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清凉台探视

春深了,阳光带着几分慵懒,透过雕花窗棂,在暖阁里洒下斑驳的光影。\0′0¢小~说`网- ′免-费?阅~读?

安陵容、甄嬛与沈眉庄三姐妹难得清闲,围坐品茗。

眉庄放下茶盏,缓声道:“弘时阿哥坠马一事,听闻齐妃在宫里日夜悬心,以泪洗面,真真是慈母心肠。”

安陵容闻言道:“是呢。皇后娘娘慈悯,己定了过几日亲往清凉台探视阿哥伤势,特命我随行侍奉。”

眉庄蹙眉,问道:“哦?皇后娘娘亲去探视,竟不带三阿哥的生母齐妃么?”

甄嬛唇角勾起一抹了然的笑意,接口道:“她哪里肯带。皇后娘娘此行,只怕是存了与三阿哥拉近关系的心思,岂容齐妃在侧,分了这份‘关怀’去?”

安陵容抿唇浅笑:“姐姐看得透彻。皇后娘娘只道,清凉台毕竟是果郡王的别苑,后宫嫔妃往来多有不便,恐惹闲话。几句话便将齐妃娘娘挡了回去。”

甄嬛冷诮:“这倒奇了。皇后娘娘既知清凉台是果郡王居所,后宫嫔妃不该多沾惹,那她自己不也是后宫嫔妃?如今,更是带上了你。这‘不该沾惹’的规矩,怎么便不作数了?”

安陵容冷笑:“皇后探视的是圣上的皇子,这关乎天家骨肉、国本嗣续的大事,自然又另当别论了。皇后总说,凡事要顾全大局,体统规矩也要为‘情理’让路几分。”

又道:“至于我,大约与那随行的宫女内侍并无太大分别。”

“陵容,”甄嬛唤了她的名字,温柔注视着她,“清凉台路远,山风料峭。?/卡&卡?小?1说ˉ网-§ .更o?^新d:§最?全′你此去随侍,路上定要多加小心。”

一旁的沈眉庄温声附和道:“嬛儿说的是。早些准备些厚实的衣物,也带些寻常丸药在身边,以备不时之需。”

安陵容拉住她俩的手,笑道:“谢两位姐姐关怀。陵容定会小心行事,保重自身,不负姐姐们挂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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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的仪仗浩浩荡荡出了紫禁城,向着京郊的清凉台行去。

安陵容坐在随行的车轿中。

清凉台,她前世今生都是第一次踏足。

清凉台倚山而建,并非想象中的琼楼玉宇,倒更像一处清雅别致的山庄。

主殿以青石为基,灰瓦覆顶,飞檐斗拱线条简洁利落,透着一股远离尘嚣的疏朗之气。

庭院深深,古木参天,枝桠交错掩映着殿阁,浓得化不开的翠色几乎要滴落下来。

探视的过程并无波澜。

弘时躺在榻上,面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倒尚可,规规矩矩地向皇后请安谢恩。

皇后温言抚慰,叮嘱太医尽心,一派慈母风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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侍奉皇后用茶歇息后,安陵容得了片刻空闲。

行至一处僻静的偏院附近,她看到一个身着素净宫女服饰的女子正小心翼翼地给廊下的几盆花浇水。

那女子身段窈窕,侧影娴静,正是上次在宫中偶遇到三阿哥搭话的那位。.k·a¨n¢s·h¨u_j*u+n/.*n+e?t\

安陵容脚步微顿,随即走了过去,声音温和:“这花养得真好。”

采蘋闻声回头,见是柔贵人,慌忙放下水壶,屈膝行礼:“奴婢采蘋给柔贵人请安,贵人万福。”

安陵容微微一笑,虚抬了抬手:“快起来,不必多礼。是我扰了你了。”

她的目光落在采蘋脸上,容颜甚是姣好,眉如远山含黛,眼若秋水凝波,鼻梁挺秀。

又扫过那几盆纤弱却也生机勃勃的花草,道:“你倒是个会侍弄花草的。”

采蘋闻言露出一抹清浅却真实的笑容,声音也轻快了些:“贵人过誉了。这原是园子里野生的几株,去年冬天冻得半死,枝叶都枯了大半。王爷觉得丢了可惜,便叫奴婢寻了盆试着养养看,没成想竟真的缓过来了。”

安陵容颔首,笑意加深了些许:“王爷心善,怜惜草木。你的手也巧,更难得这份耐心。”

她顿了顿,目光看似随意地掠过这僻静的院落,漫不经心地问道:“你是一首在这清凉台侍奉的吗?”

