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匈奴未灭,何以家为!

霍去病只是讨好的笑了笑,为自己的姨妈奉茶,然后小心翼翼的说道:“娘娘,我只是不愿意在家中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而已。”


他的眉宇中带着星星点点的盎然自信。


霍去病挺着胸脯,脸上带着夸张而又狂放的笑容:“再者说了,我的身上流淌着卫氏的鲜血,卫氏的鲜血就是将门的鲜血,卫家的儿郎是不会甘愿在家中等死的。”


“我们的使命便是驰骋在沙场上,上马杀敌!”


“您就答应我吧!”


卫子夫看着面前满脸讨好,但是眼眸中却充斥着坚定信念的少年郎,不由自主的长长的叹了口气,她从霍去病的眼眸中看到了和她那个弟弟一样的酷烈、一样的坚定。


这两个人表面上看是截然相反的性格,一个沉稳一个跳脱,但实则骨子里面是一模一样的烙印,两个人完全没有任何的区别。


认定了的事情,就是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


卫子夫只能按着额头说道:“可以,我可以答应你,为你去向陛下说情,但需要你完成三件事情。”


她的神色凛冽,看到这样子的卫子夫,霍去病便坐直了身躯,他明白既然卫子夫这么说了,那么在完成那三件事情之前,卫子夫是一定不会同意他离开长安,去上马杀敌的,所以他只是一本正经的听着。


只听得卫子夫开口道:“第一,你必须是等到五年之后。”


看着霍去病想要反驳的神色,卫子夫直接伸出手示意霍去病自己是绝对不会在这件事情上退缩的。


“你如今方才十二岁,即便是五年后也不过是十七岁而已,依旧是没有加冠。”


卫子夫的神色十分正式:“古往今来,没有任何一个率领士卒的将军、哪怕是校尉将军是未加冠之人的,允许你十七岁出去,已然是我去向陛下求情的结果了。”


“你也不必说你可以充当最普通的士卒,你知道的,你的身份就意味着这种事情不可能发生。”


此时的卫子夫神色冷漠:“你不是寻常人,你进入到行伍之中后,无论你是否愿意,你都不可能隐姓埋名,所有人都会知道你的身份,你想要伪装成普通人到底是想要公平,还是想要满足自己的虚荣心,觉着自己是在给他们公平?”


“难道装作寻常人,让他们杀敌的时候还要顾忌着你的安危,这就是你的用兵之道吗?”


霍去病张了张嘴,最后却沉默了下来。


无论是皇后外甥还是校尉将军外甥这个身份,他都不可能像是他想的那样去士卒行伍中最普通的当一个士卒。


古往今来,除却一个人的子嗣外,其余不会再有任何一个有身份的二代是从最底层干起来的,他们所谓的最底层都不过是“镀金”的最底层而已。


可惜,死在了战场上。


战争,牺牲的永远都是最底层的黔首,永远都是农夫的儿子,这句本是最正常的话语,在那个人之后,永远要加一个限定词——那个人的子嗣除外。


卫子夫看着不再开口的霍去病,当即松了口气,到了合适的年龄再送霍去病去战场,这一点是她和皇帝研究了好长时间才研究出来的。


“第二,你必须前往国子监,拜陈易为师。”


拜陈易为师?


霍去病皱眉:“是那个备受陛下宠爱的经师?听闻他和他的兄长开创了属于自己的思想,并且在国子监中宣扬,又让儒家大贤领袖董仲舒千里迢迢从诸王国地而来长安,与其论道,最后打了个平手、还是因为董仲舒强词夺理不愿意认输的那个陈易?”


他满脸茫然:“娘娘,我是准备上战场,学习他的经学有什么用处?难道到了战场上要用经学打仗吗?”


卫子夫则是嘲讽的看着他笑了一声:“你只知道其一,不知道其二。”


“你可知道官渡侯?”


霍去病微微低头沉思,卫子夫这个时候说的官渡侯肯定不是现在的官渡侯,那.....“娘娘说的是初代官渡侯陈喜公?”


卫子夫点头:“不错。”


“昔年高祖曾经夸耀,喜之勇猛,千古无二,但实则其纵横谋略更是让当年的谋圣张子房都为之叹然的,当年张子房退隐山林,临走之前却将黄石天书留给了官渡侯,请求他为自己寻找一个合适的传人。”


“并且留下谶言,非绝世才华者,不可传授。”


“而兵仙韩信临终前也不曾将自己一生的兵法传承给自己的后辈,反而同样是留给了当时的官渡侯,并且同样恳请他为自己传承。”


“所留下的谶言相同。”


卫子夫的眼眸中闪烁着光:“陈易乃是陈氏之人,你拜他为师,若是能够得到他的信重,展露出自己的才华,大概率他会请求官渡侯传你兵书!”


“届时,你便不再是无传承的野路子了!”


“更何况,即便是你没有学习到兵书,若能成功拜陈易为师,你也能够得到陈氏的庇护!”


“陈氏门生故吏遍布天下,行伍之中也多有他们的门生,你在战场上能够更加安全!”


霍去病皱眉:“那我为什么不能直接拜官渡侯为师呢?”


卫子夫看了他一眼,翻了个白眼:“你什么身份,还拜官渡侯为师?袭爵之官渡侯,向来只会受皇帝的嘱托,收皇子为弟子。”


“你拜陈氏嫡系中的旁支为师,这事儿都不一定能成。”


霍去病讪讪的笑了笑,挠了挠头:“那第三件呢?”


卫子夫略微沉默,而后长叹一声:“在出征之前,成家吧,也算是你为你这一脉留下一支香火。”


霍去病微微皱眉后,眉毛几乎都拧在了一起,他看着卫子夫说道:“匈奴未灭,何以家为?去病不愿成婚!”


卫子夫再次沉默,她看到了霍去病眼眸中的坚定。


沉默许久后,她妥协道:“你不愿娶正妻,娶平妻子、或者纳妾总可以吧?好歹留下一脉香火吧....否则,我如何对得起早逝的姐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