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范隐,但我就是狂爱吃柑橘的小胖子

第301章 给范健的礼物

夜色中,二皇子府邸的门被猛地推开,一阵风卷着院中的落叶打了个旋。

二皇子李承泽的身影冲了进来,脸上是一种近乎扭曲的狂喜。

“无就!”

“无就,人呢!”

他一边高声呼喊,一边脚步不停地朝着自已的书房快步走去,衣袍下摆在身后猎猎作响。

一个身影从侧边的厢房走了出来,正是范无就。

他左手拿着一卷书,右手捏着一枚咬了一口的果子,看着二皇子这副模样,满脸都是不解。

此时,二皇子已经一把推开了自已房间的门,在屋内四处翻找,木柜门被他拉开,发出“吱呀”的抗议声。

谢币安抱着剑,紧随其后,也踏入了院子。

范无就的目光转向谢币安,眉头微蹙。

“殿下这是怎么了?”

“怎会如此……亢奋。”

谢币安只是抱着剑,立在原地,轻轻耸了耸肩。

“不知。”

“殿下从宫里出来时,便是如此,一路催促着赶回。”

范无就走到二皇子的房门前,看着里面几乎要把书架掀翻的殿下,开口问道:

“殿下,如此高兴,莫非走私的事,范隐没有透露给陛下?”

二皇子手上动作不停,头也不回地答道。

“不,他说了。”

“把我走私的事儿,一五一十,说的明明白白。”

谢币安也走到了门口,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那我们岂不是大祸临头?殿下为何还……”

话音未落,二皇子从墙壁一处不起眼的暗格里,抽出了一本薄薄的书册。

他用力拍了拍封面上的灰尘,露出一个用朱砂写就的,孤零零的“人”字。

“但范隐,的确按他之前所说,给了我一条生路。”

“让我将功折罪。”

“而且不是寻常的生路,是一条能让我留名千古的生路!”

范无就眼中的疑惑更深了。

“生路?还留名千古?”

“什么样的生路?”

二皇子站直身体,小心翼翼地将那本“人”字册塞进怀里,又转身摸索向床头的另一处机关。

“赈灾。”

“赈灾?”

范无就与谢币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几分了然,与更多的迷茫。

范无就继续追问。

“可是江北之灾?”

“若殿下前去赈灾,处置得当,确能将功折罪。但……还不至于因此便留名千古吧。”

“史书之上,最多添上一笔。庆历某年,江北遭灾,二皇子奉旨赈济,功成。”

“此等名声,殿下身为皇子,生来便已载于史册,除非日后有哪个恨您入骨之人,将您存在的痕迹彻底抹去。”

二皇子的手在床头暗格里一顿,又掏出另一本册子。

封面同样只有一个字,“钱”。

他将这本也塞进怀里,语气里的激动几乎要溢出来。

“因为范隐教了我一个法子,叫‘以工代赈’。”

“他还给了我一篇写阁楼的文章。”

二皇子的眼睛里闪烁着灼热的光芒。

“那篇文章,我不敢说其后无来者,但绝对是前无古人!”

“待我将那座阁楼复现在我大庆疆土,再将此文公之于众,我李承择,便会与那篇文章一道,流芳百世!”

话音刚落,二皇子已经再度冲出了房门。

谢币安立刻跟上,问道。

“殿下,您现在又要去何处?”

二皇子头也不回,大步流星。

“去赈灾啊!”

“我一想到能流芳百世……”

他脚步一顿,猛地改口,脸上瞬间换上一副悲天悯人的神情。

“啊,不对,是灾区的百姓正在水深火热之中,我心如刀绞,焦急万分,必须即刻赶赴灾区!”

