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黄师父,难道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都察院的效率非常高,吃过午饭就有人去城里买砖,还有人去城里雇佣泥瓦匠。


当他们下午散馆的时候,一堵崭新的高墙,已经将都察院和吕氏所租赁的宅院分成了两个世界。


一边是歌舞升平,一边是愁云惨淡。


其实说愁云惨淡也有点过了,吕氏不管咋说也担着太子妃的头衔,她娘家更是家财万贯。


就算她从东宫搬出来,也不至于缺了吃用。丫鬟婆子,仆役下人更是好几十人,只负责伺候他们娘几个。


因此,跟普通老百姓的日子比起来,她的日子并不难过。


然而,人心可不是这么想的。


就比如吕氏和朱允炆,她们俩之前可是做着当太后和皇帝的美梦呢。


现在这种无人问津的日子,于他们俩人而言,那就如同地狱。


吕氏在看到高墙垒起的那一刻就知道自己败了,而且败得一败涂地。


最让她郁闷的是,由始至终皇太孙朱雄英都没出过招,就把她打的毫无还手之力。


这让她非常有挫败感,在心里暗骂常英子那个贱人的时候,也不近感慨对方生了个好儿子。


单论这份沉稳的气度,就比之已故太子朱标都要强上几分。


不过,更让吕氏感到绝望的是老皇帝的态度,那老东西真一门心思的力捧皇长孙,哪怕秦牧悲伤不孝的骂名,那老东西都不能命令秦牧来拜见自己这个嫡母!


这种来自天家的无视,直接击碎了她的自尊心,甚至让她生出歇斯底里的无能狂怒。


朱允炆也很绝望,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败的。


本来那些御史言官一面倒向自己,连弹劾秦牧的奏疏都写好了,可怎么一转眼的工夫,风向就全变了?


现在满大明的御史言官都在称颂皇太孙的贤明、大度、却对他这个住在陋巷的皇长孙不问不顾。


这到底是为什么?


朱允炆在想了很久都想不通后,直接带人去黄子澄家拜访。


若说他在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可以相信,那就是黄师傅了。


他一度将黄师傅当成父亲般看待。


因为父亲太忙了,每天都要忙着国事,更多的时间都是黄师傅在陪伴自己。


而且,他的野心,他对大明皇位的渴望,也是黄师傅一手培养起来的。


他不仅教会自己如何做一名合格的皇长孙,还教给自己如何着眼未来,为大明的生民立命。


由于黄子澄家住的比较偏远,因此朱允炆走了很久才到。


为了表示恭敬,他此次出行并未坐马车,而是一路步行。


黄子澄见到一脸疲惫的朱允炆,在听到边上人说他是步行来的,当真是感动的跪地痛哭。


可哭过之后,黄子澄还是下了逐客令。


理想是理想,生活是生活。


对于他来说,接受朱雄英这个皇太孙就是生活。


至于曾经的理想,不提也罢!


“皇孙殿下请回吧,老夫现在已经是礼部的官员,不再是您的老师,您不必对我行师礼。”


“先生!”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允炆父亲死的早,在心里早就将先生当成父亲般看待!”


“现在允炆落难,求先生指点迷津!”


朱允炆说到此处,直接一撩衣摆跪了下去,把那黄子澄给吓得,赶忙一把将他搀住。


“皇孙殿下,您这是何苦呢!”


“老夫不愿意开口,是真心为您好啊!”


“皇太孙朱雄英其羽翼已成,又有皇长孙的大义名分在手,您不论如何都是争不过的!”


“您现在是越做越错,多做多错,与其如此,不如安心等待年满十八岁就藩,自此做一个逍遥王爷!”


黄子澄说的这番话,绝对称得上是肺腑之言。


他算是朝中比较早知道秦牧真实身份的人。


虽然他一直秉承着文人的风骨,没有主动去结交秦牧。但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对秦牧也有了一定的了解。


此人之手腕、心机,不亚于当今圣上,尤其是他搞出来的玄武煤业股票,几乎将朝中官员一网打尽。


秦牧兴则百官兴,秦牧亡则百官亡。


谁若让他不痛快,他都不用亲自出手,那些买了玄武煤业股票的人,就会把那人给掐死。


就好比现在的陈伯颜一般,他不过是恪守臣道,为了太子妃和朱允炆说了几句公道话,就遭到都察院全体官员的排挤。


如果不是黄子澄转变的快,此时他在礼部也不会好过。


面对这样一个胜券在握,又有皇长孙大义名分在手,又有蓝玉那那亲舅姥爷统兵在外,内有三大国公鼎力支持。


这样的皇太孙,已经是钢浇铁铸一般,谁都不能动摇了。


如果朱允炆还停留在过去,迟迟不能忘怀自己皇长孙的身份,那只能是给自己招祸啊!


