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9章 青灯古佛照权谋

楚府的晨露还凝在窗棂上时,苏锦璃已将青云寺的舆图在案上铺展开。楚君逸端来的药碗冒着热气,她瞥见他指节上的新伤,突然伸手按住他欲执剑的手:"昨夜又去练剑了?你经脉里的余毒还没清,玄铁剑的寒气会加重伤势。"

案几上的青铜灯盏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楚君逸指尖在舆图上的"藏经阁"三个字上轻点:"陈昱说,三皇子带的亲兵里,有一半是护麟卫的旧部,左臂都纹着北斗七星。"他突然剧烈咳嗽,帕子上渗出的血珠滴在舆图边缘,恰好晕染出后山密道的轮廓。

"是沈砚故意放的消息。"苏锦璃将药碗往他面前推了推,"昨夜暗卫在青云寺山门外捡到块令牌,上面的火漆印是伪造的护麟卫印,边缘还有新刻的痕迹——是东宫工匠的手法。"她突然拽过他的手腕,银针精准刺入他合谷穴:"再用内力强行压制,你的手就再也做不了机关了。"

银针刺破皮肤的瞬间,楚君逸闷哼着打翻灯盏。灯油在舆图上漫延的轨迹,竟与钦天监记载的"紫微斗数"星图重合。苏锦璃突然想起父亲手札里的话:"青云寺藏经阁的横梁里,藏着护麟卫的花名册,书页间夹着先帝亲绘的密道图。"

院外传来铜铃轻响,陈昱的亲卫跪在青石板上,捧着个沾着泥土的布包:"在三皇子的营帐外捡到的,里面的符咒是青云寺主持亲手画的,朱砂里掺了致幻的曼陀罗。"苏锦璃展开符咒的刹那,瞳孔骤然收缩——符咒背面的墨迹未干,写着"亥时三刻,火焚藏经阁",笔迹与皇后当年伪造遗诏的如出一辙。

"是皇后的旧部在背后指使。"楚君逸捻起符咒边缘的纤维,"这是坤宁宫特有的云锦,去年烧毁的偏殿废墟里还剩了些。"他突然按住胸口弯腰,指缝漏出的血珠落在布包上,竟显露出包底绣着的极小"楚"字——是楚家侍女独有的绣法。

苏锦璃的机关镯突然转动,镯身齿轮咬合出"未时"二字。她将布包塞进楚君逸衣襟:"沈砚派人来说,皇帝今早突然咳血,太医院诊断是中了慢性毒,与当年先帝的症状相似。"指尖划过他颈间的淡青,"昨夜你潜入三皇子营帐,是不是看到他案上的药碗?里面的汤药和养心殿的御用药方,只差一味'断魂草'。"

未时的日头正烈,扮成香客的苏锦璃已跟着楚君逸混入青云寺。大雄宝殿的香炉里飘着异香,她瞥见主持袈裟下露出的玉佩——刻着与三皇子令牌相同的龙纹。楚君逸对着佛像叩首的瞬间,突然用指尖在蒲团下轻叩三下,回应他的是地板下传来的三声轻响——是护麟卫的暗号。

偏殿的佛经声里,主持正给三皇子讲解经文。檀香缭绕中,三皇子腰间的玉佩突然滑落,露出内侧刻着的"永乐"二字。苏锦璃假装添香油的手顿了顿,听见主持压低声音:"娘娘说,只要烧了藏经阁,毁了花名册,就没人知道殿下的生母是..."话音未落,殿外突然传来惊呼,个小和尚慌张跑来:"主持,后山发现了护麟卫的尸体!"

楚君逸拽着苏锦璃躲进佛像后的暗格。三皇子猛地拍案:"定是沈砚的人!"他拔出腰间的匕首,"今夜就按计划行事,烧了藏经阁,再嫁祸给楚君逸!"暗格的缝隙里,苏锦璃看见三皇子匕首柄上的宝石,与当年淑妃坠崖前握的玉牌一模一样——是西域进贡的鸽血红,只有皇室直系才能佩戴。

申时的山风卷着松涛,掠过藏经阁的琉璃瓦。楚君逸站在阁楼外的石阶上,看着苏锦璃将机关鸟放飞——鸟腹里藏着张字条,告诉沈砚三皇子的真正目标是花名册。突然,阁楼里传来木板断裂的声响,个老和尚正从横梁上摔下来,怀里的布帛散落一地,赫然是护麟卫的花名册。

苏锦璃的机关镯发出蜂鸣,她拽着楚君逸躲进假山。老和尚被三皇子的亲兵按在地上,却死死攥着页纸:"先帝有旨,三皇子生母是罪臣之女,无权继承大统!"亲兵的刀砍下来的瞬间,老和尚突然将纸塞进嘴里——楚君逸认出他是父亲当年的贴身侍卫,左耳后有颗朱砂痣。

