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试一试
许橙知道自己的命对陆霄没什么吸引力，他想要的，只有那个自己让他心神不定的原因而已。
一股脑说完，她忐忑不安地等待陆霄的回答。
见陆霄迟迟不说话，许橙有些急了。
忍不住冲他喊道：“喂，不管怎样你都不会损失什么，这个赌约对你来说是稳赚不赔的，你一个上校不至于这么胆小吧！”
等她全部发泄完，察觉到陆霄略带探究的眼神，她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
“那什么...我的意思是你这么聪明，应该明白这个赌约对你而言并没有什么损失的吧。”
四月的风还夹杂着些微寒意，陆霄的黑色短发被吹得凌乱，轮廓线条极其优越的一张脸上，冷得不带一丝温度。
过了许久，他缓缓开口：“你跟蔡小凤那帮人认识的时间不过几天而已，为什么你的赌约要带上他们？”
许橙不明所以：“因为我想让他们活着。”
“你应该知道，如果你的赌约里只包含了你一个人的命，我同意的可能性或许会更大一些。”
许橙自然明白这个道理，只是......
“没有他们，我可能早就被李乐那个混蛋折磨死了，现在我有机会能让他们免去牢狱之灾，我当然不会只顾着自己。”
陆霄看着许橙，漆黑深沉的瞳仁里，有意外，也有疑惑。
最终，他低下头，道：“好，距离我离开卒区还有七十六天，我给你一个死而瞑目的机会。”
就在许橙一颗心落回肚子里的时候，却又听见他话锋一转。
“不过既然是赌约，如果你输了却只是正常地接受死刑再告诉我一个不知道有没有用的秘密，你那边的砝码未免过于轻了。”
陆霄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
“审判庭的审判结果昨天已经下来了，杀死两个低等公民，袭击人体实验基地，这些情节加起来并不足以构成死刑。
但既然你这么想让他们免去牢狱之苦，那不如这样，你赢了，我放他们走，你输了......”
顿了顿，陆霄露出一个有些恶劣的笑：“他们就陪你一起死。”
许橙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攥紧。
事到如今她已经退无可退了，只好咬牙答应下来。
“好，一言为定。”
陆霄这次回到炮区开会顺便带许橙看病，前后花掉了三天的时间。
这三天里许橙成天到晚地翻看徐峰田的资料跟卷宗，但除了自己是个右撇子而凶手是左撇子这个线索外，再找不出什么突破点。
闲暇之余她还顺手看了看蔡小凤还有阿臻他们的审判结果。
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当初处理李乐跟陈胖他们两人尸体的时候，负责埋尸的人不小心在泥土上落下了半枚鞋印。
陆霄他们很快就锁定了嫌疑人。
准备抓捕的时候，埋伏的士兵意外看到了通缉令上的阿臻。
他对这个人体实验基地里曾被博士大肆夸奖，被说是愈合能力最好，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死的改造人有印象。
将这件事报告给陆霄，陆霄根据阿臻的身份，加上蔡小凤私下里一直在收容和接济被社会淘汰的改造人。
很快就推测出他们可能会趁着徐峰田离世，基地里一片混乱的时候趁虚而入，解救那些还在基地里的改造人。
于是他将计就计，早早布置好一切，直接在人体实验基地来了个瓮中捉鳖，只等他们自己跳进来。
幸亏杀死李乐跟陈胖的时候，他们的身份已经从高等公民降为低等公民。
这让蔡小凤他们的刑罚轻了很多，被判的最重的那个也不过是十年监禁加二十年劳役。
杀死一个高等公民直接被判死刑，杀死两个低等公民外加袭击基地，却连个无期徒刑都够不上。
许橙看着这严重失衡的审判结果，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回到卒区，她先去见了蔡小凤跟阿臻。
会面室里，两人都穿着白色囚服，脖子上的电子环显示着不同年份的服刑日期。
“什么，你要跟那个面瘫脸的执行官打赌？”阿臻知道许橙的赌约之后立马就坐不住了。
“谁知道那个面瘫脸会不会说话算数，他们那些高等公民对我们什么态度你又不是不知道！”
阿臻虽然相信许橙的话，但他并不觉得陆霄会按照约定放过他们所有人。
许橙只好稳住他的情绪，“别把人都想的那么坏，将心比心，你现在对陆霄的刻板印象，是不是和高等公民对低等公民自私懒惰的刻板印象一样，都是先入为主，毫无理由的？”
阿臻垂下脑袋，嘴唇撅的老高，不说话了。
旁边的蔡小凤神色担忧：“小橙子，现在我们都被关着，帮不了你什么，你在外面可一定要注意安全。”
许橙望向紧皱着眉语重心长的蔡小凤，还有低头不语却明显竖着耳朵，关切她的一举一动的阿臻。
她心里一时五味杂陈，抠着自己的指甲，小声说：“我以为......你们会怪我的。”
“为什么要怪你啊？”蔡小凤握住她的手，放轻声音。
“如果我不跟陆霄打赌，你们最多被关几年监禁就可以被放出来了，根本不用冒这个可能跟我一起死的风险的...”
蔡小凤笑起来，笑音响亮富有感染力，听着就让人痛快。
“瞎说什么呢，我习惯了到处转悠，要是让我在牢房里待上十几年，还不如给我一个痛快。”
阿臻也连忙附和：“对对对，我好不容易从基地逃出来，实在不想再被关起来了。”
许橙被阿臻着急忙慌解释的样子逗笑，笑容里夹杂着一丝泪光闪烁的感动。
蔡小凤这时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鼓励道：“放心去闯，无论结果什么样，姐都认。
咱们卒区其实就缺一个像你这样敢跟高等公民硬碰硬的人，各个区的可都看着呢，你可不许给我半路掉链子，听见了没有。”
阿臻挠了挠耳朵，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凤姐说的对。不管徐峰田到底是谁杀的，你都是我们卒区的英雄。”
探视时间结束后，许橙走到监狱门口。
等候多时的陆霄替她打开飞行器的门。
观察到许橙的眼尾发红，他挑了下眉，淡淡开口：“我以为见到他们你不会哭的。毕竟你在我面前的样子总是很冷静。”
许橙抹了下眼尾，“我装的，不行啊。”
陆霄耸耸肩，绅士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如果是这样，那你的演技倒是不错。”
许橙没理会他的挖苦，深呼吸调整自己的情绪，说道：“陆霄，不管你信不信，我都一定会找出杀死徐峰田真凶，证明我不是杀人凶手的。”
如果说最开始，许橙打赌的目的只是为了争取一个洗清嫌疑的机会，让自己活下去并且让小凤姐他们重获自由。
那她现在的心态已经完全变了。
她想拼尽全力去争一口气。
就算是蜉蝣撼树，她也要去试一试，试一试这口气到底能不能吹落几片偏见这座大山上的树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