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什么都没有
“喂！顾瞎子！你家小媳妇来接你了！”
出声的依旧是茶楼的常客，平日几乎每天都会来茶楼喝茶听曲。
对顾归来说倒也算得上熟悉。
他将放在琴弦上的指节收回，余韵尚在空气中微微震颤。
他侧耳倾听着声音的源头，唇角不自觉扬起一抹浅笑：“怎的？这是提醒我该下班了？”
那茶客闻言爽朗大笑，声音洪亮得几乎盖过茶楼里的喧闹。
“说得好像我不提醒你，你就会再弹一曲似的。”他促狭的挤了挤：“谁不知道你生怕让媳妇等急了~”
四周顿时响起哄笑声，顾归耳尖微热，倒也没去理会。
下意识加快手上收拾的动作，摩挲着用绸带缠好的琴身，确认无误后才拎起朝肩上一裹。
木杖叩地的声音清脆急促，下台瞬间就去找掌柜领了赏钱。
旋即也不磨叽，拄着木杖，马不停蹄地朝着茶楼外走去。
云悠悠站在茶楼门廊处，怀里紧抱着及那本《厨艺初阶》以及几包草药。
在茶楼进进出出的行人频频侧目，眼底似乎都带着些调侃的笑意。
她却只是无意识地用指尖摩挲书脊上凸起的纹路——
这些天坊间的闲言碎语早已让他练就了视若无睹的本事。
“顾归！”
少女清甜的嗓音突然划破嘈杂。
顾归拄着木杖的脚步蓦地一顿，叩击的声响不知怎的似乎轻快不少。
他循声偏头的瞬间，发梢扫过肩头未散的琴韵，衣袂间还裹着茶香。
“复诊了洛姨怎么说？”
木杖站在云悠悠跟前三尺处稳稳停住，他微微俯身时，嘴角噙着的浅笑毫无遮拦。
云悠悠眉眼弯弯地笑着应答：“洛姨说脉象比先前稳当些，不过还是得接着吃药调养。”
她边说边用玉手拍了拍药包，垂落青丝被晚风撩起几缕，在暮色中泛着柔和的光晕。
顾归闻言点点头，将手中油纸包递过去，指尖不经意擦过她温热的掌心：
“给你带的，新出的栗子酥我也找掌柜要了些。”
话音未落，云悠悠已匆匆踮起脚尖将油纸包接过来。
不过这回她竟没急着拆开，反而突然伸手夺过那根乌木手杖。
“嘿嘿~我带你走~”少女将手掌往身后一藏，另一只手熟门熟路地牵住顾归的指节：
“这木杖拄回家都得什么时候了。”她这话说的理直气壮，杏眸里盛着狡黠的碎光。
“我拉着你走要快不少~”
这已是她今日发明的第三个理由——起初说巷口野猫会绊倒木杖。
野猫：(°ー°〃)
后来又说木杖叩地生吵得她脑仁疼。
此刻又听着这“走得太慢”的新说辞。
相比之下，虽然比前两个要合理些，不过顾归喉间还是溢出几声低笑。
“笑什么！我说的难道不对吗！”云悠悠耳尖微热，拽着他往前疾走两步。
旋即又放慢半步配合他的步调。
暮色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手杖在她背在身后的手中轻轻摇晃，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虚影。
翌日，晨光正破晓，厢房内传来细微的动静。
云悠悠今日起得很早，甚至顾归都还处于睡梦当中。
画面一转，厢房门不知何时被推开条门缝，顷刻间，小脑袋赫然从门缝里悄悄探出来。
乌溜溜的杏眸左右张望，像是在探查敌情。
晨雾还未散尽，院子以及屋子里都是静悄悄的，只有屋檐下的风铃偶尔发出清脆的叮咚声。
云悠悠瞧见顾着顾归没有醒来的意思，这才松了口气，“噗呲”轻轻笑出声。
也不停留，踮着脚尖，蹑手蹑脚地溜到院子当中。
“哈啊~~”刚伸到一半的懒腰突然僵住，少女急急忙忙捂住嘴巴，生怕惊醒屋里人。
还想给他惊喜的，得当心点儿。
她揉了揉惺忪的睡眼，望着天边才泛起鱼肚白的晨光，小声嘀咕：
“明明还能再睡半个时辰的……”
冰凉井水扑在脸上的瞬间，云悠悠彻底清醒了。
水珠顺着她瓷白的脸颊滚落，有几滴调皮地钻进衣领，激得她缩了缩脖子。
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她急匆匆甩了甩手上的水珠，从袖中掏出那本皱巴巴的《厨艺初阶》。
泛黄的书页在晨风中哗啦作响，最后停在画着红圈的“辰时采买最新鲜”那行字上。
“嘿嘿~买菜回来趁顾归去茶楼的时间试试~~”
“唔~篮子篮子，在哪儿来着？？”
不料出师不利，这菜篮就找了她半刻钟，惹得她赶忙擦去额角细汗，轻咳两声：
“意外，没事哒没事哒~”
心底安慰自已，她提着菜篮走出院子，朝着早市的方向走去了。
不过……买菜的中途似乎也不如想象般的顺利。
早市此时已然有不少人开始摆摊了，买菜的也有零零散散的些许人。
云悠悠正自顾自地往前走，忽地听见有人唤自已。
“顾瞎子家的丫头！”粗犷的嗓音从右侧传来，云悠悠转头就见个络腮胡大叔正抻着脖子望她。
看他那笑着的模样，应当是认识自已的。
“今儿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大叔拿汗巾抹了把脸，笑得眼尾皱出深沟。“没和顾瞎子一起？”
云悠悠目光呆呆地，不知怎么开口，只能曲唇笑笑表示回应。
中年大叔也不诧异，抬眸瞧见她提着的菜篮，顿时眼前一亮。
蒲扇大的巴掌
"啪
"地拍在摊板上：“莫不是来买菜？看看要些什么？”
云悠悠眸光闪烁，脸上笑意荡漾：“你这儿能买？”
“笑话！不能买我开什么摊？”
云悠悠闻言慌忙从册子里取出张纸条，那是里面夹着的食谱。
“莴苣有吗？”
对方摇头：“……，没有。”
“那，五花肉？”
中年大叔额头开始冒汗：“额，没，没有。”
“豆腐总该有吧？”少女的声音已然变得平静，没了兴奋色。
大叔眼角抽抽：“没有。”
云悠悠：“……”
“什么都没有还敢开摊啊。”
话音落下，少女头也不回地往早市深处走，只留大叔对着满摊活蹦乱跳的鲜鱼怀疑人生。
“为什么会没有呢，好难猜啊。”
(╬￣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