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4 章 兵,不杀无罪之人(已补)
梁予兮上了床,随手拿起书墙上的书看了起来。
但是,马文才看她许久都没有翻页,轻叹一声,走过去,将她手中的书轻轻地抽走道:“如果还不能决定,那便明日再想。”
梁予兮拍了拍身下的凉簟,马文才便他坐到了她的床边。
梁予兮抱住他,烦恼的在他胸口蹭了蹭,幽幽儿地说道:“我不想放过谷心莲。”
谷心莲她重生一世,本可以利用先知,避开上一世的凄惨,好好生活,但她没有。
她不但要得到她哥,还要害她,这便不能忍了。
然而她出事了,谷母怕是人就没了。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那她岂不是成了第二个王导了?
虽说东晋如今偏安于江南一隅,与北方的战乱频繁,掠人而食相比,情况已经算是很不错了,然而,即便是在这样相对安宁的环境中,老百姓们的生活依然充满了艰辛和困苦,像马太守那样的圈地行为,屡见不鲜。
马文才耳朵有些热,回抱住梁予兮,开解她道:“商君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这是律法。”
梁予兮抬头看着他道:“那刑不上大夫又如何解释?”
马文才一噎,作为特权阶级,他并没有觉得这个有什么问题。
马文才轻咳一声道:“即便是犯了罪的朝廷大员,哪怕是抄家流放,也该给他们保留些体面,杖黥法不合适。”
切,梁予兮看向马文才,那老百姓就适合了?老百姓不要面子的吗?
许是梁予兮眼中的不屑太过露骨,马文才想也不想, 一下子便亲到了她的嘴上,这种话题,还是赶紧翻篇吧。
好吧,这送上门来的美色不收白不收,梁予兮立即便就亲了回去。
屋外,马统守着门,看铬烟要推门进去,连忙拉住了她,小声顾左右而言他道:
“铬烟,听说那谷大娘哭晕了?”
铬烟皱眉道:“她女儿要害人,她还哭晕了,害得我家大公子又是给她请大夫又是拿药的,什么时候害人的人还有理了?”
马统连连点头,赞同道:
“你家公子小姐就是心太软了,这若放在我家公子身上,早将那女的杖毙了。
至于那老太婆,生出这样的害人精来,难道她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即便不连带着打她一顿,也早就把人赶走了,哪里会这般客气啊,又是送下山,又是带去问诊,又是拿药的。
要害小姐,那不是找死吗?”听着马统的这一顿吧啦吧啦的输出,铬烟起先的注意力还在那句“杖毙”上,待他说到最后一句时,立即接话道:“就是,都要害我家小姐了,不能杖毙她,真是太可惜了。”
“不过,”马统安慰她道,“徒三年她也不好过,徒之前要在脸上刺字,男的修城墙,女的充杂役,什么活儿都干,不得自由不说,还会被侵犯,总之,日子不好过啊。”
一听被侵犯,铬烟连忙说道:“这也太惨了吧?”
“对啊,惨吧?铬烟,我跟你说,有时候吧,死才是最幸福的。”马统根据以往的所见所闻,很是中肯的说道。
铬烟连连点头,冲马统竖了个大拇指道:“统子哥高见啊。”
“那是。”马统很得意,也不看看他马统是谁的人。
铬烟感慨过后又说道:“不过,那个谷心莲,她活该!”
