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3章 造谣

二月十八日,齐国车骑将军陈昌率领齐军和陈军交战。

不过这是明面上的说法,齐军的确有打到陈国边境,但陈昌本人其实“坐镇”在历阳,有高浚高涣两大宗王以及诸多的鲜卑和汉人勇士辅佐于他。

陈昌坐于军帐诸位,帐下都是彪勇猛悍的武健之士,让陈昌心中升起无限的安全感,也忍不住在心中哀叹:若这些人真的都是自己的臣下,那该有多好啊!

只不过从面容上来说,就有许多武将注定无法支持陈昌做梦,在陈昌面前,似乎鲜卑人的脸永远挂着三分嫌弃,陈昌相信,不是十分只是因为自己挂了个车骑将军的官位,让他们有所忌惮。

相比之下,汉人将领在这个军帐中的比例颇高,几乎四成都是汉人,虽然他们也不是非常认可自己,但至少会掩饰一下,礼节周全,让陈昌很是受用。

“请车骑示下。”

高浚坐在陈昌右侧,笑着请示,陈昌回以更浓烈的谄媚笑容:“一切听骠骑大将军的吩咐。”

高浚略略推辞,陈昌一再坚持,不得已,高浚才接过指挥之权,开始给诸将分配任务。

“前哨详报军情!”

“陈贼率军二万,由征南将军欧阳率领,于蔪县与开化县布防,已占据四鼎山、九公山、紫薇山。”

“只得二万?”

齐国的军队兵马一向不少,毕竟从淮南的地接近白捡,又有诸多南人逃来,死了也不心疼。陈昌此次从邺都来此,所率领的军队有五千的晋阳兵马,以及两万五千天策府新军,再加上来淮南处高淹供给的一万五千,合起来已经达到了四万五千之数。

若是再加上高浚高涣所统领的四万齐军,已接近十万之众了,虽然说水分很大,打不了吃属性的硬仗和吃专业能力的水仗,但气势按照规模保持着惊人的态势,这种情况下,陈军居然只派两万来迎敌?

当自己是什么了?百保江东兵么?

右侧的高涣微微皱眉:“有些不对……”

“哪、哪里不对?还请镇南大将军指教!”

高浚在原本的镇南将军上加了一个大字,以示对此前阻截陈军的表彰,而封给陈昌车骑将军这个官职也是很有考量的,陈霸先早年与王僧辩争权,虽然废掉了王僧辩屈事齐国所立的萧渊明,拥立萧方智为帝,然而过后同样向齐国求和,说到底,陈霸先在意的不是屈事齐国,而是主理人不是自己。

因为这个功绩,陈霸先任尚书令、都督中外诸军事、车骑将军,领扬、南徐二州刺史,这其中的尚书令与都督中外不能给,但车骑将军和二州刺史是可以给的,这也是一种政治表态,即陈霸先当初求和,位至车骑将军,是对他忠于梁室的最高赏赐,其后篡位自立的那个陈霸先便不是梁臣了,而接受齐国车骑将军的陈昌,代表着那个忠于国家的陈霸先后嗣,只不过去掉了梁国,直接效忠于齐国,减少了中间商。

虽说这一举动对陈军颇有杀伤力,哪怕齐军不习水战,都能在江面上和陈军打得有来有回,明显感觉到力度不比以往。

“但只派出两万兵马阻截我国十万大军,陈军还是太托大了一些。莫非是疯了?”

高涣思索着,从军事的角度来判断,陈军实在太不明智,他们真以为能打出第二次建康之战吗?

倒是南朝在侯景乱后一直处于国力衰卑的状态,这陈氏开国就有暮气,等灭了周国,陈氏便轻松可取,甚至不用和司马晋一样熬上十数年,若是这么想,或许还真是,陈人在齐军的攻势下绝望了。

“若真是如此,当年又为何要顽抗?彼等野心勃勃,做一弹丸国主胜过天朝上将,纵士心胆丧,然朝中高士必不肯降。”

陈氏才开国四年,高浚判断他们还有着顽抗的心思,想了想,忽然明白过来:“彼不是不欲与我军决战,而是要先铲除后患!”

“命陈境内的哨子速派人马去打探,陈军应当派了更多军队去攻打国内各镇了!有得消息,随时报来!”

“喏!”

前哨官领命而去,高浚又下令:“如此,当先与贼夺取山陆阵脚,把他们逼回对岸,则攻势便在于我军。”

将水面掌握在自军手里,就能顺流而下去援助那些对陈氏不满的割据州守,即便陈军率军在水面上阻拦,那也是要额外付出兵力的,对齐国来说刚好可以练新兵,为各割据诸侯奥援,同时借陈昌的名义搅乱陈国内部。

“军将费连毅!”

一将出列,身上甲叶铿锵:“末将在!”

高浚拿起令牌:“率精卒两千,去争夺四鼎山,命汝三日内攻克,而后准备攻打蔪县!”

“遵令!”

接着又唤起一人:“幢主王璋!”

“王璋听令!”

“汝率善战水师五百,于江面阻截陈军。”

“遵命!”

“切记,以干扰为主,就当自己在练兵,勿要贪功莽撞,若败军归来,定斩汝头!”

“呃……遵令!”

高浚和高涣连连下令,一时间将诸多军务分配完毕,帐内文武渐少,都各去执行了。

陈昌看得越发焦急,只觉得自己和戏台上的倡优没什么两样,他忍不住转头看向高浚,指着自己:“镇南大将军,我呢?可有军务让陈某去做?”

高浚愣了愣,迅速换了一副脸色:“当然,肯定有军务给车骑的!”

肯定没有!

陈昌心中微恼,他虽然年轻,但也不傻,高浚刚刚那样子,是真把自己给忘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可这也太欺负自己了!

陈昌的表情浅,一下被高涣看出来,他忍不住笑着:“莫非车骑欲亲上前线战阵,做个骁勇猛将?”

陈昌还在怒中,忽然意识到了高涣的威胁,顿时小脸煞白。

高浚瞥了七弟一眼:人家只是个孩子,你别吓他。

想到自家英明神武的至尊,高浚愈发同情起陈昌来,都是嫡长太子,却不同命啊!

高浚食指敲了敲脑袋,对帐内剩下不多的文武,其中一名沉默寡言的男子说:“请君派人渗入陈军和陈境,散播流言,就说……”

他思索片刻,随后继续道:“陈霸先虽为篡臣,毕竟亦为一国之主,岂能为近侍所戮,国祚令宗贼窃取?”

陈昌闻言,大惊失色!

高浚看了过来,面容神肃,一字一句道:“据闻陈霸先大病,宫内烛影摇动,片刻后有斧戳地击物之声,当夜,陈氏主霸先死。”

“章太后欲盖之,以重金求请太子陈昌归国,然不知为何,临川王陈蒨似乎早有预知,兵逼建康,回宫夺位,强占陈昌国主位。”

“就这么传出去吧,取个简单的名字,按至尊的意思……就叫做‘烛影斧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