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023

蒹葭宫内烛火通明,两道人影在屏风后相谈甚欢。


裕贵妃一双玉手握着茶盏,温热的温度传遍周身,她淡淡一笑,“嫂嫂这么晚还跑一趟。”


余淑婉捏着茶盏,脸上虽挂着笑,但眉眼间的愁意却要溢出来似的,她闷闷道:“我收到你的信就马不停蹄赶来,叶五今日去拜访太子,之前那事本就有破绽,如今他再去若将当年旧事提出,这可如何是好?”


裕贵妃微微抬眸,目光停留在茶水之间,雾气缭绕在眼前,看不清神情,“嫂嫂,这是邕南的新茶采自大雪节气,你尝尝。”


余淑婉眉头紧锁,显然是没有心思品尝这新茶。


裕贵妃见她没动,又将茶盏递了递,“清甜可口,入口清香。”


余淑婉实在无心品茶,举起茶盏一饮而尽。


裕贵妃看出她坐不住,淡淡一笑,“嫂嫂何必担忧,当年那事叶五才多大?他能知晓?自叶老离世以后,叶家不过是具残躯,就叶五那草包,呵……可笑。”


余淑婉叹了口气,“娘娘说得有理,可他如今投奔太子,以太子的心计我怕……”


“你那好女儿不是还在东宫吗?在她身上做文章不就好了?”裕贵妃声音带着倦意,“嫂嫂别担忧,瞧瞧,白发都熬出来了。”


余淑婉见她丝毫不担心,心中的大石头也落地,笑道:“有娘娘这番话我就放心了。”


裕贵妃换了个姿势,扭动着丰盈的腰肢,“嫂嫂,这般晚本宫就不留你,估摸着时间陛下也该回宫了。”


余淑婉听罢,匆匆离宫。这般晚的天进出宫其实并不易,但好在傅家作为太仆寺卿,两家关系交好,此等恩惠皆有交换。


皇帝来到蒹葭宫时,已过亥时,雾气沉沉,竟还有些飞碎雪的意思。


“这般晚怎么还没睡?”皇帝带着冷气走进殿中,一身黄袍晃眼。


裕贵妃穿着里衣,外边披了件白狐毛披肩,眼中满是妩媚之意,“陛下为国操劳,臣妾如何睡得着。”


皇帝揽过她的腰肢,“朕既操劳,才能让你安心休息。”他抚摸着一袭柔顺的青丝,“凝儿何时也有白发了?”


只见那乌黑间出现了几根银白的发丝,让人忍不住遮掩。


裕贵妃眼中一惊,“当真?”她慌忙起来,去拿铜镜看。


皇帝淡淡一笑,抱住她的双手,“无论凝儿什么模样,朕都喜欢,况且朕都年过半百,若凝儿还如从前一般,可不就是妲己?”


裕贵妃假意气恼,“臣妾若是妲己,陛下岂不是纣王?臣妾不愿让陛下做纣王。”


皇帝大笑一声,刚想说话,却听见殿外李同福小心翼翼道:“陛下,夷廣宫那边传来消息,说皇后娘娘腹痛不止,请陛下您去看看。”


“哦?当真?”皇帝放开裕贵妃的手,探头问道。


李同福勉强一笑,“这......奴才也不知,但夷廣宫的嬷嬷确实慌慌张张。”


“那朕去看看。”皇帝站起身,“凝儿你......”


不等皇帝说完,裕贵妃假意着急起身,“陛下,臣妾陪您一同去看姐姐吧!”


皇帝脸上挂着欣慰的笑,“外面夜露深重,恐有雪兆,你且早些休息,明日朕再来陪你。”


裕贵妃微微撅嘴,带着撒娇的意味,“是!臣妾知道了!”


——


翌日清晨,院外白雪皑皑。


时宁昏昏沉沉地睁眼,四周散发着凉意,屋内炭盆早已熄灭,只剩一层薄薄的灰烬。她下意识地裹紧被褥,隐约听见窗外传来细碎的沙沙声。


她裹着被褥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快步走到窗前,“露珠!”她惊呼一声,声音里是掩不住的雀跃,“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窗外,天地间一片素白,碎雪飘落,无声地覆在青瓦石阶上,将整个院落装点得如琼楼玉宇。


她伸手接住一片雪花,冰凉的触感在掌心化开,冷得让她忍不住眯了眯眼。


从前在邕南袁河,那里的冬天只刮着寒冷的风,从来不下雪,唯一一次下雪还是幼时在街边乞讨,遇上了自己的养父袁铁,他是袁河县虎家镇的医师,这日正逢雪天来街上采买药物,遇上年幼时的她,说来实在有缘,若不是他将自己带回家中,她恐怕早就尸骨无存。


“姑娘你怎么光着脚站在窗边!仔细着凉!”露珠急匆匆地推门进来,手里还捧着一件厚实的斗篷。


时宁这才回过神,低头看了看自己冻得发红的脚趾,忍不住笑了笑,“露珠你看,这雪多好看。”


露珠无奈地摇头,一边替她披上斗篷,一边念叨:“黍京每年冬日都下雪,这有什么好看的!再好看,也不能冻着呀!”