夫人总说害人之心不可有,村里人闹矛盾,也就是打打嘴炮,打打架,像这般一上来就要人性命的坏人,她还是头一回见。
这样的坏人,就该下地狱。
屋内,马文才扶梁予兮睡下道:“凡事明日再说,睡吧。”
梁予兮仰卧,双眼布灵布灵的瞅着他道:“你哄睡吧。”
马文才……
于是,马文才开始哄睡,他随手拿起一本书念道:“凡十二纪者,所以纪治乱存亡也,所以知寿夭吉凶也。上揆之天,下验之地,中审之人,若此则是非、可不可无所遁矣。”
梁予兮打断他道:“别读《吕氏春秋》,你给我唱首歌吧。”
唱歌?他马文才长这么大,就没唱过歌,马文才别过脸去,抗拒的很明显。
好吧,梁予兮开始撒娇了,她夹着嗓子道:“文才哥哥,文才哥哥。”
马文才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捏住她的嘴,手动给她闭麦道:“快点睡,不然起来哄我睡。”
哈,哥哥你可真敢说啊,梁予兮睨他一眼,拍开他的手道:“那你换个读,就读你刚才看的那本兵书吧。”
嘿嘿,这本兵书,可是她特意为他找到的,绝对为他量身打造。
“好吧。”只要不让他唱歌,别说读书了,便是绣花,不行,绣花也不行。
马文才走到桌边,拿了那本《尉缭子》又坐回到了梁予兮的床边。
这本兵书是兮儿从梁家书房里扒拉出来的,梁家的私人藏书,不比皇家藏书阁的藏书少。
马文才就着刚才他看过的地方,念道:“有提十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曰桓公也。有提七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曰吴起也。有提三万之众而天下莫当者,谁?曰武子也。”梁予兮起身,趴在他肩上道:“从前面开始读起。”
“好。”马文才将兵书往前翻,梁予兮看页码到了,便说道,“停,就从这里开始吧,估计你读一会儿我便睡着了。”
马文才不疑有他,念道:“凡兵,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夫杀人之父兄,私人之货财,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盗也。故兵者,所以诛暴乱,禁不义也。”
梁予兮搂住他的脖子说道:“不攻无过之城,不杀无罪之人,诛暴乱,禁不义,是为兵也。”
马文才沉思道:“嗯。”
“杀害人家的父兄,掠夺人家的财物,奴役人家的子女,这些都是强盗的行为。战争的目的是平定乱,制止不义的行为,对吗?”
“嗯。”
“那若是假借平叛之名,对百姓大肆屠戮呢?”梁予兮问道。
马文才转头,睨向梁予兮道:“为何我觉得你在点我?”
哈,可不就是在点你的吗?谁让你在剧中就这样一个没人品没素质没原则做事毫无底线的大坏种呢?
梁予兮“咚”地一声,四仰八叉的躺了回去,转过身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睡了睡了,你别看太久,也早点睡。”反正生物钟到了,也该睡了。
马文才若有所思的看着她的后背道:“嗯。”
今早,伯母说兮儿曾订过娃娃亲,虽已退亲,但此事还有下文,那这下文,难道是......
看来,隔壁二柱口中的一行富家子弟,果然便是傅景琛他们了。
明明前一日还不认得兮儿,第二日便来了书院教书一日不说,还把自家表姐塞进了书院。
呵,傅大人这算盘珠子,都要崩他脸上来了。
可惜了,他与兮儿已经互通心意了,他没机会了。
迟到一时,便是一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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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长院中,
山长与夫人,还有陶渊明正围坐在院中的小圆桌旁说话。
桌上放了三杯菊花茶,虽是夏季,但晚上的山风,轻轻凉凉的。
陶渊明叹了口气道:“我真没想到,那姑娘竟然都敢害人了,我从前看她母女生活艰难,为了照拂她些,便常在她那里买鱼。”
从前,他知道这姑娘心思重,心机深,但没想到,心也黑啊。山长夫人了解自家表哥,便道:“表哥素来心善,但若是为了那姑娘去予兮跟前求情,怕是会寒了她的心啊。”
闻言,陶渊明连连摇头道:“哎呀,表妹,你这就想错我了,我并无此意。这就像是种田,种豆,其苗必豆;种瓜,其苗必瓜。她犯了大错,得到这样的下场,也是该的。”
只是三年徒刑受了磋磨回来,那姑娘的心性愈坚,心就会愈狠,对她,也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山长望着满天的星星说道:“这下的的学子便如这满天的星子,有些熠熠生辉,有些黯淡无光,若是那些耀眼的星子就此陨落,岂不是太可惜了?”