“皇孙殿下,老夫斗胆劝您一句,您还是放弃吧!”


“若是皇帝陛下没能认回秦牧,您或许还有一战之力。”


“可现在木已成舟,其根基地位已然稳固,您已经没有丝毫胜算了。”


朱允炆听到这话如丧考妣(简单翻译就是死了爹妈般难受),一张脸苍白如纸,豆大的冷汗噼里啪啦往下掉。


“黄师父,难道我就一点机会都没有了吗?”


黄子澄见到朱允炆如此哀求,当即动了恻隐之心,脸上浮现一片犹豫之色。


朱允炆见状赶忙挣脱黄子澄的手,然后跪在地上给黄子澄砰砰砰磕了三个响头。


黄子澄突然受到朱允炆如此大礼,当真是又惊又恐,还有无限的感动。


“皇孙请起,老夫可受不起皇孙如此大礼啊!”


“黄师父,您如不教允炆如何做,允炆就跪死在这儿了,呜呜呜……”


黄子澄闻言,说了一句僭越的话。


“傻孩子……你这是要逼死老夫啊,呜呜呜……”


两人相拥痛哭,在哭了一会儿后,黄子澄趴在朱允炆的耳边说了几句话。


“皇长孙,您若想东山再起,唯有两点可以抓住。”


“其一,秦牧意外身亡。”


“其二,获得宗族亲王的支持。”


“第一点只能看天意,您千万别以身犯险,切莫行刺杀谋逆之事!”


“一旦败露,你将死无葬身之地!”


“至于第二点,你到可以做做文章。”


“当今陛下最在乎的就是两点,一个是皇位的传承,一个是藩王的传承。”


“秦牧此人老夫了解不多,但据老夫观察,他应该是倾向于削藩,因此你就应该反其道而行之,力主加强藩王权柄!”


朱允炆听到这话,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黄师父,您之前私底下教导我,不是说藩王乃乱国之本,但凡有作为的君王,都要力主削藩吗?”


黄子澄闻言当真恨不得甩自己个嘴巴子,这皇孙也太呆了,真不值得自己给他出谋划策!


“皇孙殿下,您现在首要的目标是当上皇帝啊!”


“您若不能克继大统,那一切的一切都是白费心机!”


“现在不是说削藩对不对的问题,而是说如何让皇帝陛下放心的问题!”


“老夫之所以跟皇孙殿下说这些,是因为眼下就有个大事,昨天才送到礼部,目前还没昭告天下。”


朱允炆闻言赶忙摆出一副受教的姿态,同时询问道。


“什么大事?”


黄子澄再次压低声音道。


“秦王薨了!”


“陛下正暂时封锁消息,让礼部拟定谥号呢!”


“殿下若有争储之意,不妨上书为秦王定美谥,那样既可以安慰陛下痛失爱子之情,又可安天下藩王之心,可谓是一举两得!”


朱允炆闻言心里大受振奋,仿佛见到了希望的曙光。


“敢问黄师父,给秦王定什么谥号好呢?”


“庄、襄、定等美谥皆可,最低也得是中谥,不能是恶谥。”


朱允炆暗暗记下黄子澄的话,随后略带担忧的问道。


“黄师父,若秦牧也上书请求给秦王定美谥,我该怎么办?”


黄子澄闻言略微踌躇了下说道。


“皇太孙殿下现在不在京城,已经前往百里外的太平府视察。”


“另外,谥号是个非常繁复的事情,里边有很多讲究。”


“秦牧身边只有一群大老粗,他们连封号都搞不明白,哪能搞明白谥号?”


朱允炆听到这话心里大定。


黄师父说的对,谥号里的讲究可多了去了,有时候明明给定给美谥,可却跟骂人似的,会被后世之人嘲笑千年。


因为谥号这东西要结合死者的生平、事迹,就算是要美化逝者,也不能太过离谱。


一旦过于粉饰,就会成为新的笑话。


“学生明白了!”


“学生多谢黄师父教诲!”


黄子澄见朱允炆这般说,欣慰的点点头道。


“去吧。”


“陛下的耳目遍布大明,你今天到访之事,可能不出两个时辰就能被陛下知晓。”


“以后你还是少来,如果真有事就在文华殿等我,我每隔几天会去文华殿授课。”


“是!”


“学生记住了!”


“学生回去就上书皇祖父,为秦王定美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