谢币安出声提醒。

“可是殿下,城门即将关闭,此时出城已经来不及了。”

已经走到院子中央的二皇子,身形僵住了。

他抬手,一巴掌拍在自已额头上。

“哎呀,忘了。”

“早知如此,方才就该再快一些回来。”

谢币安再次开口,声音平稳。

“殿下,赈灾需提前调拨物资。”

“您就这般急匆匆赶去,人到了,钱粮未至,亦是无用。”

二皇子闻言,点了点头。

“我当然知晓。”

“我本打算在路上给明家写信,让他们调拨物资。”

“既然今日暂时无法出发。”

“那便现在写。”

他转过身,对谢币安吩咐道。

“去,把那个谁……那个擅长模仿笔迹的,给我叫来。”

“让他替我写。”

谢币安躬身领命。

“是,殿下。”

说完,他便转身退下。

院中只剩下二皇子与范无就两人,二皇子又从怀里掏出那本写着“钱”字的册子,借着廊下的灯笼光,翻了开来。

他一边看,一边低声念叨着。

“嗯,救灾用的钱粮……”

“还有建楼用的木材……”

“还得找最好的工匠。”

他的眉头微微皱起,手指在册子上划过。

“也不知剩下的钱,够不够用。”

……

而另一边,范隐也回到了家。

府邸的廊道幽深,灯笼的光晕在青石板上拖出长长的影子。

在经过房门大开的厅堂之前,范隐的脚步微微一顿。

他很清晰地察觉到了厅堂里,有人。

那呼吸声平稳而悠长,刻意压抑着,不是在压制呼吸,而是怒气,范隐能感觉出来。

是范健。

范隐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情,心念一动,【系统空间】中几卷精心准备的卷轴便出现在他手中。

他将卷轴抱在怀里,装作一副风尘仆仆的疲惫模样,迈开大步,准备若无其事地从厅堂门前混过去。

身影刚刚经过门口。

“咳哼。”

一声刻意的清嗓子声音,从厅堂内不高不低地传来。

范隐的脚步停住,脸上恰到好处地浮现出一抹惊讶,随即转身望去。

厅堂主位上,范健正襟危坐,手里捧着一本书。

他的眼睛虽然落在书页上,但那游离的视线,显然昭示着他的注意力完全不在其上。

“哎呀,亲爱的父亲大人,这么晚了,您还没睡啊。”

范隐的语气里带着几分夸张的惊喜。

范健依旧没有抬头,鼻腔里发出一声轻嗯。

范隐便笑呵呵地走进了房间里。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这是在等儿子?”

范健此时才将眼皮抬起,瞥了范隐一眼,嘴角扯出一丝嗤笑,目光又落回书上。

“等你?”

“做父亲的,哪有等儿子的道理。”

“我只是吃完饭,来这里看会书。”

范隐的视线在空旷的厅堂里转了一圈。

“我亲爱的父亲大人,您以往看书,不是一直在书房嘛?”

范健翻过一页书,动作有些生硬。

“我今天想换个地方看书,不行嘛?”

范隐立刻堆起笑容。

“当然行,那可太行了。”

“父亲大人,您是一家之主,想在哪里看书,就在哪里看书。”

范健又“嗯”了一声。

“那是自然。”话音落下,厅堂里陷入一片寂静。

父子二人之间,空气仿佛都变得粘稠起来。

范隐先打破了沉默。

“那个,亲爱的父亲大人,我这出使多时归来,没有第一时间回家,是因为陛下叫我去汇报工作的。”

范健头也不抬。

“范贤说了。”

范隐继续解释。

“我后来去监察院,也是为了汇报工作。”

范健的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范贤也说了。”

厅堂内,再次陷入了令人手足无措的安静。

过了两息,范隐像是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对了,亲爱的父亲大人,我还从北奇给您带了礼物。”

这句话,终于让范健的目光从书本上彻底移开。

他再次抬起眼睛,直直看向范隐。

“礼物?”

“什么礼物?北奇能有什么好东西?”

范隐将怀里抱着的卷轴,小心地放在旁边的小桌子上,然后从中拿了两个出来。

他走回到厅堂中央,脸上带着一丝神秘的笑意。

“其实我也不知道北奇有什么好东西。”

“而且那些金银俗物,我觉得送给父亲有点掉价。”

“所以我请庄先生帮忙,提了副字,送给父亲。”

范健的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提起了兴趣。

“庄墨涵?”

范隐点了点头。

“是啊,就是庄墨涵,庄先生啊,提起庄先生,还能有谁。”

范健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期待。

“那写了什么?”

