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给病弱太子后青石砌
25. 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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场内明眼上的人都看得出沈时珞出言不善。
时宁一顿，这枚金钗正是前几月她一人回家时，殿下赏赐之物，那日她觉得太过显眼便没有佩戴。她微微抬眼，淡淡一笑，“我瞧着好看便戴上了。”
沈时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二姐姐如今虽贵为太子妃，但礼仪也是要遵从的。”她故作关切地倾身，“这钗子形制逾矩，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
席间霎时一静。沈立暨握筷的手微微发颤，余淑婉则是不经意地抬眼看着褚景的表情。
时宁挤出一丝笑，“多谢妹妹提醒。”
“是我送的。”
褚景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放下手中的银筷，目光冷冷地投向对面的沈时珞。
沈时珞脸色瞬间煞白，“殿、殿下……”
“怎么？”褚景抬眼，眸光继续扫向沈父沈母二人，“我赏太子妃什么首饰，还要经过三妹妹首肯？”
余淑婉慌忙起身，“殿下恕罪！珞儿年纪小不懂事……”
“小？”褚景冷哼一声。
沈时珞猛地站起，却被一旁一言不发的沈墨一把拽住。
四周静得可怕。
沈立暨连忙道：“殿下爱护小女，是小女的福气！”
褚景冷哼一声，抬眸对上了沈时珞的眼，“三妹妹年纪也该婚娶？可有心仪之人？”
沈时珞看着那双幽深的眼，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尚且还没……”
褚景声音不疾不徐，“年纪已到，可婚嫁，我会留意京中合适的良配。”
沈立暨赶忙躬身，“多谢殿下！”此等恩惠就算是他随口一说，也该满口应下。
余淑晚心中一慌，“这珞儿尚小，婚事还早。”
褚景摇摇头，“良配如良驹，需尽早挑选。”
“是是，殿下说得是！”沈立暨赶紧应道。
时宁面无表情地嚼着饭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她幻想过无数次在沈时珞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可如今实现了，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敬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太子妃这个身份、太子殿下这个的位置。
“父亲，女儿忽然想起一事。”一片静默中，时宁突然开口，“上次归家我曾在生母的旧院中闻到了一抹香料的味道，很是喜欢，父亲可知是何种香料？”
沈立暨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发问，淡淡一笑，“香料我可不太了解，不过我记得莫娘以前喜欢用金国的一种香料。”
褚景眉头一皱，“金国？”
沈立暨忙道：“殿下勿怪，自金国灭国，金国百姓便流落各地，有的人也来到了黍京做香料生意，前十年前居多，这几年渐少罢了。”
“那京中可还有商贩？”褚景反问道，目光看向余淑婉，“岳母想必更懂香料，可知晓是何种类？”
余淑婉眸光一愣，笑道：“惭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
褚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半响才道：“岳母都没闻过旧衣上香料的味道，怎知就不知道？”
余淑婉顿了一下，“殿下这是何意？”
话音落下，褚景还未开口便由时宁抢先，“不过是个香料罢了，日后在城中多留意便好，还是先用膳，免得饭菜都冷了。”
沈立暨也赶紧出来圆场，“是啊是啊，日后我们留意便是！”
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各自心中都实在不快。
离席时，时宁与褚景最先起身，回头间还瞧见沈时珞伏在余淑婉肩头小声抽泣，而沈立暨，那个与自己不太熟的父亲，此刻正佝偻着背，向褚景的背影深深作揖。
权利当真是个好东西。
“怎么？失望了？”廊道转角处，褚景忽然开口。
时宁摇头，冬风吹起她的裙角，“我只是觉得权利真好，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入京为官。”
