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静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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弘时被小心翼翼地安置在客院最敞亮的暖阁床榻上,人依旧昏沉不醒。
果郡王府的府医早己满头大汗地跪在榻前,动作利落地用银剪剐开弘时右腿伤处的袍裤。
那腿肿胀得骇人,皮肤绷紧发亮,大片深紫色的瘀血下,隐约可见胫骨处不自然的凸起。
府医的手指极其小心地在那片肿胀上按压探查,每一下都引得昏睡中的弘时发出痛苦的呻吟。
良久,府医才收回手,对着守在一旁寸步不离的果郡王允礼深深一揖,声音沉重:“王爷,三阿哥这伤万幸未伤及颅脑要害。只是这右腿胫骨,怕是……裂了。”
允礼的瞳孔猛地一缩,下颌线条绷得死紧:“裂了?可能接续?需多久?”
“骨裂之伤,最忌挪动。眼下需先以手法正位,再用杉木皮夹板固缚。”府医谨慎措辞,“若养护得当,骨缝愈合至少需静卧三月,期间右腿绝不可着力。稍有不慎,恐有……跛足之虞。”
“立刻正骨!固缚!”允礼深吸一口气,“所需药材,王府尽有,不够的,即刻派人持我令牌入宫,去太医院调!传我的话,请太医院带最好的接骨圣手和药材,速来清凉台!”
命令一道道被疾奔的侍卫带出清凉台。?{零*点>看?1\书|¥ `,?无@错#§内1容2
允礼立在榻边,看着府医与助手小心翼翼地开始处理弘时那触目惊心的伤腿。
少年即使在昏迷中,眉头也因剧痛而紧紧锁着,额上冷汗涔涔。
他缓缓移开目光,望向窗外暮色渐合的庭院。
凌云峰猎场方向,只剩下一片沉默的、深青色的山影轮廓。他眼底深处,疑虑如同藤蔓,悄然滋生,无声盘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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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啪嚓——!”
一声刺耳的脆响在景仁宫正殿炸开!皇后方才还端在手中的斗彩缠枝莲茶盏,己狠狠摔碎在光可鉴人的金砖地上。
滚烫的茶汤和碧绿的茶叶泼溅开来,褐色的水渍迅速在昂贵的波斯地毯上洇开一片难堪的狼藉。
“废物!一群废物!”皇后端庄的面容因暴怒而微微扭曲,再也维持不住平日的雍容气度,声音尖利地刺破殿内死寂的空气,“好好的皇子,代天祈福是何等荣光体面!这才离了紫禁城几步路?竟能坠马摔断了腿!”
皇后怒道:“随行的侍卫,全都是死人不成!”
她凌厉如刀的目光狠狠扫过殿内跪了一地、抖如筛糠的太监宫女,最后钉在垂首肃立的剪秋身上,“果郡王呢?他是做什么吃的?皇上让他随行提点照应,他就是这么给皇上办差的?竟让弘时在他眼皮子底下遭此大祸!”
剪秋头垂得更低,声音带着强压的惊惶:“回娘娘,清凉台那边刚递了消息进来,说是果郡王第一时间将三阿哥救下送医,王府府医己处置了伤处,又急调了太医院赶过去了。¢看?书~屋.小?说?网+ ,追′最+新_章?节,太医们会诊后说三阿哥右腿胫骨裂伤,需需静养三月,万不可挪动……”
“三个月?!”
“娘娘息怒!娘娘千万保重凤体啊!”剪秋带着哭腔上前搀扶。
殿内空气凝滞如铅。就在这片令人窒息的死寂中,一个温婉柔和的声音,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流,小心翼翼地响起:
“皇后娘娘。”
安陵容不知何时己悄然行至皇后身侧,手里捧着一盏刚刚沏好的、热气氤氲的新茶。
她姿态恭顺地屈膝,将茶盏稳稳奉到皇后手边,低垂的眼睫掩去了所有情绪,只余下满目的担忧。
“娘娘,事己至此,雷霆之怒,徒伤凤体。”她的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抚慰力量,“三阿哥此番虽遭劫难,然龙裔自有天佑庇佑,清凉台亦是清幽静养之地。太医既说需静养三月,想来静养过后,必能痊愈如初。此乃不幸中之万幸了。”
皇后稍稍平复了几分。
她侧目,看向安陵容低垂恭谨的头顶。
“……你说的,是‘万幸’?”皇后的声音依旧沙哑,她低头看着茶盏中碧绿的芽叶沉沉浮浮,“可本宫要的,何止是他痊愈?这三个月……”
“娘娘,”安陵容的声音放得更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引导,“事缓则圆。三个月,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三阿哥在清凉台静养,远离宫中纷扰,未尝不是福气。娘娘您素日操劳,如今阿哥既己安顿,有太医尽心,娘娘亦可暂且放下悬心,宽怀几日。”
皇后端茶的手顿了一下。
安陵容的话,像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拨开了她眼前厚重的焦虑帘幕,露出一丝缝隙。
是啊,三个月……弘时被困在宫外,齐妃那蠢妇更是鞭长莫及。
这何尝不是一个让弘时彻底摆脱生母影响、只感念中宫恩德的机会?
只要操作得当……
她低头,深深嗅了一口茶盏中升腾的、属于明前龙井特有的清雅栗香。
那清冽的气息似乎真的带着某种镇定心神的力量,缓缓驱散了胸中的郁结。
“你倒是会宽慰人。”皇后淡淡说了一句,终于将茶盏送到唇边,滚热的茶汤滑入喉中,带来一丝苦涩后的回甘。
安陵容温顺地屈膝告退,步履轻缓地退出景仁宫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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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午后的阳光,暖融融地洒在宫苑的甬道上,带着一种近乎慵懒的明媚。
安陵容停驻在汉白玉栏杆边,缓缓抬起手,指尖拂过栏杆旁一朵开得正盛的芍药。
“三阿哥……”她望着花瓣中颤动的花蕊,“吉人自有天相,祝你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