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 章 迎接谢先生

梁予兮激动了,能不激动吗?三百两啊,黄金!

让她算算,如今现代,某大福黄金,795元/克。

一两便是五十克,三百两就是一万五千克。

折合成人民币,就是11925000!

【宝们,弱弱的问一句,算的对吗?没毛病吧?】

我的天,她梁家,一下子便脱贫致富了啊!

且东晋自永嘉之乱后,南迁建康定都,偏安一隅百年。

她可以的!

去买田!

去置地!

去城里,买房子,收租子!

梁予兮强摁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将笔丢给了王蓝田道:“我说,你写。”

“予兮!”梁山伯的语气中的语气中,难得的带上了几分严厉,妹妹她太胡闹了。

梁予兮一把摁住了他,小声说道:“别吵吵,看我梁予兮如何给咱娘挣出个锦绣河山来!”

梁山伯焦急的看着她,你怕不是要送咱娘上西天吧?

这边,王蓝田想的明白,跟着马文才走,准没错。

再者,这千年以来,就没听说过有女夫子的。

他握住笔,就怕梁予兮清醒了反悔了,赶紧唰唰唰,一张赌据很快便完工了。

王蓝田他大声喊道:“梁予兮,快来签字画押!”

梁山伯一把拉住了自己的妹妹道:“予兮,不许去!”

祝英台也焦急万分,劝道:“予兮,此事兹事体大,你要听山伯的。”

王蓝田激他道:“梁予兮,你莫不是怕了?你若是怕了,便跪下来叫三声汪汪汪,此事,我便考虑考虑,放你一马。”

梁予兮一秒无能狂怒,叫嚣道:“谁反悔,谁是狗!”

叫完,她无情的拨开她哥,安抚的看一眼祝英台,死死的摁住激动的心,颤抖的手,稳稳的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又让王蓝田按了手印,自己也按了,将这赌据坐实了。

马文才默默地看着他一路发癫,居然还摁了手印,如此,他便是想帮他也不能够了。

众学子皆为梁予兮叹息一声,便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梁山伯拍了拍妹妹的肩,安抚道:“事已至此,你也不必太担心了,大不了,哥去代你。”

梁予兮嬉皮笑脸道:“行,要真输了,当牛做马哥你去。”

祝英台握了握手,她不会让山伯去伺候王蓝田这种人的,她们祝家有的是银子。

朝廷的税收,一半出自于她们祝家庄,她到时候,便用银子砸死王蓝田!

梁予兮在马文才身边坐下,马文才见他没心没肺,毫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伺候人你就这般开心?”

梁予兮眨眨眼道:“山伯兄说,若是我输了,他代我去。”

马文才哼了一声道:“真是个圣人。”

对啊,她哥就是个圣人啊。一个人做点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不做坏事,他就是那个能一辈子做好事的人哪。

这种熊猫人种,她自己做不到,所以她要保护一下。

梁予兮笑道:“子曰:德若水之源,才若水之波。梁兄,是那种德才兼备之人啦。”

梁予兮话音一落,马文才便“腾”的一声站起了身,他要换座位,这个位子他不喜欢。

梁予兮见他要跑,立即拉住了他的衣摆道:“你去哪儿?夫子马上要来了。”

最重要的是,她刚才话还没说完呢,若是让他此时跑了,以马文才那种傲娇又别扭的性格,以后这韭菜,肯定就不好割了。

“虽然文才兄你文武全才、智勇无双、弓马娴熟,但你若是无故旷课,夫子也是会罚你的,估计会罚你去挑水,就伙房那几个大水缸,让你一个人包圆了。先说好了啊,我细胳膊细腿儿的,可帮不了你。”

梁予兮一通话下来,就强调了三个字“文武全才”、“智勇无双”、“弓马娴熟”!

闻言,马文才复又坐了下来道:“你这力气,不用来挑水,可惜了。”

“我这力气也是分场合的,若是挑水,就没力气了。”梁予兮趴在桌上,一副我很虚弱,你别打我主意的模样。

马文才看他这样,嗤笑道:“没出息。”

夫子巴结他还来不及呢,又怎么可能让他马文才去挑水?

梁予兮瞅他一眼,钱便是她的出息。有钱了,她就出息了。

她在书院里每日里都有肉吃,她娘还在家中吃糠咽菜呢。

马文才看了眼一旁的王蓝田,想了下,起身向他走去,站在了他的面前。

王蓝田不明所以,抬头傻傻地看着他,前日之事历历在目,马公子难道是来找他算账的?那他该怎么办?