特别是他这种，生下来便是一个万人敬仰的皇子，根本不明白普通人生活的难处。
褚景抬起头，看着天边孤独的飞雁，“你当真认为好？”
“难道不好吗？”时宁仰头看着他的侧颜，发梢处那枚金钗恰好晃住眼。
褚景勾了勾唇角，没有对上她的目光。
“回屋吧。”淡淡的三个字从他嘴中说出。
时宁看着他那双阴沉的眼，不明白他心中再想什么，可是她就是羡慕他的权利，羡慕他能给自己带来权利。
一路穿过假山，时宁的云栖院在最偏远的位置，从前厅到院子要走上小一会儿。
褚景拢了拢狐裘，这院子真冷。
“你回来后就住在此处？”
时宁点点头，“是啊，府上就还剩这一个空院了。”她看见褚景的发冷的动作，又道：“进屋吧，我让露珠烧了火炭，屋中会暖和些。”
褚景跟着她的步伐进入屋子，屋子不算大，但装饰不多看上去宽敞得很，最里面的一面连着一个小院子，用着一道雕花木门和薄纱帘子隔开，小院中有一口枯井，一旁围墙处修着一排花圃，但长期无人打理已然是残枝枯叶。
露珠和另外一个丫头正在整理屋子，又是虎皮毛毯又是鹅绒锦被的通通找了出来。
“殿下，先把汤婆子抱着暖暖。”
褚景坐在软榻上，解开了肩上的狐裘披风，冷意顿时涌上脊背，他皱了皱眉，看着四周没有说话。
时宁察觉到他的异常，问道：“殿下还是冷？”
“露珠，去把火盆烧得再旺些。”
露珠点点头，二话不说地出门再去讨了些炭火。
“殿下，你的药可带上了？”时宁突然想着此等重要之事。
褚景白了她一眼，“带了，你叫人拿去厨房熬着便是。”
“是了是了，我差点儿忘了！”
熬药忙活到晚间，时宁索性将药罐搬到了屋外的小院子里。屋内，褚景手中的书卷已半晌未翻，他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见那抹水墨色身影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又固执地继续守着药炉。
今日没有下雪，但天气倒是出奇的冷，褚景瞧见她的手被冻得通红，本是让她将药放在厨房让下人来熬，但她又不放心，索性自己动手。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秋妈妈来请了好几次。
“就在院里用。”褚景终于放下书卷，目光仍落在窗外，“把炭盆挪到院子去。”
秋荷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了然，“老奴这就让人把药炉搬进小厨房……”
“不必。”
简短的两个字让秋荷秀噤了声，她悄悄退出去，却又听见褚景补了句，“给你家姑娘送个汤婆子去。”
秋荷秀听罢哪敢在说什么，只好按照他的话一一照做。
院外，时宁正盯着药罐出神，忽然被塞进怀中的汤婆子烫得一激灵。她抬头，看见露珠冲她使眼色，“殿下送来的……”
“药好了吗？”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时宁站起身，险些打翻药罐，“还差一刻钟。”
褚景不知何时已站在檐下，墨色狐裘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他扫了眼她冻僵的手指，突然解下自己的狐裘扔过去，“穿上。”
时宁抱着还带有体温的裘衣愣住，他是在担心自己？
“若是冻病了。”褚景转身往屋内走，“谁来伺候汤药？”
时宁轻笑一声，将狐裘裹紧，“那么多下人呢？怎会缺我一个？”
“那你今日怎么不交给下人去熬？”
声音刚出没一会儿，还不等时宁回应，十几个下人端着佳肴匆匆而来，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了桌上。
褚景坐在窗边，看着时宁小心翼翼将药汁滤进玉碗中。
“殿下，喝药吧。”她捧着药碗过来，鼻尖还沾着一点炉灰。
褚景没接，反而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下，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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膳。”
时宁摇摇头，“这药得趁热……”
褚景看着她，这人怎么越发喜欢反驳自己了？
“我说。”他忽然加重语气，“用膳。”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时宁小口喝着热汤，余光瞥见褚景终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她看得舌根发苦。
“很苦吧？”她忍不住问，“我准备了蜜饯……”
