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 分厂风波
王建安拍了拍周建军的肩膀:“建军,别紧张,今天你是主角,稳住。”
周建军深吸一口气:“嗯,王老板,我晓得。”
吉时已到,王建安作为公司总经理主持仪式。
他清了清嗓子:“各位乡亲,各位工友。
今天我们李家沟绿色畜禽产品加工有限公司保镇分厂,正式开工啦。
这是我们合作社走出李家沟,开拓新市场的重要一步。
希望工程顺顺利利,早日建成,为我们保镇的老百姓提供更多、更好的放心肉!”
现场瞬间响起阵阵掌声。
随后他面向施工队的工人们:“各位师傅,接下来几个月,辛苦大家了。
请大伙儿务必严格按照图纸和规范施工,既要把厂子建好。
我们公司绝不会亏待每一位出力的兄弟。”
随后,在震耳欲聋的鞭炮声中,王建安、张泽安、周建军等人共同执起系着红绸的铁锹,为奠基石培上了第一锹土。
挖掘机和推土机开始清理场地上的废墟和垃圾。
周建军立刻投入工作,大声指挥着车辆和人员,哪里先拆,哪里后清,井井有条。
王建安在一旁观察了片刻,心中暗暗点头。
周建军虽然年轻,但那股认真负责的劲头和对现场的掌控能力,确实是个可造之才。
工程初期进展颇为顺利。
拆除危房、清运垃圾虽是体力活,但在周建军的精心调度和工人们的努力下,进度比预期还要快一些。
破败的院墙被推倒,低矮阴暗的棚户被拆除,露出了大片平整的土地。
张福德负责的后勤保障也十分到位,建材陆续进场,工人们的伙食也安排得妥妥当当。
然而,就在拆除工作接近尾声,准备开始地基放线和开挖的时候,麻烦还是不期而至。
这天下午,天气有些闷热。
王建安正在屠宰场的办公室里和老会计一起核对新一年的公司支出计划。
老会计扶了扶老花镜,感叹道:“建安啊,这两辆车可是吞金兽啊,光是每个月的油钱、保养费就不是个小数目,还得算上司机的工资。”
王建安点点头:“是有点烧钱,不过这也是必须的,没有自己的运输队,我们的猪和肉就运不出去,扩大的生产就没有意义。
等保镇分厂建起来,线路优化一下,成本应该还能降下来一些。”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铛声。
只见张福德骑着自行车冲进了院子。
“建安,建安。不好了,工地上出大事了!”
张福德也顾不上和老会计打招呼,冲着办公室就喊。
王建安立刻站起身迎了出去,同时递上一杯凉茶:“福德舅舅,慢点说,怎么回事?是塌方还是伤着人了?”
他最担心的是安全事故。
张福德喘着粗气,接过王建安递过来的茶杯,猛灌了几口凉茶,才稍微顺过气来:“不……不是安全事故。
是保镇街上的一帮老住户,纠集了十几号人,把我们工地给围了,不让施工队动工。”
“围工地?”王建安的眉头紧紧锁在了一起,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
周老幺倒台,保镇市场被顺利接收,按理说当地居民应该对合作社这个“新来的”抱有善意才对,怎么会突然出现阻挠施工的情况?
“为啥子喃?总得有个缘由吧?”
张福德一脸气愤:“带头的叫朱老五,就住在屠宰场后面那条巷子里。
是个五十多岁的光棍老汉,在保镇街上算是个老户,有点滚刀肉的性子。
他说我们施工队的大型机械动静太大,把他家的墙给震裂了缝。
还说他家院子里的排污管道堵了,污水倒灌,是因为我们清理场地,把周老幺那边沉积了十几年的脏东西都冲到他家管道里去了。
非要我们赔钱,张口就要五千块,还说赔不够钱,就不准我们动一砖一瓦。”
“朱老五?”王建安在脑海里快速搜索了一下,没什么印象,肯定不是之前和周老幺关系密切的那拨人。
“他说的这些,有根据吗?跟我们施工有没得关系?”
