐山是第一次从见证者口中听到当年那场比试，不由得心潮澎湃。而自己身边心爱的女人，竟然用的是龙梦云的武功，更是让人匪夷所思。

“我们曾和『拱卫司』交手，那帮人也在寻青城之宝，是师兄借青城之宝在寻龙梦云的下落吧？”

“不瞒师弟，正是如此。我诓骗安仁执说青城之宝乃富可敌国的宝藏，可助大燕强军定国，他才肯动用『拱卫司』四处打探。”

“这青城之宝到底是什么？”乐山和韦雪第一次从青城派的人口中听到了这个一直萦绕却无解的名字。

“我也不知，事发之前我入青城派也也有些时日，却从未听师傅说过有什么青城之宝。”

“龙梦云也是为了抢夺青城之宝而来的嘛？”

“非也，他上山的时候说是为了北冥教的过节。但事发当日，确是师傅亲口说有对头为青城之宝而来，后师傅罹难，龙梦云消失无踪。我怀疑他嘴上说是为北冥教，实则就是为了青城之宝，灭教夺宝而去。”张琴说起当年，已经是满腔怒火，义愤填膺。

三人说着说着，天色已晚，决定先在附近找一处可落脚之处再从长计议。夜幕降临，石窟里的一尊尊摩崖佛像静静的看着洛水滚滚东去，浪花淘尽，是非英雄，不过千古一粟。

三人在路上找了家客栈，用了晚膳，继续商量。

“师兄，你的手臂如何？”

“无碍，但没想到师弟你的武功竟如此厉害。”张琴收拾了收拾，乐山他们终于看清了他的面目。虽然只有三十多岁，但岁月的刻刀已在他得脸上留下了深刻的痕迹，一张冷峻的脸庞下掩盖着不知道多少的忍辱负重。

“闯荡江湖，偶遇高人指点。”

“不愧是师傅的儿子。”张琴非常欣慰，又看着韦雪问道：“恕在下冒昧，姑娘的阿爷是韦宰相，姑娘可知你阿爷为何会有龙梦云的剑谱？难不成龙梦云也是『君子卫』？”

韦雪摇摇头，这也是她的疑惑，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自己从不知『君子卫』里有龙梦云这么一个人。

见到韦雪不说话，张琴也不便追问下去，转移了话题说道：“姑娘的阿爷若是大唐的宰相，我另有一事不得不说。”

“师兄请说。”韦雪跟着乐山称呼张琴。

“安仁执知李亨屯兵凤翔，意图长安，他现在准备当皇帝，自是担忧大唐威胁他的江山。所以，昨夜之事，师弟和你倒是启发了他。”

“他要派人行刺李亨？”

“对。安仁执亲手打造了『拱卫司』，尽是些晋王府亲兵和招揽的武林人士，我也是其中一员。”

“我们在长安交过手，还收买了我『君子卫』的人。”

“对，安仁执今日一早，安排『拱卫司』主力偷偷赶赴凤翔刺杀李亨和其身边属寮，如果姑娘的阿爷也在肃宗身边，恐有危险。”

乐山和韦雪对视也一样，不仅是韦见素，还有李泌，还有史天赐。现在『君子卫』的高手悉数留在了洛阳，他们每一个人都可能有危险。

“我今日也是谎称自己先行赶赴长安联络当地的『拱卫司』，才得以离开洛阳，寻找你们。『拱卫司』在各处均有线报，今晨恒瑞客栈通报有未曾见过的青年男女离开客栈，我想到是你二人，这才追踪了上来。”

『拱卫司』在洛阳罗网密布，韦雪不禁有些担心『君子卫』和北冥教留在洛阳的人。

“你可知这武痴怎么样了？”说起在长安的较量，乐山想起了被自己所伤的武痴。

“武痴断了一臂，正在晋王府养伤。之前安仁执派我留守洛阳保护内宫之人，并未跟他们同去长安，这么说来，难道竟是师弟伤了他？”

乐山和韦雪听见内宫，知道事关韦晴，心中尴尬。

“『君子卫』的人拼了一死，我才得了机会。”

“那武痴武功匪夷所思，虽下身瘫痪还是罕有敌手，就算断了一臂，以后恐还是大患。”

“说到这武痴的武功，我却有一事想请教师兄。”

“师弟请讲。”

“这龙梦云的武功与武痴比，如何？”乐山心里想的是有朝一日如果真的和龙梦云与对战，自己的胜算几何。

“武痴若全盛之时，龙梦云自当不是他的对手。如果说是你之前在长安遇到的武痴，龙梦云堪堪可以打个平手吧。”