话未说完，褚景突然倾身过来，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时宁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指尖拂过她鼻尖。
“沾灰了。”他坐回去时，指腹上果然有一点黑灰。
窗外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褚景眼神骤冷，一根竹筷已脱手而出，直射向窗棂，“滚出来！”
“是……是老奴！”秋妈妈战战兢兢地从廊柱后转出，“老奴来收食盒……”
时宁长舒一口气，“秋妈妈你在外面候着吧，莫惊扰了殿下用膳。”
秋妈妈赶紧点头，“是是！老奴这就走！”
秋妈妈离开后，褚景仍盯着窗外的夜色，眸中寒意未消。
她忽然意识到，方才那声响动，分明是从西墙根传来的……
一袭寒风吹起，将窗户吹得哗哗作响。
“殿下？那声音……”
褚景抬眼看着她，“食不言。”
时宁瞪他一眼，默默撇嘴。
褚景晚间没有吃太多晚饭，时宁胃口依旧不错，将桌上的十多道菜都依次尝了一遍。褚景看着她微微圆滚的肚子，竟忍不住发笑。
时宁没注意到他嘴角的笑意，目光也是一味地看向窗外。
“殿下！你瞧，又下雪了！”
起初只是零星的飘雪，簌簌地落在院中的石板上。忽地北风转急，漫天雪花倾泻而下，将小小的院落笼进一片莹白之中。
时宁忍不住提着裙摆跑进院子，锦缎绣鞋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脚印，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落在她的发间。她仰起脸，冰凉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化作细小的水珠。
屋中，坐在榻上的褚景看着她微微一怔。
雪光映照下，那个少女的身影在雪中转圈，裙摆绽开如初春的花。少女仰着脸接雪的模样，天真又美好，带着不谙世事的欢喜。
“殿下！”时宁忽然回眸，发间金钗在雪光中划出一道亮色，“快出来看！”
她的眼睛比宝珠还亮，脸颊被冻得泛红，却掩不住明媚的笑意。褚景下意识移开视线，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竟已站在了檐下。
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褚景只着了件外袍，却浑然不觉冷。他望着院中那个欢快的身影，竟不自觉地担忧。
“当心着凉。”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关切的话语，不该出自他之口。
果然，时宁诧异地停下脚步，雪花落在她张开的掌心，又很快消融。
一阵诡异的滴水声突然打破了静谧。
时宁循声望去，院中那口废弃的枯井边缘，正缓缓渗出水渍，井盖年久失修，裂开的缝隙像一张狰狞的嘴。
“奇怪……”她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褚景眉头一皱，轻唤了一声：“沈时宁？”
不等回答，时宁已经俯下身，好奇地朝井中望去。
一张青白交加的脸正仰面朝上！
诡异的面容被井水泡得发胀浮肿，浑浊的眼球外凸，有一只眼甚至已经空洞。最骇人的是，那具尸体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熟悉的翡翠镯子，与她阿娘生前常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啊！”
尖叫声卡在喉咙里，时宁踉跄后退，眼前一阵发黑。
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褚景飞奔而来的身影。
漫天飞雪中，时宁软软倒下，褚景接住她的瞬间，枯井中突然传来哗啦的一声水响。
时宁一顿，这枚金钗正是前几月她一人回家时，殿下赏赐之物，那日她觉得太过显眼便没有佩戴。她微微抬眼，淡淡一笑，“我瞧着好看便戴上了。”
沈时珞见状，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二姐姐如今虽贵为太子妃，但礼仪也是要遵从的。”她故作关切地倾身，“这钗子形制逾矩，若是被有心之人知道？”
席间霎时一静。沈立暨握筷的手微微发颤，余淑婉则是不经意地抬眼看着褚景的表情。
时宁挤出一丝笑，“多谢妹妹提醒。”
“是我送的。”
褚景冷冽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放下手中的银筷，目光冷冷地投向对面的沈时珞。