暮色四合时,陈昱已在山门外备好马车。苏锦璃替楚君逸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突然从袖中取出个小巧的机关盒:"这里面是用硝石和硫磺做的,能在火里发出信号烟。"指尖触到他胸口的旧伤,"沈砚说,皇帝的毒是太医院院判下的,那院判是三皇子的舅舅,现在就藏在青云寺的地窖里。"

楚君逸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衣传来:"今早去备马车时,我去了趟苏家老铺。苏伯母说,你十二岁那年做的机关蜻蜓,至今还挂在堂屋的梁上,翅膀上的磷粉还能发光。"他从袖中取出个褪色的香囊,"这是当年你送我的平安符,里面的艾草还是你亲手晒的,我带了八年。"

亥时的梆子刚响过,青云寺突然燃起大火。苏锦璃跟着楚君逸潜入藏经阁,三皇子正指挥亲兵搬运木箱:"把这些花名册都扔进火里!"火光中,她看见楚君逸突然掷出机关链,缠住最角落的木箱——箱缝里露出的纸角,写着"护麟卫统领楚..."父亲的名字尚未写完,就被火舌舔舐着卷了边。

楚君逸挥剑劈开木箱的瞬间,突然剧烈咳嗽。黑血溅在花名册上,竟显露出被墨汁掩盖的字迹:"永乐二十三年,楚某将皇七子生母的手书藏于..."话音未落,横梁突然坍塌,三皇子的匕首直刺而来:"楚君逸,你父亲当年就该和这些废纸一起烧成灰!"

苏锦璃眼疾手快地甩出银丝,如灵蛇一般缠住了匕首。然而,就在她以为危险已经解除的时候,却瞥见三皇子的袖口处突然滑出一根毒针,如闪电般直取楚君逸的心口!

说时迟那时快,苏锦璃毫不犹豫地飞身扑过去,挡在了楚君逸的身前。就在这惊心动魄的一刹那,她手腕上的机关镯突然发出一声轻响,一道钢网如闪电般弹射而出,将那根毒针尽数拦下!

毒针与钢网相撞,发出清脆的撞击声,然后纷纷落地。苏锦璃的目光紧盯着那些毒针,突然,她的眼睛猛地睁大——只见毒针上的纹路,竟然与皇后当年使用的牵机毒针一模一样,都刻着精美的凤凰纹!

"你母亲根本不是什么罪臣之女。"楚君逸的剑尖抵住三皇子咽喉,"她是先帝的才人,因发现皇后下毒被灭口,父亲当年拼死藏下她的手书,就是为了证明沈砚的正统。"火舌吞噬横梁的噼啪声里,他突然瞥见三皇子腰间的玉佩,"这鸽血红宝石,是西域给先帝的贡品,当年被你母亲偷去送给了皇后的表兄——也就是你真正的生父。"

三皇子的尖叫被倒塌的梁柱淹没。楚君逸拽着苏锦璃跃出火海,她袖中滑落的半页手书,被夜风卷向山门外——沈砚正带着暗卫等候,看到手书上的朱砂印,突然跪地:"谢楚兄保全先帝血脉。"远处传来马蹄声,陈昱的亲卫翻身下马:"陛下在养心殿驾崩了,临终前下旨,传位给沈编修。"

回到楚府时,晨雾已散。苏锦璃坐在药炉前煎药,看着楚君逸将沈砚送来的解药倒进药碗。药香漫延的厨房里,他突然抓住她的手:"牵机毒解了。"她低头看着他手腕上的药囊,里面的平安符不知何时多了片新采的艾草——是今早他去后山摘的,带着露水的清香。

楚君逸从背后轻轻环住她的腰,下巴搁在她发顶:"沈砚说,等他登基,就下旨废除殉葬制,还让我们去江南督建皇家机关局。"药炉里的炭火渐渐转弱,他突然从袖中取出张图纸,"这是我画的机关船,能在水面上跑,还能看星星。"

窗外的石榴树结满了红果,苏锦璃看着药汁在碗里打转,突然想起昨夜在青云寺看到的景象。火光中,三皇子的亲兵里,有个老太监悄悄将块令牌塞进石缝——令牌上的"护麟卫"三个字,被血浸得发黑。她突然笑起来,指尖划过楚君逸的手背:"你看,我们终于能去江南了。"

楚君逸将药碗递给她,碗沿的温度恰好合适。阳光穿过窗棂,在两人交叠的手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像极了二十年前江南那场,落在楚家机关铺青瓦上的春雨。远处传来新帝登基的钟鸣,而他们的机关鸟正从屋檐下起飞,翅尖沾着的晨露,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