“出来。”马文才说完,转身便走。

王蓝田立即起身,乖乖地跟着马文才走到了昨日那棵歪脖子柳树下,他发现,不知道为什么,他很不喜欢这棵树。

“拿来。”马文才说道。

“拿来?拿什么来?什么拿来?”王蓝田很慌,他到底要什么?只要不是要他的命就成,他是真的会要自己的命的!

“赌据。”

“啊?”王蓝田有些犹豫,这个可是他拿捏那个梁予兮的最佳利器啊!

马文才剑眉一挑,睥睨他道:“怎么?不舍得给我?”

“不是不是不是,当然不是了!”王蓝田慢腾腾的从身上摸出了那张赌据,慢腾腾的递给了马文才。

马文才接了过来,转身往回走道:“承让了。”

王蓝田握了握拳,可恶啊,少了一个拿捏梁予兮的把柄!

马文才将赌据随口往胸口一塞,待梁予兮输了,他便将这撕了。

马文才回到坐位上,刚坐下,上课钟声便响了。

不对,不是上课钟声,三长一短,是集合的钟声。

大家呼啦呼啦起身,往公告栏去。

公告栏旁,比起前日的光秃秃来,今日清雅了不少。

只见公告栏的左右两边,两块大布帘迎风招展,就像在说:看,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无人问津。

众位学子往左右布帘上看去,就见上面分别写着:品状排行表第一名马文才,品状排行表第一名王蓝田。

两人并列第一。

不过,大晋以左为尊,显然,左边帘上的马文才更胜一筹。

梁予兮看了眼便没兴趣了,反正,王蓝田那样的能上榜,完全是他那束脩一百两金的功劳。

王蓝田颇为得意的看了眼梁予兮,看到了没有,穷鬼,这便是金钱的力量。

王蓝田在梁予兮这儿,就纯纯一根大韭菜而已,对他,根本就不掺杂任何一点的私人感情,所以,压根就没有注意到他的挑衅,她更期待的是接下来的事情。

果然,没让她失望,在陈夫子宣布完朝廷选拔人才的九品中制后,山长来了。

他一来便带来了一个超级大消息,只听他说道:“今日,我尼山书院有幸邀得客座教席一名,此人经史见解超群,文章诗赋皆精,其才名清誉,远播南北。大家可想知道,她是谁啊?”

梁予兮立即举手,大声道:“学生想知道,请山长示下!”

山长微笑点头,予兮姑娘不错,很好学嘛,他宣布道:“正是才女,谢道韫!”

马文才……

梁山伯……

王蓝田……

众学子……

“哇,谢先生的才名,世人皆知!鼓掌!”梁予兮立即啪啪啪的鼓起掌来,还示意梁山伯也配合她一下。

可是梁山伯根本就配合不了一点,他呆呆的望着山长,那赌据,妹妹赢了?书院真的来了女夫子了?

其他学子也是,这消息来得猝不及防,他们根本就没有一点思想准备啊!

王蓝田呆愣一瞬后嚷嚷道:“这不可能!山长,谢道韫她是女子啊!女子如何能尊其为师呢?这不是倒反天罡吗?”

山长冷眼看过去,他为了这些学子们,费劲心思挖空门路的去找好夫子,结果这个叫王蓝田的学子,还是个有眼不识金镶玉的主儿,遂反问道:“你说倒反天罡,那你知道何为天罡吗?”

王蓝田一时语塞,他讷讷的说道:“学生不知。”

山长语重心长的说道:“不知道,你可请教谢道韫谢夫子,想来,她会愿意告诉你的,只要你尊师重道。”

“山长说得好!学生知道了,师道既尊,学风自善。”梁予兮就是个捧哏,她又来了。

山长点头笑道:“你这孩子不错,很有悟性。”

梁予兮对答如流道:“谢谢山长夸奖,学生定当敏而好学,不耻下问,勇于上问。”

马文才看着全场这么多学子,就他一个显眼包,有些想笑,又有些无语,山长竟还真的请了女夫子,实在是令人意外。

但女子教学,闻所未闻。

山长算算时间,差不多了,便高声道:“孩子们,随我一同去迎接谢夫子吧!”