沈时珞脸色瞬间煞白，“殿、殿下……”
“怎么？”褚景抬眼，眸光继续扫向沈父沈母二人，“我赏太子妃什么首饰，还要经过三妹妹首肯？”
余淑婉慌忙起身，“殿下恕罪！珞儿年纪小不懂事……”
“小？”褚景冷哼一声。
沈时珞猛地站起，却被一旁一言不发的沈墨一把拽住。
四周静得可怕。
沈立暨连忙道：“殿下爱护小女，是小女的福气！”
褚景冷哼一声，抬眸对上了沈时珞的眼，“三妹妹年纪也该婚娶？可有心仪之人？”
沈时珞看着那双幽深的眼，气势顿时矮了半截，“尚且还没……”
褚景声音不疾不徐，“年纪已到，可婚嫁，我会留意京中合适的良配。”
沈立暨赶忙躬身，“多谢殿下！”此等恩惠就算是他随口一说，也该满口应下。
余淑晚心中一慌，“这珞儿尚小，婚事还早。”
褚景摇摇头，“良配如良驹，需尽早挑选。”
“是是，殿下说得是！”沈立暨赶紧应道。
时宁面无表情地嚼着饭菜，顿时觉得索然无味。
她幻想过无数次在沈时珞面前扬眉吐气的样子，可如今实现了，却高兴不起来。他们敬畏的从来都不是自己，而是太子妃这个身份、太子殿下这个的位置。
“父亲，女儿忽然想起一事。”一片静默中，时宁突然开口，“上次归家我曾在生母的旧院中闻到了一抹香料的味道，很是喜欢，父亲可知是何种香料？”
沈立暨顿了顿，似乎没想到她会这样发问，淡淡一笑，“香料我可不太了解，不过我记得莫娘以前喜欢用金国的一种香料。”
褚景眉头一皱，“金国？”
沈立暨忙道：“殿下勿怪，自金国灭国，金国百姓便流落各地，有的人也来到了黍京做香料生意，前十年前居多，这几年渐少罢了。”
“那京中可还有商贩？”褚景反问道，目光看向余淑婉，“岳母想必更懂香料，可知晓是何种类？”
余淑婉眸光一愣，笑道：“惭愧，我也不知道是什么香料。”
褚景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半响才道：“岳母都没闻过旧衣上香料的味道，怎知就不知道？”
余淑婉顿了一下，“殿下这是何意？”
话音落下，褚景还未开口便由时宁抢先，“不过是个香料罢了，日后在城中多留意便好，还是先用膳，免得饭菜都冷了。”
沈立暨也赶紧出来圆场，“是啊是啊，日后我们留意便是！”
一顿饭吃得断断续续，各自心中都实在不快。
离席时，时宁与褚景最先起身，回头间还瞧见沈时珞伏在余淑婉肩头小声抽泣，而沈立暨，那个与自己不太熟的父亲，此刻正佝偻着背，向褚景的背影深深作揖。
权利当真是个好东西。
“怎么？失望了？”廊道转角处，褚景忽然开口。
时宁摇头，冬风吹起她的裙角，“我只是觉得权利真好，难怪那么多人挤破头都想入京为官。”
特别是他这种，生下来便是一个万人敬仰的皇子，根本不明白普通人生活的难处。
褚景抬起头，看着天边孤独的飞雁，“你当真认为好？”
“难道不好吗？”时宁仰头看着他的侧颜，发梢处那枚金钗恰好晃住眼。
褚景勾了勾唇角，没有对上她的目光。
“回屋吧。”淡淡的三个字从他嘴中说出。
时宁看着他那双阴沉的眼，不明白他心中再想什么，可是她就是羡慕他的权利，羡慕他能给自己带来权利。
一路穿过假山，时宁的云栖院在最偏远的位置，从前厅到院子要走上小一会儿。
褚景拢了拢狐裘，这院子真冷。
“你回来后就住在此处？”
时宁点点头，“是啊，府上就还剩这一个空院了。”她看见褚景的发冷的动作，又道：“进屋吧，我让露珠烧了火炭，屋中会暖和些。”
褚景跟着她的步伐进入屋子，屋子不算大，但装饰不多看上去宽敞得很，最里面的一面连着一个小院子，用着一道雕花木门和薄纱帘子隔开，小院中有一口枯井，一旁围墙处修着一排花圃，但长期无人打理已然是残枝枯叶。
露珠和另外一个丫头正在整理屋子，又是虎皮毛毯又是鹅绒锦被的通通找了出来。
“殿下，先把汤婆子抱着暖暖。”
褚景坐在软榻上，解开了肩上的狐裘披风，冷意顿时涌上脊背，他皱了皱眉，看着四周没有说话。
时宁察觉到他的异常，问道：“殿下还是冷？”
“露珠，去把火盆烧得再旺些。”
露珠点点头，二话不说地出门再去讨了些炭火。
“殿下，你的药可带上了？”时宁突然想着此等重要之事。
褚景白了她一眼，“带了，你叫人拿去厨房熬着便是。”
“是了是了，我差点儿忘了！”
熬药忙活到晚间，时宁索性将药罐搬到了屋外的小院子里。屋内，褚景手中的书卷已半晌未翻，他透过帘子的缝隙，看见那抹水墨色身影在寒风中瑟缩了一下，又固执地继续守着药炉。
今日没有下雪，但天气倒是出奇的冷，褚景瞧见她的手被冻得通红，本是让她将药放在厨房让下人来熬，但她又不放心，索性自己动手。
到了用晚膳的时间，秋妈妈来请了好几次。
“就在院里用。”褚景终于放下书卷，目光仍落在窗外，“把炭盆挪到院子去。”
秋荷秀顺着他的视线望去，顿时了然，“老奴这就让人把药炉搬进小厨房……”
“不必。”
简短的两个字让秋荷秀噤了声，她悄悄退出去，却又听见褚景补了句，“给你家姑娘送个汤婆子去。”