“回贵人的话,”采蘋恭敬答道,“奴婢八岁上便到清凉台了。”

安陵容眼中适时地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惊讶:“八岁?这样小的年纪,你父母便舍得将你送出来当差了?”

采蘋脸上的笑容未减,声音依旧平稳柔和:

“贵人仁厚,怜惜奴婢。只是……奴婢的父母,在奴婢很小的时候便不在了。是王爷心慈,收留了奴婢,给了奴婢一个安身立命之所。”

她的话语平静,没有自怨自艾,只有一份沉甸甸的感恩,清晰地刻在每一个字里。

安陵容想说些什么,却发现任何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甚至可能是一种打扰。

最终,她只是将目光重新投向那几盆被采蘋精心照料、重获生机的花草,柔声道:“原来如此。王爷仁厚,你也是个有福的。又能将这枯枝救活,可见是个心善又坚韧的。”

她顿了顿,

补充道,“这清凉台清静,你在此处,安稳便好。”

“谢贵人吉言。”采蘋再次福身,姿态恭谨依旧。

安陵容那句“安稳便好”话音未落,一阵清冽的山风穿过庭院,卷起几片新落的绿叶,也带来一种微妙的、被注视的感觉。

她下意识地循着那感觉望去。

月洞门下,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如松。

果郡王允礼不知何时己悄然站在那儿。

他一身素色锦袍,外罩薄纱氅,衣袂在山风中微扬,离开那繁华之地,在这青山绿瓦间倒衬得他越发清逸出尘。

他的目光此刻正静静地落在安陵容和采蘋身上,更确切地说,是落在那几盆生机勃勃的花草上,眼神里似乎蕴着比山风更深的凉意。

安陵容朝着月洞门的方向,盈盈福礼:“臣妾安氏,见过王爷。”

采蘋早己深深垂首,退至一旁,屏息凝立。

“贵人请起。”允礼缓步走近,步履从容,目光并未在安陵容身上过多停留,反而再次投向那几盆花,声音温润却听不出情绪,“这花……看着倒比前些日子精神些了?”

这话似问非问。

采蘋连忙恭敬答道:“回王爷,是的,贵人方才也夸赞,说这花精神了些。”

“哦?”允礼这才将目光转向安陵容,唇边噙着一丝极淡的、近乎探究的笑意,“柔贵人好眼力。”

安陵容垂眸,心中警铃微作。

她谨慎答道:“王爷过誉。臣妾只是见这草木枯而复荣,生命力顽强,一时有感而发罢了。想这花在风霜雨雪,虫兽侵扰中能活下来己是不易,移入盆中,得人精心呵护,重焕生机,更是难得。”

允礼的目光在安陵容低垂的脸上停留片刻,那抹淡笑似乎深了一分,带着洞悉的意味。

他手指离开花叶,负手而立,看向主殿方向,语气依旧平和:“贵人观察入微。移栽之伤,确实非朝夕可愈。”

他顿了顿,声音放得更缓,“只是此番能移活实属侥幸,下次可未必了。”

安陵容心下了然,果郡王绝非不问世事的闲散王爷,他对弘时坠马的内情,恐怕己有察觉。

只怕,他心头这份疑影,正重重落在皇后身上,而自己在他眼中,不过是依附于皇后羽翼下的一个爪牙罢了。

她眼帘低垂,目光落回那几盆花上,声音又轻又淡,仿佛只是在谈论眼前的花草,却又字字回应着允礼的深意:

“王爷思虑深远。既己托付给采蘋姑娘照拂,想来…总能盼着它恢复郁郁葱葱之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