“那个心莲姑娘,看外表,文文弱弱的,没想到......”山长夫人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说,她为何要来书院上工?现在想起来,她当时的目的性很强啊。”
陶渊明叹了口气道:“这还用问吗?书院乃是读书圣地,别的不说,学子最多。”
山长也道:“近水楼台,妻凭夫贵。”
山长夫人点头,想到谷母所说,她家心莲长得俊,再加上她今日确实见过那姑娘,若说长相,也当真不错。
长得好看,但身份低微,那心中,便会生出许多不平来。
这没有公主命,却得了公主病的,结局多半都不会好。
山长夫人喝了口菊花茶道:“相公,兰儿已经十七了,你有什么想法没?”
说到这个,山长心中早有盘算,他问道:“表哥,你觉得山伯那孩子如何?”
山伯那孩子是好,但不巧的是,他已名草有主了啊。陶渊明思索了一下道:“很好,但他们不合适,你没见兰儿与巨伯那孩子走得更近吗?你这父亲是怎么当的?”
山长......
闻言,山长夫人放下茶杯道:“表哥不说我倒还没往这方面想过呢,巨伯确实常常陪着兰儿去采草药,原来,竟然是存着这个心思啊。”
陶渊明摆摆手道:“孩子们的事,让他们自己去决定。”
闻言,山长看了眼大舅哥,只敢腹诽道:哦,你说的倒是轻松,这女儿嫁人,便犹如第二次投胎,能随着她们自己瞎折腾吗?父母不得掌掌眼吗?哦,合着不是你的女儿呗。
陶渊明见他看过来,杯子往他面前一推,敲敲桌子道:“续满。”
山长默默地拎起茶壶,默默地给他续满了一杯茶。
山长夫看着表哥如此,不由得抿唇一笑,表哥他真的,从前欺负世玉,现在还是,就跟个小孩子一样。
“多喝点也无妨,明日不是我的课,是陈夫子的。”陶渊明端着茶杯道。
呵,山长暗戳戳地腹诽道:这是喝茶,又不是喝酒,便是明日有你的课,那也不影响,除非,你就是想偷懒。
确实想偷懒的陶渊明暗戳戳地决定了,他该走了,这里已经待了好久了,再不走,他都该由客座教席变成常驻夫子了。不过,走之前,他得把那个王大人也弄走,省得他在这儿宣扬什么寒门士族的,误人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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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十五号
梁山伯与祝英台踏着满天的星光,终于回来了。
四九银心伺候他们俩洗漱梳洗。
四九犹豫一下,问道:“公子,你当真要这般做吗?小姐怕是会不高兴的。”
将仇人的母亲弄到书院来,这主意也只有他家公子能想到,绝了。
梁山伯叹了口气道:“大夫说,那个大娘身子消瘦,营养不良,平日里有她女儿照顾尚且如此,待她女儿去充劳役了,她一个人在家,岂不是要饿死?”
这边,银心看向自家小姐道:“公子也觉得这样好吗?小梁公子真的不会生气吗?”
祝英台看了眼梁山伯道:“只要是山伯做的,我都支持他,我不想让他生气。”
可是,这样岂不是对予兮小姐不公?银心没有再说什么,端了水盆出去倒水了。
四九从公子手中接过巾帕,也端了洗脸水出去了。
屋内,祝英台帮梁山伯脱下外衣道:“累了一晚,我们赶紧睡吧。”
“嗯。”
两人躺到了床上,睁着眼,都没有睡着。
“英台,你睡了吗?”书墙那一边,梁山伯问道。
“山伯,没有呢,我睡不着。”祝英台应道,她在想,如何说,予兮才不会那般生气。
“你快睡吧,明日我会与予兮说的。”梁山伯道。
“你与她好好说。”
“知道的,快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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