范隐一手一个卷轴,手腕一抖,向下一放。

卷轴在重力的牵引下,哗啦一声,顺滑地舒展开来。

他清了清嗓子,一字一句地念道。

“上联是:偷摸塞钱还嫌我败家。”

“下联是:擦完屁股骂我不省心。”

范健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了。

他整个人愣在座位上,嘴巴微微张开,似乎连呼吸都停滞了片刻。

过了好几息时间,他才找回自已的声音,干涩地问道。

“这两句……是庄墨涵写的?”

范隐一脸坦然。

“是啊。”

范健的眉头紧紧皱起。

“这两句话,也是庄墨涵想的?”

范隐咧嘴一笑,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那倒不是,是我想的。”

说着,他将两幅对联并排举着,送到范健面前。

范健放下手中的书,下意识地接过了一幅。

范隐又从桌上拿起另一幅短小的卷轴,横着展开。

“还有横批,父爱如山。”

“怎么样?还不错吧。”

范健手里捏着那副写着“偷摸塞钱”的对联,目光又扫过范隐手中那副“父爱如山”的横批。

那宣纸质地上乘,墨色饱满,笔锋苍劲有力,每一个字都堪称书法上品。

可这字里行间的内容,却直白得让他脸上的肌肉都僵住了。

他在心里反复念叨着。

都是孩子的一番心意。

都是孩子的一番心意。

只是……直白了点。

他脸上的肌肉抽动了几下,硬生生挤出一个笑容来。

“嗯!”

“很不错!”

范隐见状,笑得更开心了。

“我就知道,这幅字,您肯定会喜欢。”

“庄先生还非得帮我改改,我就说不需要嘛。”

范健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庄墨涵帮你改了改?”

范隐点头。

“是啊,庄先生说我这两句太过直接,非得帮我改的含蓄一点。”

说着,范隐将那副横批收起来,又拿起另外两幅卷轴,像刚才那样,一手一个,让它们随着重力展开。

他再次念道。

“上联是:深培稚柏根抵固。”

“下联是:暗转星枢夜灯孤。”

范隐撇了撇嘴。

“您看,这多晦涩难懂啊。”

“父爱本来就深沉,还这么写,让父爱更深沉了。”

范健听完这两句,眼神瞬间亮了。

“这怎么能叫晦涩难懂呢?”

“你还是诗神呢。”

“这都看不懂?”

范隐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什么诗神啊,自家人,您又不是不知道我什么水平。”

“不过,父亲大人,您更喜欢这副?”

范健愣了一下。

他的目光在两副对联之间来回逡巡,思索了许久,才缓缓开口。

“嗯……”

“为父呢,还是更喜欢你那副。”

范隐的眼睛里闪烁着光芒。

“我就知道,那我给您挂到书房去。”

“别!”

范健赶忙出声制止。

范隐一脸疑惑地看着他。

“怎么了?”

范健沉吟片刻,找了个理由。

“嗯……你那副字,还是太直白了点。”

“啊,不是,是为父怕四哲看到。”

“你能理解为父的良苦用心,但四哲还小,他不懂,只会按照字面意思理解,他会以为为父真的偷摸给你塞钱了。”

范隐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

“也对。”

“那我这幅,还是别挂出来了。”

“我将庄先生这幅,挂上。”

范健立刻应声。

“好。”

范隐将手里庄墨涵那幅字收好,然后去旁边的桌子,拿刚刚放下的横批。

就在这时,范健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陛下和陈平平有没有?”

范隐拿起横批,头也不回地答道。

“没有,我没给他们从北奇带礼物。”

他在“北奇”两个字上,特意加重了读音。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跑了出去,直奔范健的书房。

身后传来范健的叮嘱。

“挂完对联,就去吃饭。”

“你姨娘给你留了饭。”

已经离开厅堂的范隐,声音从远处传来。

“知道了。”

空旷的厅堂里,只剩下范健一人。

他低头看着手里这副有些太直白的对联,面色复杂。

最终,他紧绷的嘴角,还是忍不住向上扬起,化作一个无奈又温暖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