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章 恁不靠谱
沈知梧顺着老头手所指处看去，墙边地上确有一根长竿。
这竿乃是两根青竹拼成的取荔工具。
竹身约莫成人腕口粗，竿顶绑了割稻的镰刀，这工具瞧着就不轻省。
那边老头瞅瞅父子俩的身形，实在与壮汉沾不上边，他有理由怀疑，可能这两人合力都抬不动竿。
再瞧二人衣着富贵，大热的天，这两个傻帽身上绸衣裹得严严实实，出门在外，还带着一只从头到爪白白净净的大狼宠？
这狼夏天不换毛么，他瞧着那一身厚厚狼毛就燥的慌，抱着出行恐怕要热死喽！
老头又单独瞄瞄沈晏，这小子正满眼写着——什么，你说野的不好吃？不管！好奇！想尝想尝！ ！
唉~，年轻人，不听老人言呐！
想到这父子俩刚才是从茭白林里头钻出来的，鬼鬼祟祟不走大路，行李还只带个大包裹，老头心里直犯嘀咕：
——这小的，莫不是哪家不差钱的少爷，恁纨绔的主儿，带爹离家出走？
咦~，你说这娃儿，胡来嘛，自己不靠谱就算了，还把自个老子也给坑了出来！
真不像话！别把你爷爷急死喽！
老头便又劝道：“这野的实在没吃头，滋味最好的果，那都在衙门圈的荔枝园里头，两位郎君回家吧，最好明年赶着季节来，到时好荔枝多的是，我们老百姓家里头种的果树，味道也不比衙门种的差多少，荔枝在咱岭南本地卖价，比外面可便宜太多嘞！”
“衙门圈的好吃？那我今年先摘了野的尝尝，正好比对不是。”沈·纨绔·晏怎么都能找到摘果的理由。
从地上挑了两颗小石子掂掂，沈晏玩笑道：
“何须明年再来，我们这趟来了，便不走了，擎等着它下一遭熟呢！”
“哟~，小郎君别夸海口，上头的可不好摘！那竿子重着嘞，就剩那顶上的，老汉我是实在够不着，要不然早弄下来晒成干果喽~！”
沈晏听了，这回却不答他，挑眉笑笑，朝老头抛抛手中小石子，改了方向，重了力道，旋即弹指。
“嗖——嗖——！”
石子连击之声。紧跟着便听得三丈外，那七丈多高的荔枝树树顶，细枝“咔—！咔—！”，断响声利落，石子连枝带果往前飞，最终一齐落在地上。
“好准头！”
老头喝彩，丢了蒲扇站起，手在眉毛上搭凉棚遮阳，抬头去瞧树顶，上面已经是一枚果都不剩了，更惊讶：
“没想到小郎君有这一把子好力气，老汉我在这档口小生意做了几十年，见过的人没有千把万、百把万，十来万是有的，今个竟然看走眼了！”
“过奖过奖！”沈晏拍拍手上石子灰，苍叁早已颠颠跑去树下，拖回来几大串枝。
沈知梧摘了两颗下来，沈晏拿过来一颗，怕涩嘴，拦道：“爹你等等，我尝尝看。”
这野的，比雍京拍卖的果要小两圈，沈晏无师自通，手轻轻用力，荔枝尾部一捏就开，露出里面晶莹剔透的果肉，闻着还真怪香的。
诱人，也诱狼。
苍叁抬起狼爪，在枝上选了颗顺眼的荔枝，想学沈晏捏壳，却无从下爪，急死狼了！
沈知梧瞧见，捏开手上那颗喂给他，提醒道：“里面有核。”
大狼有招，囫囵吃荔。
“啵——！”
狼嘴里啵出老大一颗核，苍叁咂咂嘴，嚼一嚼荔枝肉，啊......
呸呸！
一点也不好吃！
完全没有烤肉好吃嘛！
他主人倒是没呸，皱巴着脸嚼，试图从中咂摸出一点好来。
沈知梧看儿子不信邪样，摇头失笑。
沈晏品完，在枝上挑了颗最大的荔枝，捏开给他爹：“爹你尝尝？涩味虽浓，尚能品出一点独特的香来。”“好。”沈知梧尝尝，给出评价，“尚可。”其实这野荔枝，还是比寻常野果要好吃的。
但沈晏想不明白，再如何去掉涩味、放大香甜滋味，也香不到一颗万两白银吧，雍京那帮冤大头咋想的？
沈晏捡起地上枝条，还有好些果呢：“爹还吃吗？”
沈知梧摇头，苍叁肯定是不吃了，沈晏又问老头：“老大爷，我们吃够了，你要么，留着晒果干？”
“这怎么好意思哈哈！”不好意思老头也没客气，留着当口粮多好啊，热情招呼，“两位要是不嫌弃，去前头摊子里喝口茶水歇歇脚？”
沈晏神识往前探，前面确实是个茶摊，他们此刻所在，正是在人家摊子住人的屋子后院外面。
老头带父子俩去前头摊子，他儿子在看摊子，眼下没客人，老头见儿子闲着打瞌睡，一扇子将他拍醒，把荔枝交给他收拾，自个要去煮茶。
父子俩只要了三碗水，老头端来水，也坐下，沈知梧打听：“方才听老翁说起，衙门圈的荔枝园，可是专门种卖去京城的珍果？”
“哈哈对对，专门卖给皇城里的贵人们，他们银子烧不完！听说呀，一颗荔枝到了那里，能卖万两多呢，多亏我们知州老爷想的这好主意，知府大老爷人更好，抽成的银子都用来给咱岭南修路，如今这路，可比以前好走多了！”
“嗯？知州可是姓宋？”沈晏问。
他忽然想起，按照舆图路线，应是已到，宋叔叔的地盘了。
老头听沈晏问，想岔了，重新打量父子俩，奇怪，不像是生意人啊，问道：
“两位郎君来岭南，难不成是想做这门生意？”
沈晏套话：“想做又如何？”
老头缩起脖子四下望望，小声道：“哎，一般人老汉我可不告诉他，也就是和二位郎君实在有缘分！”
“这荔枝出海的生意虽暴利，可衙门管得着实严呢，只有指定的商贾能做！”
“找我们宋老爷没有用，二位真要想做，得悄悄去找知府大老爷，只要出得起更高的价钱，就能挤掉现今的商贾，独揽这门生意哦～！”
沈晏狐疑：“大爷，你好像，很懂行啊？”
老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