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秘书长
听到熟悉的名字，许橙立马挺直了背，“郝萧兮？”
“对啊。”
许橙脑子一时有些乱，“他不是已经失踪了吗？”
“是失踪了，不过那是他发动暴动之后的事了，听说暴动的第二天他就不见踪影了，谁也找不到他。”
“郝萧兮为什么要发动暴乱？”
“这个不清楚，反正他身为高等公民，两方交战的时候却站在了低等公民这边，奇怪的很。”
蔡小凤不明白许橙为什么突然这么好奇，困劲上来，她打了个哈欠，什么都没顾得上问就睡过去了。
许橙回到自己的那张单人床上，咬着指甲，一直到后半夜都没有睡着。
二十年前，郝萧兮跟徐峰田是师兄弟，一个是部长，一个是副部长。
后来郝萧兮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发动了暴乱，之后莫名失踪。
而徐峰田也在他失踪之后，顺理成章当上了部长。
怎么想，郝萧兮的失踪都跟徐峰田离不开关系。
现在徐峰田死了，所有线索又都指向陈方南，同时，这件事似乎又跟仕区的人有关。
许橙觉得自己脑子里像是有一团乱麻，怎么理也理不顺。
直觉告诉她，郝萧兮的失踪没有那么简单，而徐峰田则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所以才给自己招来了杀身之祸。
知道了些什么呢......
许橙脑海里浮现出陈方南那张铁青色的脸。
人被戳中痛处的时候，为了掩饰心虚，往往会虚张声势地表现得十分愤怒。
许橙猜到让徐峰田丧命的那个秘密与陈方南脱不开关系，可眼下自己失去了自由，暂时怕是什么也做不了。
她索性不再瞎想，蜷缩进薄薄的被子里，一夜睡得并不安稳。
没过几天，陆霄要启程回炮区了。
临走时，他瞒着陈方南释放了许橙在内的，因为袭击人体实验基地被捕的所有人。
作为补偿，他还趁夜释放了人体实验基地里所有被抓的实验体。
基地里的一百多号人一夜之间消失了个干净。
重获自由的第一天，蔡小凤把大家聚集起来，在母婴护理中心一起搓了顿火锅。
吃饭的时候，许橙认识了一个跟在阿臻屁股后面的小不点。
阿臻挠了挠头，笑容有些腼腆：“他就是那个给我起名的人。”
许橙没想到给阿臻起名字的竟是个五六岁胖乎乎的小男孩。
蹲下身捏了捏他的脸颊，笑着问：“你叫什么呀？”
小男孩奶声奶气地说道：“我叫王小欢。”
王小欢黑得发亮的眼睛眨巴眨巴，看着许橙冷不丁问道：“你就是许橙姐姐吧，阿臻哥哥经常跟我提起你。”
“哎呀你说什么呢！”阿臻连忙捞起小肉团，把人夹在自己胳膊下面，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巴。
“童言无忌，你可千万别听他瞎说。”阿臻着急地解释道。
许橙本就没放在心上，让阿臻赶紧把人放了，别把孩子憋坏了。
王小欢解脱束缚后嘟着嘴朝阿臻做了个鬼脸，“胆小鬼！”
说完就一溜烟跑远，找蔡小凤要零食吃去了。
王小欢走远了，许橙兀的想到什么，压低声音问阿臻：“人体实验基地，连四五岁的小孩也不放过吗？”
提起这个，阿臻抿了抿唇，说：“小孩子对他们来说才是最好的实验对象。
他们会在小孩子的身体里植入可生殖发育的人造器官，然后观察这些器官会不会随着身体发育而成长。