于是积极的学子,例如梁予兮,立马便跟在了山长的身后,雄赳赳气昂昂的奔向山门口。

不积极,甚至很排斥很反对的,比如王蓝田,就落在了最后面。

一个女子,不去嫁人,相夫教子、伺候公婆、管理庶务、打理府邸,却跑出来给男人们讲课,这不是倒反天罡又是什么?

但是天罡,到底是何意呢?

至于梁山伯与祝英台,则是一路走一路热烈的讨论着谢夫子。

马文才则是退后两步,跟在梁予兮的身后。

梁予兮跟在山长身后,走着走着,突然发现不对劲,她不能这样两手空空的去见历史上那位赫赫有名,文武全才的咏絮才女谢道韫,她必须做点什么,来表达一下她作为挚爱粉,对女神滔滔不绝的敬仰之情。

是以,梁予兮悄悄的悄悄的退出了队伍。

看到他鬼鬼祟祟的退出了队伍,马文才也退了出来,然后便看到了他一路猥琐至极的在路边薅呀薅。

他走上前,站到了他的身边。

梁予兮就觉得一个阴影落到了她的身上,她抬头一看,问道:“文才兄,你怎么在这儿?”

马文才双手环胸,居高临下的瞅着他,问道:“这话应该是我问你。”

闻言,梁予兮的眼睛噌的便亮了:“哦,我薅点野花,为谢先生献花!如何,我这主意新鲜吧?”

虽然在现代这个操作很常规,但这不是现代啊。

“呵,谢先生也就配你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野花了。”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野花就不是花了?有句诗说的好,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说的就是它,懂不懂?”

对的,梁予兮就是欺负他不知道晚辈白居易,不知道离离原上草。

嘿嘿,如今李白李世民这些大咖,都是他们的晚辈,都是后世之人啦。

但是,马文才毕竟是马文才,他居高临下的说道:“这首诗当真是说这些花的?为何我觉得是说的这些。”

他说着,随手往那些杂草上一指道:“予兮,你怎么看?”

呵,她又不是元芳,她能怎么看?

“嗯,要不就是我记错了吧。”梁予兮最终还是投降了,决定不跟聪明人玩了,薅花吧。

尼山上野花多的是,千万别去看野草。

“起来,我带你去找真正的花。”马文才说着,不由分说的便拉起了梁予兮,并将她手上的野花拿了过来,二话不说的全给她扔了出去。

这个霸道的家伙!梁予兮不能打他,不能骂他,便伸出手去,为难他:“我手都脏了,你给我擦擦。”

马文才一愣,问道:“你说什么?让我伺候你?!”

“怎么了?若是你手脏了,我也会给你擦的啊。”梁予兮开始骗死人不偿命了。

闻言,马文才犹豫了一下,从身上掏出那方崭新的帕子,握住他的手,竟然真的开始给他擦。

只是这只手,与他的很不一样,又软又小又白又,好摸。

马文才的脑中突然跳出一句话来:手如柔荑,肤如凝脂。

再看他的脸,领如蝤蛴,齿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此时,梁予兮正对着他笑涡弯弯呢。

家人们,谁懂啊,第一高颜值第一高智商的大反派正伺候她梁予兮净手呢!

妈妈咪呀,她梁予兮的手,出息了啊。

马文才看他如此笑,正色提醒道:“一个大男人,不必笑成这般,阳刚不足,阴柔过剩。”

“哦。”梁予兮立即便收起了笑容,这马霸霸管的也太宽了吧。

看他不笑了,木着一张脸,马文才又觉得不对了,但他又说不出来是哪里不对,遂昧着良心说道:“你人长的丑,怎么看都有些怪怪的。”

哈?什么?她,梁予兮,长的丑?!你瞎吧!

梁予兮看了看自己的手道:“不错,挺干净的。来,干的不错,这个赏你的。”

说着,梁予兮从自己身上摸出了她那块用了两年的旧帕子,塞到了他的掌心,然后手动,帮他合上了手掌:“不必谢我,你应得的。”

呵,你说我长的丑,我便打赏你旧物,来啊,咱们互相伤害啊!

赏他?凭他?马文才气笑了,但却攥紧了帕子,然后塞到了怀里,将自己的帕子塞到了她的手中道:“脏了,你洗。”

“我洗就我洗,你把我帕子还我,我改主意了!”这波太亏,他的帕子还他,她的帕子却到了他那里,不行,得要回来!

