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2章 托国
心中有道暴戾的声音,一直让自己杀了唐邕,高殷也想如此做,但最终还是放弃了这个打算。
现在大齐的人材也不算少,但高素质的人才总是不嫌多的,唐邕的确是个人才,杀了可惜,还会让天保旧臣惶惶不安,光是这一点就让高殷不得骤然下手。
因此吓唬一番,出出嫌气,就可以把他丢到外郡去担任刺史,给大齐gdp做点贡献。
这样便等于唐邕暗中勾搭娄后的事情,用洋子对他的宠信抵消了,以后唐邕就是普通一臣,并无特殊之处,按照功绩升迁和赏赐便是。
必须得对唐邕稍作折辱,免得他自以为资历深而在自己面前摆谱;虽说也不是罪不至死,但此刻杀了他,会付出一些额外的成本。这些隐形的成本,如今的高殷负担得起,但唐邕不值得。
好一番游情戏致,让高殷和郁蓝尽了兴,简单地做了个狩后点评,给各臣以赏赐,唐邕在这让这个流程轻松了许多。
高殷实在觉得有些可惜了,这种才能若是能给到一个衷心效死的臣子,那晋阳便无忧了,可惜唐邕的忠诚度不合格。
这愈发让高殷推行学馆和考课等制度的心情更迫切了,像是《雍正王朝》里的雍正,迫切地希望得到属于自己的刘墨林、王文昭。齐国如今两千万人,拉不出几个唐邕?是他没搜罗到而已,这些人才肯定也希望被自己拔擢。
“今日狩猎顺利,首功当属唐卿,太祖缘何如此看重卿,朕终于了解了。”
高殷的话语轻柔,让唐邕感动不已,直至刚才,他都觉得自己从鬼门关前走了一遍,甚至能听到常山王的召唤;如果他知道自己的猜测是真的,只怕是腿都软了。
“唔……辽东初定,需得大将防御。贺荣义在冷口关奋勇杀敌,支撑到援军赶来,朕也希望把他调回来,休息一段时间——唐卿这段时间可休息够了?”
唐邕还能说什么?只得磕头应承。
“那卿便去营州做个刺史吧,顺便替贺荣义镇守冷口关。”
高殷伸手拍拍唐邕的肩膀:“要辛苦卿一段时间了,不日便会有诏送到卿府上,望卿能不负朕之期望,作出一番成绩。”
具体是什么期盼,高殷没明说,唐邕也不敢问,只得感激流涕,既为起复而喜悦,又因去辽东苦寒之地而伤感。
唐邕在各种方面都算是比较特殊的臣子,如今安排好了他,让高殷煞是愉快:库莫奚毕竟造成了一定的伤亡,让他去恢复建设,料想能做的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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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高殷是有些想把他丢到幽州、定州去的,这几个地方有着齐国的养马地,而且人口稀缺,需要大力开发、恢复生产,就不得不派遣一些能人。
但能人往往有大志向,更希望留在中朝干活,哪怕攀附权贵,也比真去为当地人民服务好得多。
因此高殷发现了一个好办法,就是将那些不是自己元从派系、又有些才能的臣子丢去这些边地,把苦活都干了,将来还能给一个重新归朝的机会;至于腹诽或者阴谋捣乱的人,总是有的,哪怕一统天下了,也还是会有臣民作乱。
此前设立的特务机构便在这种时候派上用场,帮高殷探查各地各阶层的资讯情报,各地官府必须提供限度内的配合,在郡一级还会设立专门的办公所,尽可能压制住这些臣子的异心。
日色迟暮,狩猎的队伍便开始返回邺城,终于在黑暗笼罩苍穹之前进入了城中。
郁蓝还有些意犹未尽,看着热闹的街市忍不住询问:“咱们就这样回宫了?”
这倒是提醒了高殷,他思索片刻,便下令道:“转道去彭城王府。”
立刻就有快马提前一步去彭城王府向高浟汇报,车驾驶入干道,等到了王府,府中诸贵皆出来迎接,为首的便是高浟,在他身旁的是王妃郑冬寒。
高殷的瞳孔微微放大,不过在暗色夜下,没有人能发觉,只当高殷是激动:
“五叔近来可好?”