张福德气得啐了一口:“屁的根据!我们跟他离得八丈远。
我跟说了,墙裂了我们可以找专业的泥瓦匠师傅来看,要是新裂缝,真是我们震的,我们认赔认修。
排污管道堵了,我们马上找水管工帮他疏通,费用可以我们出。
可那老家伙根本不听你这一套,就是胡搅蛮缠,一口咬定要现钱。
摆明了想趁机敲一笔竹杠。
他带来的那十几个人,也都是旁边几户挨着一起住的,都想要“说法”。”
王建安的脸色沉了下来。
这种利用工程项目进行敲诈勒索的事情,他上辈子经常听说,没想到今天让自己碰上了。
这种无赖式的刁难,处理起来非常棘手。
如果态度强硬,直接冲突,很可能会激化矛盾,甚至引发群体性事件,耽误工期不说,还会影响合作社在保镇的声誉。
但如果一味退让,满足对方的无理要求,不仅会损失钱财,更会助长这种歪风邪气,以后类似的事情可能会接踵而至,永无宁日。
“周建军呢?他当时在现场是怎么处理的?”
王建安比较关心这个年轻负责人的临场反应。
张福德的语气里带着几分赞许:“建军那孩子倒是沉得住气。
他没跟那帮人起冲突,也没答应任何条件,就是让施工队先停了工,避免矛盾升级。
他让我赶紧给你报信,他自己留在那儿跟那帮人周旋。
不过我看那朱老五蛮横得很,唾沫星子都快喷到建军脸上了,根本听不进去人话。”
王建安点了点头,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周建军处理得很好,有大局观,关键时刻能稳住阵脚,这很难得。
先把施工停下来是明智的,在情况不明,对方情绪激动的时候,硬顶着干只会坏事。
“走,我们马上过去看看。”
王建安当机立断,对老会计交代了一句账目回来再算,便和张福德一起骑着自行车往保镇赶去。
路上王建安告诉张福德,以后有紧急的事就直接打电话,屠宰场和李家沟都安装了电话,电话费公司可以报销,不用省这几毛钱。
张福德连连称是,说自己一时着急,忘了电话的事。
快到工地时,远远就听到一阵吵吵嚷嚷的声音。
只见废弃屠宰场旧址的入口处,围了黑压压一圈人,怕是有十几二十个。
周建军和几个工人被围在中间,朱老五站在最前面,脸红脖子粗地叫骂着。
王建安分开人群走了进去。
他没有理会朱老五的叫嚣,而是先对周建军点了点头,然后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众人,最后落在朱老五身上。
“朱五叔,是吧?我是王建安,畜禽产品加工公司的负责人。
有啥子事我们可以慢慢说,围着工地解决不了问题,还影响这些工人师傅干活挣钱。”
朱老五见正主来了,更加来劲:“王老板?你来得正好,你们施工把我家房子震裂了,排污管道也堵了!
这损失你们必须赔,五千块,少一分都不行,不然你们别想建这个厂子!”
王建安没有直接反驳,而是顺着他的话问:“朱五叔,你说墙裂了,排污管道堵了,空口无凭。
这样,我们现在就去你家实地看看,裂缝在哪里,是什么样子,排污管道堵到什么程度。
看了实际情况,我们再谈责任和赔偿,如何?”
朱老五眼神闪烁,试图胡搅蛮缠:“看啥子看,就是你们搞的!”
王建安的声音略微提高:“朱五叔,我们都是讲道理的人,不看现场,怎么确定责任?
万一不是我们的问题,或者问题没那么严重,你这五千块的要价,岂不是成了无理取闹?
周围这么多乡亲看着,我们做事得占住一个理字。
如果真是我们的责任,该赔多少,我们认。
但如果不是,或者有人想借机生事,我们公司也不是软柿子。
我们这个项目是县里批准的项目,合法合规。
恶意阻挠施工,耽误了进度,造成的损失可是要追究法律责任的。”
过户周老幺的屠宰场就是在县里办的,办理工商、消防、环保等手续也需要县里批准。
说是县里批准的项目也不算撒谎,不管有用没用,王建安先把县政府这张虎皮给自己披上。
周围看热闹的居民开始窃窃私语,显然王建安的话起到了一定作用。
就在这时,两位穿着制服的民警走来,正是保镇派出所的王警官和他的同事。
派出所离这里有几百米,中间隔着菜市场,又没人去报警,所以过了大半天也没警察来现场。
王建安得知周建军他们没有报警后,路上就让张德福去派出所报警。
有警察在,总比自己对着朱老五干说效果大。
王警官到场后,先是环视一圈,然后严肃地问:“怎么回事?聚在这里干什么?”
