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0.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
镇南王正坐在桌前,看着面前的烤肉,却没什么胃口。
孙伟才站在旁边,低声说:“王爷,谢文陵那边派人来了,说药材告急,让您尽快调拨物资。”
镇南王皱起眉,放下筷子。
孙伟才凑近了些:“王爷,这正是个机会。大雪封路,他没法跟朝廷传递消息。
“谢文陵现在病得厉害,手下又缺人,咱们要是把他派来的人处理掉,既能断了他的念想,又能给他增加心理压力。
“等他撑不住了,一切就都结束了。”
镇南王心里一动,却还是犹豫:“要是杀了他的人,朝廷追查起来怎么办?”
孙伟才胜券在握:“王爷放心,这大雪天,人在雪地里失踪再正常不过。
“咱们就说他派来的人走丢了,被大雪埋了,谁能查到咱们头上?
“再说,就算查到了,谢文陵要是死了,也没人能指证咱们。”
镇南王闻言,同样觉得是个好主意:“好,就按你说的办。把人拖到外面的雪地里处理,做得干净点。”
而一无所知的卫常山还在外面等待消息。
等了一会儿,他有些等不及了,上前想打探消息。
刚想开口,就突然被两个身强力壮的兵卒从后面按住了胳膊。
他猝不及防,带来的几个人也纷纷被拿下。
“你们想干什么?”卫常山又惊又怒,挣扎着想要反抗,却被兵卒死死按住,捆住手脚,动弹不得。
他还没明白过来,就被兵卒拖出了府邸。
兵卒把他们拖到一个偏僻的雪坡下,他看见了不远处的一个大坑,意识到了什么。
紧接着,他们几个被猛地推了进去。
“你们放开我!我是谢大人派来的人,你们敢动我,谢大人不会放过你们的!”卫常山大声喊道,却被一个兵卒一脚踩住了胸口。
“谢文陵?他自身都难保了,还想管别人?”兵卒冷笑一声。
其余兵卒纷纷往坑里铲雪。
卫常山几人拼命挣扎,却因捆住手脚而挣脱不得。
冰冷的雪一层一层覆盖上来,他的呼吸越来越困难,眼前渐渐发黑……
谢文陵在等了整整一天,也没见卫常山回来。
他心里渐渐凉了下去。
镇南王是真的打算见死不救,甚至可能已经对他派去的人下了手。
只是他不知道,卫常山他们是被杀了,还是被监禁了。
若是后者,那么还有转圜的余地。
若是前者,说明镇南王真正的目标是他。
“谢大人,您别着急,说不定卫常山是被大雪困住了,过几天就能回来。”下人在旁边安慰道。
可所有人都知道,这不过是自欺欺人。
谢文陵垂眸思考对策。
他第一反应是把前段时间截下来的密信拿出来,用来威胁镇南王。
这些明摆着要造-反的信纸,必然能够成功威胁到镇南王。
可是……
他很快摇了摇头。
他真是病糊涂了。
要是镇南王知道他手里有这么致命的证据,那么先前,他可能还只是想要逼死他。
那么之后,他就会想要直接派人杀了他。
到时候,镇南王不仅不会就犯,他甚至还会失去手里的证据,并且死在这里。为了灭口,他带来的人也活不下来。
没了他们,秋和城的瘟疫就无法管控了,城里的百姓也是凶多吉少。
现在,好像真的没有办法了。
只能靠他们自己了。
谢文陵道:“不用等了,镇南王不会帮我们的。
“我们不能靠他,得自己想办法。
“再让医师看看福康县主的方子,有没有什么可以替代的药材,就算效果差一点,也总比没有好。”
众人领命下去。
然而,没过多久,沈阳农匆匆跑来医帐:“谢大人,不好了!咱们试过了,福康县主的方子对轻症病人有用,可刚才给几个重症病人用了,效果几乎没有!”
谢文陵错愕抬头,随后扶着柜子站起来。
他一直以为,有了小团子的方子,就能控制住瘟疫……
可现在,面对重症病人,他们还是束手无策。
“……真的没办法了吗?”他第一次感到有些绝望,连日的劳累和打击,让他几乎撑不住了。
帐外又传来一阵脚步声,秋和城县令带着几个小吏又走了进来。
他一见谢文陵的样子,就知道情况不妙,却还是堆着假笑:“谢大人,您身体好些了吗?咱们来是想问问,清雪的事,要不要再等等?现在天太冷了,万一有人生病,咱们县衙也担不起责任啊。”
“等?再等下去,大家都要没命了。就等着被困成孤城然后一起死?”谢文陵不怕难缠的对手,但是是真的打心眼里厌恶蠢货,“你们要是不想帮忙,就赶紧走,别在这里添乱。”
县令被他怼得脸色涨红,却还是不甘心地说:“谢大人,话可不能这么说。咱们县衙也是为了百姓好,再说,清雪的人手也不够,咱们总不能让差役们饿着肚子干活吧?”
谢文陵气得胸口一阵发闷:“人手不够就动员百姓,粮食不够就先从县衙的库房里调!
“你现在还贪着那些过冬的粮食是想带到底下和九族一起享用?
“你们要是再拖延,就别怪我上奏朝廷,弹劾你们失职!”
县令见谢文陵动了真怒,又看他病得厉害,终于不敢再啰嗦,连忙带着小吏们匆匆离开。
看着他们的背影,谢文陵靠在桌子上,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一口血来。
沈阳农赶紧扶住他:“谢大人,您别跟他们置气,身子要紧啊!您这身子本就病着,跟他们置气只会伤了自己,眼下最重要的是养好精神,秋和城的百姓还等着您主持大局呢。”
谢文陵靠在床栏上,胸口的闷痛让他连呼吸都觉得费力:“我知道……就是忍不了……”
他本以为自己算得上是冷血无情了。
毕竟身边,曲子晋是个老好人,魏修明虽工于心计但确实爱民如子,北定侯一家也都是心善的人。
像小团子那样就更不用说了,都是善良的好孩子。
以至于他一直以为自己不是什么良善之辈。
直到来了这里,看见了这帮人……
这些人,明明握着权力,却只想着推诿,百姓的死活在他们眼里,竟比不上手头的利益重要。
贪生怕死,鼠目寸光,贪得无厌,愚蠢不堪。
他还不能立刻杀了他们。
想到这里,谢文陵心脏又是一阵闷痛,他又忍不住咳嗽起来,牵扯着浑身的筋骨,疼得他额头直冒冷汗。
沈阳农连忙给他递上温水,等他缓过劲来,才轻声说:“您先躺着歇会儿,我去把药再热一热,您喝完药好好睡一觉,说不定明天就有转机了。”
“……好。”谢文陵点了点头,没有再犟。
他再继续面对这帮人,那才是真的要被气死了。
他闭上眼,靠在床头,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没一会儿就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沈阳农轻手轻脚地走出去,就见屋外县令带着两个小吏缩在不远处的雪地里,几人的耳朵和鼻尖都冻得通红,却还没走。
一见沈阳农出来,县令立刻搓着手迎上来,脸上堆着谄媚的笑:“沈太医,您出来了!敢问谢大人……气消了吗?我这心里一直七上八下的,就怕惹得谢大人不快,回头朝廷怪罪下来,咱们这小县衙可担待不起啊。”
沈阳农看着他那副既怕又想讨好的模样,心里一阵厌烦,却还是耐着性子说:“谢大人已经睡着了,他身子不适,经不起折腾,你们要是没别的事,就赶紧回去吧,别在这里守着了,回头再把寒气带进帐里,加重了谢大人的病情,你们就担待得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