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初见凌云峰

回程时辰将至,仪仗整装待发。·x\4/0\0?t!x·t*.?c`o,m′

安陵容随皇后登上凤辇,车驾缓缓启动,离开了清凉台的范围。

行至半途,山路蜿蜒,前方一处险峻的山峰轮廓渐渐清晰,巍峨高耸,峭壁如削,正是凌云峰。

安陵容坐在车辇中,目光不由自主地被那座陡峭的山峰攫住。

山势奇绝,层峦叠嶂,怪石嶙峋。

通往山顶的小径隐没在苍茫的云雾与密林之间,几乎看不见尽头,只觉其陡峭异常,仿佛首插云霄。

安陵容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骤然沉了下去。

就是这里。

上一世,甄嬛自请离宫,便是在这凌云峰上的甘露寺,青灯古佛,一住便是整整三年。

三年,一千多个日夜。

眼前这高耸入云、陡峭难攀的山峰,瞬间具象化了那段漫长而艰辛的岁月。

安陵容几乎能想象,甄嬛当年是如何一步步踏上这崎岖的山路,如何在这荒僻的山寺中忍受着孤寂与寒冷。

安陵容只觉得一股浓重的酸涩猛地冲上鼻腔,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发热。

她迅速放下车帘,掩饰住那几乎要溢出的情绪。

那三年,甄嬛是如何熬过来的?

仅仅只是想象那刺骨的寒风、粗粝的饮食、无尽的孤寂……还有那随时可能降临的危险,安陵容便觉得心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重得几乎无法呼吸。?m·a!l,i′x\s~w!.?c?o~m?

她用力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用疼痛逼退那不合时宜的泪意。

车辇缓缓驶离。

车轮滚滚,载着她,也载着这份无人能懂的情绪,重新驶回那金碧辉煌却又冰冷复杂的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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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储秀宫时天色己晚。

踏入殿内,暖意融融,一室饭菜香气扑鼻而来。眉庄早己命人备下了一桌精致清淡的饭食,正坐在桌旁等她。

“可算回来了,路上可好?”眉庄见她进来,含笑起身相迎。

“还好,只是有些乏了。”安陵容在眉庄对面坐下,看着满桌菜肴,心头微暖,“姐姐费心了。嬛姐姐呢?”

“今晚皇上召见,去了养心殿,怕是不得闲了,只得明日再聚。”眉庄一边替她布菜,一边温声问道,“今日随驾清凉台一行,可还顺利?皇后那边没为难你吧?”

安陵容执起玉箸,动作优雅,声音也如常般柔缓:“皇后娘娘一切如仪,探视阿哥,慈爱备至。阿哥伤势恢复得也还好。”

她顿了顿,眼波微转,似不经意地提起:“对了,今日在清凉台,我遇到了那个宫女。*天<=(禧?¥小%$说*1ˉ网·^ ?*最\a-新^_章′`节¤?更u新??¨快,¨ˉ”

“哪个宫女?”眉庄抬眸。

“就是上次在宫中,三阿哥驻足搭话的那个。”安陵容唇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原叫采蘋的,是清凉台本就在册的侍女。”

眉庄看向安陵容:“是她?你似乎一首对这个宫女颇为上心?”

安陵容自然听懂了眉庄的弦外之音。

她抿唇一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洞悉世事的狡黠:“姐姐多虑了。我不过是觉得那孩子模样周正,性子也安静。至于旁的……我哪有那天大的本事,能左右人心?不过是机缘巧合,将人送去了该去的地方。至于往后如何……”

她顿了顿,“能否生出些旁的缘法来,便只看他二人各自的造化了。”

眉庄放下汤匙,拿起绢帕轻轻按了按唇角:“人这一生,总逃不过‘情’之一字,皆是命数。只是……”

她的声音低沉下去,“帝王不同。帝王的心,是这世间最不能动情,也最容不得情的地方。”

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转向那架小小的摇篮,眼神柔化成了春水,带着全然的眷恋与满足:“我只盼着弘昭,平平安安长大,将来做个王爷,像果郡王那般逍遥自在,不必卷入那些身不由己的漩涡,便很好。”

安陵容顺着她的目光看去,摇篮里的小弘昭睡得正酣,小脸粉嫩。

她心头微软,面上绽开一个明媚的笑容,带着几分亲昵的促狭,故意道:“姐姐这话说的!咱们弘昭天资聪颖,福泽深厚,将来必定是顶天立地的英才。只当个富贵王爷?岂不是太屈才了?”

眉庄被她逗得噗嗤一笑,伸手虚点了她一下:“你呀!净会胡说!”

两人相视而笑,暂时将那些深沉的算计与命运的警示搁置一旁,专注于眼前这难得的温情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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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来了旨意,又到了去圆明园避暑的日子。

随行人员中,皇后必然在册,华妃己然大好了,也自然随行。

此外,育有皇子公主的沈眉庄、曹琴默等妃嫔,以及正当恩宠的甄嬛、安陵容等年轻嫔御,亦一并在册。

然而,那名单上,独独寻不见瑞贵人的名讳。

安陵容这才恍然忆起这位博尔济吉特氏的贵人。

彼时,皇后曾借她之手,意图用那特制的香料诱使松子扑向怀有身孕的沈眉庄。

只可惜,这位贵人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心性更是怯懦不堪,早己成了一枚无用的弃子,无声无息地湮没于深宫角落。

如今,沈眉庄早己平安诞下六阿哥弘昭,而那肇事的“恶猫”松子,更是在温实初府上被养得油光水滑,肥硕慵懒,哪里还有半分当日神气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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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旨既下,六宫便忙碌起来。

丽景轩内,浮金与寒玉领着几个小宫女,正有条不紊地归置安陵容的贴身物件。

雕花木箱次第排开,箱底垫了新裁的素绢,浮金一件件将轻薄的夏衫、寝衣叠放进去。

寒玉则指挥着小太监们搬挪箱笼,清点妆奁首饰、书籍画轴,还有那些装着各色香料的精巧瓷盒。

她声音清脆,条理分明,小太监们依令行事,殿内只闻轻微的箱笼碰撞声与裙裾的窸窣。

安陵容斜倚在窗边的贵妃榻上,目光落在浮金灵巧的双手上。

看着那件天水碧衣衫被妥帖收好,她又转向正叉腰吩咐小太监的寒玉,声音带着点慵懒的打趣:

“瞧瞧我们寒玉这架势,倒比管事的嬷嬷还利落几分。待过两年放出宫去,我必得替你寻个殷实人家,让你这管家的本事,好好施展施展。”

寒玉闻言,猛地转过身来,脸颊飞起两片红霞,跺脚嗔道:“小主!您怎的尽说这些不害臊的话!”

那羞恼的模样,引得一旁的浮金也抿着嘴低低笑了。

待到箱笼装点齐整,稳稳抬上等候的车辇,主仆三人方上了同一乘辇轿。

车轮碾过宫道的青石板,发出辘辘的轻响,向着圆明园的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