朱老五见到警察,气焰顿时矮了三分,但还是抢先说道:“王警官,你来得正好,他们施工把我家房子搞坏了!”
王建安上前一步:“王警官,你好,我是李家沟的王建安。
情况是这样的,我们正在施工,朱五叔反映我们影响了他家房屋。
我们正准备去现场勘查,厘清责任。
如果是我们的问题,我们一定负责到底。
但朱五叔和这几位朋友情绪比较激动,围着工地,影响了正常施工秩序。”
王警官点点头,转向朱老五:“朱老五,有矛盾解决问题,围着工地像什么话?
你说房子坏了,人家王老板答应去看,你为啥子不让人家看?
不看清楚,怎么谈赔偿?
你带着这么多人,想干啥子?想闹事情蛮?”
警察的介入,立刻给朱老五施加了强大的压力。
“我……我没想闹事……”朱老五支吾着,不过他还是坚持房子被损坏了,要求赔偿。
王警官厉声道:“没想闹事就散了!派两个代表,跟着王老板去你家看看,其他人该干嘛干嘛去。”
在警察的威慑下,围观人群和朱老五带来的其他人开始散去,只剩下朱老五和另外一个看似他侄子的人。
王建安趁机对王警官说:“谢谢王警官主持公道,能不能麻烦你们一起,跟我们过去做个见证,也好客观公正地记录一下实际情况。”
王警官点头同意。
于是,一行人来到朱老五家。
经过泥瓦匠和水管工的仔细勘查,结论与王建安预想的差不多:墙体裂缝是陈旧性的,与近期施工无关。
排污管道堵塞主要是由于其走向不合理,长期淤积所致,屠宰场清理场地可能只是诱因,并非主因。
考虑到排污管可能和自己这边有一点点关系,同时为了减少事端,王建安还是愿意帮他疏通排污管道。
面对专业人员的鉴定和警察的在场,朱老五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王警官当场做了调解:“朱老五,情况很清楚了,主要责任不在施工方。
人家王老板愿意帮你疏通排污管道,是出于道义,不是义务。
你之前的行为已经影响了正常施工,看在没造成严重后果的份上,这次就不追究了。
以后有啥子纠纷,要通过正当途径解决,不能再聚众闹事,听到没有?”
朱老五蔫头耷脑地应了声:“听到了。”
想了想王建安也开口道:“五叔,今天这事,就算过去了。
排污管道我马上安排人给你彻底疏通好,费用我们出。
另外,等我们厂子建得差不多了,我让工人顺便用剩下的材料帮你把外墙简单粉刷一下,也算我们合作社对邻居的一点心意。”
朱老五没想到王建安还会这样,愣了一下,脸上露出复杂的神色,既有羞愧,也有一丝感激。
不过这些神情很快消失,朱老五顺势说道:“那你们再帮我把墙上开兵(裂口)这些地方补一下,那边墙有点歪了,也帮我垫一下……”
听着朱老五的要求,王建安感叹了一句秉性难移,但想到朱老五的要求也费不了多少事。
大家离得这么近,以后免不得还得多打交道,便应承了下来。
“好,我答应你,不过我也有个要求。
我们公司来保镇建厂,是打算长期扎根的,以后用工也会优先考虑本地人。
我们希望和左邻右舍和睦相处。
但要是以后再有人无故来找麻烦,或者散布一些不实之言,影响我们正常生产经营,那我们绝不会像今天这样客气。
到时候,该找派出所找派出所,该走法律程序走法律程序,一切按规矩来。
我相信五叔你是明白人,以后还请多帮我们屠宰场说说话,维持一下周边的秩序。”
闻言朱老五立马堆上笑脸:“王老板,你是个办事的人,今天是我老糊涂了,以后肯定不会再有了。
你看这招工的事,我有没有希望?”
王建安以为他还要怄气一阵子,没想到他这眨眼间就转变了态度,心想还真是“识时务,能屈伸”,便回答道:“这边招人主要是建军负责……”
说着王建安看了眼旁边的周建军。
一听这话,朱老五笑得更热情了:“哎呀,建军,那个……上午是我不好,我看着你长大的,你晓得我的……”
周建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