如果实验成功，恐怕以后研制仿生人的技术会更加成熟，甚至可以让仿生人从婴儿形态开始就模仿人类，让人无法分辨从小陪着自己一块长大的伙伴，究竟是不是真的人类。”
阿臻的语气很平淡，许橙却听的毛骨悚然。
她不敢想象如果仿生人真的逼真到那个程度，世界会变成什么样。
阿臻递给她一杯水，说道：“别太担心，有小凤姐的店在，我们区的小孩子其实已经比其他区的小孩安全很多了。”
许橙不解地问：“母婴护理中心？这不是小凤姐为了保护改造人而开的店吗，跟小孩子又有什么关系？”
阿臻看向一旁拿着猪肉脯逗王小欢的蔡小凤。
“你猜为什么那么多种类的店可以选择，小凤姐偏偏要在生育率趋近于零的卒区开一家母婴护理中心？”
他收回目光，声音清缓：“说白了，我们卒区就是为上层人提供大量廉价劳动力的存在。
仿生人的研发让不少卒区的人为之丧命，大家自顾不暇，根本没有闲心生孩子，所以近几年的生育率严重下降。”
他握紧手中透明的玻璃杯，用力到指尖泛白，“为了提高生育率，上面建了好多免费的疗养中心，表面上是为低等公民谋福利，背地里却抓了很多女人进去，把她们变成生产机器。”
许橙震惊的说不出话。
阿臻继续说道：“所以小凤姐就开了这个店，她收容改造人，帮他们找工作，然后利用改造人身体的优势，让他们保护这个区的女性跟儿童，以防他们被疗养中心的人带走。
虽然不能保证百分百安全，但这已经是她能做的一切了。”
许橙望向蔡小凤。
她一手叉腰一手高举猪肉铺，看着王小欢流口水跳脚的样子乐得不行。
不知怎的，这个容貌普通身材臃肿，留着干枯泡面头的女人，此时在许橙的眼里变得无比美丽。
不，美丽并不足以形容她。
她比所有人都要智慧勇敢，她是这个区的守护神，强大善良，温暖包容，是无助人的港湾，是弱小灵魂的栖息所，是不安心灵的慰藉之地。
许橙恍然发现，她能在逃出监狱的第一天就认识蔡小凤，是一件很幸运的事。
飘着红油跟八角的锅底咕嘟咕嘟沸腾起来，羊肉的檀香味飘荡满屋，浓稠的麻酱撒上葱花，像是黄土地上翠绿新生的嫩芽。
晚饭时间，家家户户都亮着灯，不同的饭菜香气汇聚在一起，街头巷尾传来野狗野猫三两声嚎叫，然后又归于平静。
远处高楼林立的那片区域里，最高的那栋大厦顶楼，正在举行宴会。
为了庆祝陆霄结束考察期回到炮区，陈方南特意给他准备了晚宴。
宴会布置的很隆重，来的人都是各界泰斗与身居要职的官员，觥筹交错，灯光璀璨。
陆霄端着酒杯左右逢源，两耳充斥着从各种人嘴巴里飘出的赞美与客套，神色麻木冷然。
“这位是特意从仕区赶来的联合政府大秘书长，林天翼林秘书长。”
陈方南牵引着陆霄来到一位身着白色西装，留山羊胡戴金丝眼镜的瘦削男人面前。
陆霄打过招呼，陈方南便自行离开，给两人留下了交谈的空间。
林天翼的言行举止十分绅士得体，优雅的像个贵族。
陆霄很少评价别人，但见到林天翼的第一眼，他就莫名觉得他很假，没来由地排斥跟他接触。
林天翼却好像非常乐意与他交谈，“听说陆上校在卒区的时候，调查过徐峰田徐博士的案子？”
陆霄漠然地看向他：“没想到林秘书长日理万机，竟然还有时间关注我的动态。”
林天翼无声地笑笑：“我只是比较感兴趣而已。”
陆霄厌恶地微蹙眉心：“感兴趣什么？”
林天翼饮下一口灰金色的香槟酒，幽幽道：“知道真相的那一刻，你会怎样面对陈方南。”
说完，他牵扯嘴角，露出一个标准又渗人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