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凪月瑠璃的意义
凪月瑠璃记着时间，下楼的时候猫岛琴乃已经往前走了五分钟。
而从公寓这边走到地铁口，需要的时间是十分钟。
所以，她需要在五分钟内赶到，并且这还是一场赌局，毕竟也有可能她并不是要坐地铁。
别看凪月瑠璃天天在家里，几乎不出去见人，但在家中她每天都有高强度锻炼。
目的当然是想将胸前的赘肉脂肪减掉，但一年多以来，几乎没有效果。
反而因为小腹曲线变得更加平坦，甚至练出了马甲线，使得胸前看起来更加夸张了。
唉，总是事与愿违。
但好处就是，区区十分钟的快步奔跑对她来说轻轻松松。
转过一个街角，凪月瑠璃看到了猫岛琴乃。
凪月瑠璃保持着相同的速度，远远跟在猫岛琴乃身后向前走去。
前边就是地铁的入站口，但猫岛琴乃没有进去，而是走向马路对面的便利店。
阿海？！！
凪月瑠璃猛地顿住脚步，睁大了眼睛看向便利店门口的那道身影。
恍惚间，凪月瑠璃感觉身子轻飘飘的，心跳飞快，呼吸变得急促，一股自心底涌出的情绪在体内乱冲，让大脑都短暂地宕机。
他看过来了！
看到椎名海转过头，看向她这边，凪月瑠璃浑身都在颤抖。
不，不不……阿海是在朝琴乃酱打招呼。
凪月瑠璃扶着一根电线杆，环顾左右，那一幕情景在脑海中重现。
……
中塾二年级的某天，她接到了电话，电话中得知了父母出事的消息。
那一刻，她的一切都崩塌了，整个世界都失去了意义，举目四顾，唯有孤苦伶仃的自己。
浑浑噩噩好几天，不记得吃饭，不记得洗澡，不记得睡觉，浑身都乱糟糟的，就像是刚从垃圾堆里走出来，就像是被人随意丢在路边的废品。
肚子已经饿得不行，脑袋完全没有思考的能力，如行尸走肉般游荡在深夜的街道上。
或许，随便走到一处阴暗的街角，就会在路边晕过去。
大半夜的，被流浪汉捡走、监禁，甚至是……更过分的事情，都有可能。
但无所谓了，因为她自己就在流浪，在漫天大雨当中。
没错，就是在这个位置，这根电线杆旁边。
当时的她看到了前方那栋公寓楼——也就是现在租住的地方。
那栋九层楼高的公寓楼，有一个设置在户外的，高高的紧急楼梯，从那里可以直接登上天台。
九层楼，足够死去了吧？
在这样的雨幕里死去，就连血都会被冲刷干净。
当时凪月瑠璃就是这么想的，于是她朝着那栋公寓楼走去。
可就在经过前面的街角时，遇到了他。
凪月瑠璃对椎名海有印象，两人是中塾的同年级同学，只不过她平平无奇，没有任何人会注意。
而椎名海不仅是女生中最热门的话题，成绩也一向在年级最前面。
所以，凪月瑠璃认识椎名海。
她还记得那天晚上，椎名海的每一处细节。
一件纯白的t恤，就和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
一件黑色的运动裤，就和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
一双白色运动鞋，就和她现在身上穿的一样。
其实就是在不知不觉中，凪月瑠璃总是在遵循着记忆里的某些印象活着，直到现在。
那天深夜的那位少年，在这条街道上和她相遇，看到她一副落魄的样子，就上来搭话。
“同学，你没带伞吗？是不是住在这附近？”
啊，再次回想起他温柔的声音，凪月瑠璃内心又是一阵悸动。
那天晚上她穿着学校的制服，所以被椎名海认出是同一个学校的同学。
当时凪月瑠璃晕晕乎乎的，其实她的家根本不在这里，她只是毫无目的地游荡到了这里。
至于家……早就没了，她家庭并不好，父母只是租住了一套公寓而已，在房东得知她父母意外去世之后，立刻就把她赶走了，生怕带来一丝的晦气。
没有家了。
凪月瑠璃看向那栋刚从想要纵身跃下的公寓楼，抬手指了指。
“我送你过去吧。”
椎名海温柔的声音钻进她心里。
凪月瑠璃就这么凝视着椎名海，然后机械性地迈着步子，躲在他的伞下，走向了那栋公寓楼。
当然，她是没有钥匙的，公寓楼的大门都打不开。
可她没敢说是真相，只是敷衍着说自己要给家人打电话，让他们下来开门，并且让椎名海赶紧走。
是啊，只有他走了，自己才好绕到一旁，爬上紧急楼梯，然后……
“咕——”
她的肚子响了，哪怕是在大雨中，站在前面的椎名海也能听到。
于是，凪月瑠璃就感受到了少年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温柔的抚过。
然后，问她：“没吃东西吗？”
“咕——”
凪月瑠璃再也忍不住，眼角泛起泪花，好在被淋湿在身上的雨水掩盖。
“嗯……”凪月瑠璃点了点头。
“你爸妈在家？”椎名海又问。
凪月瑠璃眼角的泪水流了下来，她摇了摇头，很小声地回答：“他们……加班，可能……很晚……”
“喏。”
凪月瑠璃看到椎名海从他手中的便利店购物袋里取出一个饭团，递了过来。
凪月瑠璃胳膊哆嗦着接过，紧紧握在手中。
她不知道该怎么应付椎名海接下来的话，好在这时候他的手机响了。
当时凪月瑠璃还不知道，但现在她很清楚，打来电话的就是猫岛琴乃，在问他什么时候回去。
呐……有家人的感觉真好啊……
椎名海走了，她爬上了天台，站在边沿，看着黑黢黢的地面。
雨幕里，前方不远的街道路灯忽闪摇曳。
然后，一个身影从那里经过，是刚才递给他饭团的少年。
他来到路边一个剑道馆门口，用钥匙打开了侧门。
屋里，一位少女迎了上来，接过了他手里的购物袋走了进去。
是他家吗？
有家真好……
我什么都没有……
除了……
凪月瑠璃看着手中的饭团，最终还是靠着天台的角落，将包着饭团的塑料袋撕开，一口口地吃了下去。
就在这个时候，暴雨停了。
凪月瑠璃站在寂静的深夜天台，忽然感觉内心多了些什么，不再是一片虚无。
又看向黑黢黢的地面，她往后退了几步。
要不。
还是先别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