秋荷秀听罢哪敢在说什么，只好按照他的话一一照做。
院外，时宁正盯着药罐出神，忽然被塞进怀中的汤婆子烫得一激灵。她抬头，看见露珠冲她使眼色，“殿下送来的……”
“药好了吗？”
低沉的嗓音从身后传来，时宁站起身，险些打翻药罐，“还差一刻钟。”
褚景不知何时已站在檐下，墨色狐裘衬得他身形格外挺拔。他扫了眼她冻僵的手指，突然解下自己的狐裘扔过去，“穿上。”
时宁抱着还带有体温的裘衣愣住，他是在担心自己？
“若是冻病了。”褚景转身往屋内走，“谁来伺候汤药？”
时宁轻笑一声，将狐裘裹紧，“那么多下人呢？怎会缺我一个？”
“那你今日怎么不交给下人去熬？”
声音刚出没一会儿，还不等时宁回应，十几个下人端着佳肴匆匆而来，整齐有序地摆放在了桌上。
褚景坐在窗边，看着时宁小心翼翼将药汁滤进玉碗中。
“殿下，喝药吧。”她捧着药碗过来，鼻尖还沾着一点炉灰。
褚景没接，反而指了指对面的座位，“坐下，先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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褚景看着她，这人怎么越发喜欢反驳自己了？
“我说。”他忽然加重语气，“用膳。”
瓷勺碰着碗沿发出清脆声响。
时宁小口喝着热汤，余光瞥见褚景终于端起药碗一饮而尽，他眉头都没皱一下，倒是她看得舌根发苦。
“很苦吧？”她忍不住问，“我准备了蜜饯……”
话未说完，褚景突然倾身过来，清冽的药香扑面而来，时宁僵在原地，眼睁睁看着他的指尖拂过她鼻尖。
“沾灰了。”他坐回去时，指腹上果然有一点黑灰。
窗外忽然传来咔嚓一声轻响。
褚景眼神骤冷，一根竹筷已脱手而出，直射向窗棂，“滚出来！”
“是……是老奴！”秋妈妈战战兢兢地从廊柱后转出，“老奴来收食盒……”
时宁长舒一口气，“秋妈妈你在外面候着吧，莫惊扰了殿下用膳。”
秋妈妈赶紧点头，“是是！老奴这就走！”
秋妈妈离开后，褚景仍盯着窗外的夜色，眸中寒意未消。
她忽然意识到，方才那声响动，分明是从西墙根传来的……
一袭寒风吹起，将窗户吹得哗哗作响。
“殿下？那声音……”
褚景抬眼看着她，“食不言。”
时宁瞪他一眼，默默撇嘴。
褚景晚间没有吃太多晚饭，时宁胃口依旧不错，将桌上的十多道菜都依次尝了一遍。褚景看着她微微圆滚的肚子，竟忍不住发笑。
时宁没注意到他嘴角的笑意，目光也是一味地看向窗外。
“殿下！你瞧，又下雪了！”
起初只是零星的飘雪，簌簌地落在院中的石板上。忽地北风转急，漫天雪花倾泻而下，将小小的院落笼进一片莹白之中。
时宁忍不住提着裙摆跑进院子，锦缎绣鞋在雪地上踩出一串脚印，鹅毛般的雪片打着旋儿落在她的发间。她仰起脸，冰凉的雪花落在睫毛上，化作细小的水珠。
屋中，坐在榻上的褚景看着她微微一怔。
雪光映照下，那个少女的身影在雪中转圈，裙摆绽开如初春的花。少女仰着脸接雪的模样，天真又美好，带着不谙世事的欢喜。
“殿下！”时宁忽然回眸，发间金钗在雪光中划出一道亮色，“快出来看！”
她的眼睛比宝珠还亮，脸颊被冻得泛红，却掩不住明媚的笑意。褚景下意识移开视线，等回过神来时，自己竟已站在了檐下。
寒风卷着雪花扑面而来，褚景只着了件外袍，却浑然不觉冷。他望着院中那个欢快的身影，竟不自觉地担忧。
“当心着凉。”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这样关切的话语，不该出自他之口。
果然，时宁诧异地停下脚步，雪花落在她张开的掌心，又很快消融。
一阵诡异的滴水声突然打破了静谧。
时宁循声望去，院中那口废弃的枯井边缘，正缓缓渗出水渍，井盖年久失修，裂开的缝隙像一张狰狞的嘴。
“奇怪……”她喃喃自语，不自觉地向前走去。
褚景眉头一皱，轻唤了一声：“沈时宁？”
不等回答，时宁已经俯下身，好奇地朝井中望去。
一张青白交加的脸正仰面朝上！
诡异的面容被井水泡得发胀浮肿，浑浊的眼球外凸，有一只眼甚至已经空洞。最骇人的是，那具尸体的手腕上，赫然戴着一只熟悉的翡翠镯子，与她阿娘生前常戴的那只，一模一样！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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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意识里，她看见褚景飞奔而来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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