马文才脚步一转,迈着大长腿道:“送出去的东西泼出去的水,不给。”

梁予兮抡起小短腿奋起直追:“不行,我穷,我送不起。”

“那我那个送你了。”

“不要,你这上面都没有绣大鹅。”

“你这绣大鹅的,丑死了。”

“那你还我啊。”

“不还。”

“你你你!”

“我我我。”

梁予兮……,累了,毁灭吧,一个帕子而已,没必要的,放过自己吧。

……………………

这边,谢道韫坐于轿中,看着越来越近的尼山书院,心中波澜不惊。

自她决定接受邀请,来授课之时,便想到了可能会面临的种种刁难与不堪。

然而,这些都无妨。

子曰:笃信好学,死守善道。虽遇挫折,愈志其力,百折不挠,终将就成。

当谢道韫到达尼山书院之时,没想到,却受到了极其热烈的欢迎。

全书院的人几乎都来了,便是伙房的苏大娘也慕名而来了。

大家伙儿夹道欢迎。

其中,一个长相极为出色的学子,手中捧着一大束娇艳欲滴、色彩斑斓的牡丹花,跳到了自己面前,十分热情真挚诚恳的说道:

“学生梁予兮,谨代表全院师生,为先生献花,请先生笑纳。”

谢道韫含笑接过道:“谢谢你们,大家有心了。”

梁予兮含笑摇头,不不不,是她梁予兮有心了!

山长突然觉得,这束花有点不对劲儿。

待他夫人陪着谢道韫,由众人簇拥着往院走时,山长果断的出手,拎住了梁予兮的后脖领。

梁予兮被如此拎着,跟个小鸡崽子似的,弱弱的回过头来道:“山长?”

山长眼睛一眯道:“这花哪儿来的?”

“就,那儿来的啊。”

“那儿是哪儿?”

“那儿就是那儿啊。”

“梁—予—兮!”

“山长,您这就不对了啊,明明那会儿在公告栏时您还夸我来着。”

山长懂了,这个臭丫头是在提醒他,她那会儿还配合他唱双簧呢,她是有功之臣。

唉,若非子俊以束脩论品状,他又如何语言急急的放出这个好消息,以振奋人心?

谢夫子,那可是难得的奇女子,便是大多数的男人都比不上,那是真正的巾帼不让须眉啊。

不过,一码归一码,花归花,话归话。

人群里,马文才没找到梁予兮,回头一看,他正被山长拎着呢。

他又折回来,从山长手中将梁予兮解救了出来道:“山长,如此行为,于礼不合。”

山长瞪他,你懂什么?这是故人之女,是他王世玉的好侄女儿。

山长指指马文才手指上的绿汁道:“此事与你也脱不了干系吧。”

“我赔。”马文才很干脆,他赔的起。

“那她呢?”

“我赔。”负担一个梁予兮算什么,负担她全家都成,马文才很干脆。

“年轻人,不要以为,有钱便什么事情都能解决了。”山长语重心长的说道。

梁予兮立即举手道:“山长,这个我懂,钱不是万能的,但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

山长……

马文才……

你真的是两个都不得罪啊,滑头的很。

山长气的没眼看:“下不为例,仅此一次。”

那些牡丹,可都是他的心血啊,那么一大束,祸祸的他肉疼心也疼。

不是说就舍不得送点谢先生,但,那束也实在太大了,把那丫头都完完全全的挡住了。

“是是是。”梁予兮口头答应着,拉着马文才便麻利的溜了。

路上,梁予兮开始居功自夸:“文才兄,我今日可没供出你来,如何,我人品靠谱吧?”

马文才凉凉的说道:“你死命的薅,拦都拦不住,那园子里的都要被你薅秃了,那我有没有供出你呀?”

“唉,你不懂,花束稀了太丑,对不起谢先生。”

“呵,山长园子秃了就不丑了,就对得起山长了?”

梁予兮叹了口气,很是忧伤:“世间安得双全法,不负如来不负卿啊!”

“只要你手下留情点,便不负如来不负卿了。”

“呦,我差点忘了,你也没少摘吧,看看你的手。”

“我是被你逼的。”

“那是因为,我赶时间,我怕错过了迎接谢先生。”

“反正说来说去,都是你有理。”

“你也有,你也有,成了吧?”

“把成了吧,去掉。”

“啊?什么?”

“把成了吧去掉。”

“啊?什么?我的天,我突然失明了,我听不见了!”

马文才……

两人越走越远,越走越远。

阳光下,两人的身影,一高一矮,一刚一柔,分外的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