他三两步走到高浟身前,紧紧握住了他的手,这段时间虽然不是不见面,但高殷忙于政务和人事,和高浟特意会晤的次数很少。“已有后嗣,怎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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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生了孩子后,高浟的心情一直很不错,高殷也笑了:“今日正是来看小彭城王也!”
一行人说说笑笑,入了王府。
高浟是高殷如今还存在的长辈中最值得信赖的,这一点体现在他的出身上,他的母亲是大尔朱氏,光凭这一点就不会有太多朝臣支援他篡位,毕竟如今的高齐霸业正建立在尔朱氏的残骸上,尔朱荣的几个儿子被留在国内,作为高家不忘旧主的恩义,但要说让尔朱氏如闪电般归来,段家第一个就不同意。
另一点则是他的性格,明练世务,果于断决,事无大小,咸悉以情,知世故而不世故,历圆滑而弥天真,是宗室里出色的能臣,历史上就连高湛都找不出什么好理由,于是就有盗贼闯入彭城王府,诈成有敕命要带走高浟,而后将其杀死的事情。
高殷倒不至于因为高浟过于出色就想让他死,优秀的人主应当提高自己的上限,而不是压制臣子的上限,况且王有王的才能,只要将人才用对,赏罚分明,作为皇帝就算基本合格,总不必与臣子事事比较。
出于这两点,高殷对高浟的好感度极高,将来若得了秦、蜀、楚、吴等地,少不得把他放过去做一国牧守,如今更是有大事要委托他。
得知至尊要来,王府的礼待规格也是最高档的,无数的奇珍异宝都从府库中拿了出来,任至尊和皇后取用,郁蓝被诸多宝石吸引住了目光,拉着高殷的衣袖感慨:“我们的内库都没有这么多好东西!”
高殷还未开口,高浟便笑着回答:“这些都是先帝赐予臣的,若皇后想要,可尽取之。”
郁蓝来了许久,多少知道要含蓄一些,只是笑着,不说话了,一旁的郑冬寒挪着腰肢过来:“其他地方还有更新奇的玩意儿,还请皇后赏光。”
郁蓝看向高殷,同时郑冬寒也看了过来,并对高殷眨了眨眼睛:“至尊和夫君谈天下事,我们这些女子就谈些闺中话,也让皇后知道我们不是山野村夫,多少有些家底,至尊可应允呢?”
“五婶说得过分了,都是一家人,谈何应不应允的?”
高殷在郁蓝的臀上轻轻一拍,反震的弹性让他颇为受用:“皇后可随王妃去,见到什么好事,也回来同朕说说。”
郁蓝欢呼着,带着大批婢女随亲切的郑冬寒去了别院。这场景让高浟颇为欣喜,谁都知道至尊宠爱皇后,而皇后是突厥人,想是不太懂掩盖神色,看她此时欢快的样子,平日至尊应是对她说了不少自家的好话,才能让皇后如此期待。
“女子就是爱像这样吵闹,但没了她们,生活又少许多趣味。”
高殷自嘲:“可能因为是突厥人的关系吧?我倒羡慕起皇叔和王妃的相敬如宾了。”
“哈!听起来皇后也有不敬之时。但至尊与皇后年纪尚轻,纵有些许出格,亦是出于缘性率性直真,有大空灵秒性,与月光圣王自是天作之合。”
“待会皇后回来,劳烦五叔再说一遍,我倒要看看她是脸红害臊,还是洋洋得意!”
叔侄二人说笑着来到一处清院,使侍从摆好棋盘,便对弈起来,一边谈着朝中的庶务,似乎那些烦恼都化作了棋盘上的星点,落子便压得消散;一个是皇帝,一个是宗王重臣,两人相视一笑,以天下为棋的感觉格外强烈。
“说来,我有件事,还想委托五叔。”
啪嗒!
“说来听听。”
“我去晋阳之时,欲将邺中国务委托于五叔,五叔能替我守之否?”
高殷说着下了一子,又迅速拿起一颗,眉头轻皱,专心剖析眼前的棋势。
“……”
高殷这一手,顿时令高浟举棋不定,难以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