“师兄说的这是十年前的龙梦云，谁也不知道现在的龙梦云是何等功力。”韦雪明白乐山的心思，这是在提醒乐山不要复仇心切，继而又问道，“龙梦云的武功和你师傅比呢？”

“二人的较量在最初的两天不分上下，龙梦云吃了宝剑的亏。之后我便送神木下山去了，不过龙梦云当时年轻，时间久了，我师傅定是体力上吃了亏，才会被他有了可趁之机。”

“但是谁也没有亲眼看见他杀害你们师傅，对不对？”韦雪追问了一句，人人都说是龙梦云杀了青城道人，却没有人亲眼目睹过，而这一点对于韦雪来说至关重要。

“嗯。”张琴沉默了一下说：“且不说是不是龙梦云杀了师傅，他自从离开青城山，就消失得无影无踪，十年了，我在江湖上各种打探，就是没有他任何得消息，若能找到他，起码能够搞清楚当年的真相。”

“这么看，他应该是藏起来了，找他无异于大海捞针，我到想到一个办法。”韦雪一路上脑子都在转，有些谜题她似乎有了答案，有些又似乎是她不愿意看到答案。

但是无疑，找到龙梦云是解开一切的关键。

“什么办法？”韦雪说有办法，乐山就相信一定管用。

“一个人藏起来，如果他自己不想出现，是找不到的，不如引他出来。”

“如何才能引他出来，请姑娘赐教。”找到龙梦云更是张琴这些年来的夙愿。

“其实张师兄想做的两件事情，可以一箭双雕。”

“雪儿，你不要再卖关子了。”乐山也等不及的想知道答案。

“不用等安仁执帮你重建青城，我们这里有一百两金子。”韦雪转头又想乐山说道，“乐山哥哥，你把北冥教那块令牌给我。”

乐山应声从怀里拿出乌木令牌交给了韦雪。

“你带着这一百两金子和这令牌，回成都找当地的北冥教，请他们帮你一道重建青城派。”韦雪把令牌递给张琴，接着说道，“北冥教的人若问，你就实话实说你是李乐山的师兄，他们定会帮忙。不过你记住，不仅是要重建，还要大张旗鼓的在江湖上宣扬，就说青城道长的传人重出江湖，要了结与龙梦云当年的恩怨。”

“姑娘真是绝顶聪明，我怎么没有想到。”张琴接过令牌，自己十年的辛苦和心思竟不如这姑娘的一石二鸟之计。

“如果龙梦云真的寻来，该当如何？”乐山忍不住问道。

“那就请张师兄先稳住他。”

“姑娘说的没错，我既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不会向我吐露真相。但他如果知道师傅有师弟这样一个儿子，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方能真相大白。”

“没错，先稳住他再请北冥教的人想办法通知我们。北冥教的人消息灵通，一定能找到我们。”

“你们不去灵武通知肃宗，安执仁的暗杀计划嘛？”

“李大哥，你是不是另有打算？”韦雪似乎已经看穿了乐山的心思。

“张师兄，请你让北冥教的人通知『君子卫』安执仁的刺杀计划，『君子卫』自然会把消息带回给我们的朋友史天赐，他会保护皇帝的。”

“我按师弟说的办便是！”张琴对待乐山的态度，仿佛是对待自己的师傅。

“我还见过周南平师兄。”乐山突然戚戚然的说道。

“周师弟？他在何处？自从青城陷没之后我便没再见过他！”

“他在武当，不过已经仙逝了。”乐山把在武当山遇到周南平，以及如松和周南平双双白日尸解的经过告诉了张琴。

“我当日就对武当的救兵迟迟不到耿耿于怀，还曾责怪过周师弟，如今看来是我错怪他了。”张琴唏嘘不已，说着说着流下了眼泪。

“有你和周师兄这样徒弟，我阿爷的在天之灵也应该感到欣慰了！”

“身为青城弟子，不辱师傅教诲，我这便回成都去，师弟就请等我的消息吧！”

张琴意气风发的告辞而去，这些年的忍辱偷生终于换来了拨云见日的希望。

送走张琴，乐山回到房中，发现韦雪正盯着青城宝剑发呆，那不仅是天下前三的利器，也是青城道人的遗物，更是真相的端倪。

见乐山回来，韦雪抬起头并没有说话，只是露出了一丝倦怠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