时宁抿唇一笑,目光却仍望向窗外,原来这里每年都下雪啊。


目光回转,落在太子寝殿外那棵梅树下,梅树枝干扭曲在花圃外,白雪红梅最搭。


梅树下还有一道单薄的身影,褚景一身白色外袍站在梅下,墨发被风扬起,他身形修长却格外单薄清瘦,仿佛整个人随时会消失在这片白雪之中。


四目相对。


目光灼灼。


一双漆黑的眸子暗波涌动,又归于平静。


“殿下!怎么不穿披风就出来了!”群嬷嬷焦急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的凝滞,她抱着厚重的黑狐大氅匆匆赶来,却被褚景抬手制止。


“无妨。”他的声音很轻,在寒风中带着却冷冽。


群嬷嬷欲言又止,只得捧着大氅站在一旁,眼中满是担忧。


时宁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悄然滋长,却又说不清道不明。


忽然,一阵寒风卷着飞雪扑面而来,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再抬眼时,褚景已转身离去,只在雪地上留下几道浅浅的脚印,和一枝遗落在梅树下的红梅。


“姑娘,快把窗户关上吧,这雪越下越大了。”露珠在一旁轻声催促。


时宁应了一声,赶紧将窗户关上。


“露珠,备把伞,我去寝殿陪殿下用早膳。”


窗外的雪洋洋洒洒,落在单薄的油纸伞上,一路穿过廊道,风雪遗留在发梢。


殿中四处散发着暖意,却不见褚景人影。


时宁正当奇怪,四处看了看摸了摸,却听见身后传来冰冷的声音,“你在干什么?”


褚景依旧一身白衣,耳朵被冻得通红,冷冷地走进殿中,呼出一口冷气。


时宁换上笑脸,朗声道:“我来用膳啊!”


褚景不耐地动了动嘴,却没发出声音。


“殿下今日不去上朝?”时宁努力地找着话题,往常这般时候他早就不在寝殿里了。


褚景摇摇头,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反而问道:“给你的字帖练习得如何?”


时宁微微一顿,字帖?那个话本?


“话本子?”


“是。”褚景语气越发不耐,抬起那双凌厉的眸子望着她。


“还在屋中,殿下要看吗?”时宁偏头问道。


褚景冷冽的眸光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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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来,时宁只觉得后背一凉。他修长的睫毛微微扇动,声音带着沙哑,“露珠,去取来。”


露珠身子一颤,连忙福了福身,“奴婢这就去。”她快步退下,腿脚在门槛处绊了一下,险些摔倒。


时宁悄悄撇了撇嘴。


这人使唤下人倒是得心应手,连句客气话都没有。她垂眸盯着自己的绣鞋尖,上面沾了几片未化的雪花,正慢慢浸成深色的水痕。


不多时,露珠捧着一叠宣纸匆匆回来,纸张边缘都有些皱巴巴的,“殿下。”她小心翼翼地将宣纸呈上,“太子妃每日都有勤加练习,请您过目。”


褚景接过宣纸,只扫了一眼,唇角便勾起一抹讥讽的笑,“呵?勤加练习?”他骨节分明的手指将宣纸抖开,“我倒是没看出来有什么长进。”


露珠站在一旁捏紧了手心,求助似的看向时宁。时宁心头火起,三步并作两步走到褚景身边,一把将宣纸夺了回来,胡乱塞进袖中,“是!自然没有太子殿下你那么有天赋!”她咬着牙,声音里带着几分赌气的意味。


谁让你当了太子呢!这句话在舌尖转了一圈,终究没敢说出口。


褚景眸光一沉,周身的气压仿佛又低了几分,“你就是这个态度?”


时宁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小声嘟囔道:“我当时是让你给我找个老师,谁让你自己来的......”


“露珠。”褚景突然开口,声音冷得像外面的漫天大雪,“你先出去。”


露珠如蒙大赦,连忙行礼退下。


殿门吱呀一声合上,室内顿时安静得能听见炭火燃烧的噼啪声。


时宁站在原地,忽然觉得这寝殿大得有些空旷。她不自在地挪了挪脚,“殿下还有何指教?”


褚景转身走向书架,白色暗纹衣袍在烛光下泛着银光。他从最高处取下一本字帖,封面上还烫着金边,“这是小孩子用的,你用正合适。”他将字帖放在案上,转过头轻声道,“你闲时便在屋中练着吧。”


时宁刚要伸手去拿,却见褚景忽然铺开一张崭新的宣纸,亲自研起墨来。墨条在砚台中摩擦的声音格外清晰,墨香渐渐在室内弥漫开来。


“今日,我来教你写两个字。”他执笔蘸墨笔尖悬在纸上,微微抬眸看向时宁,“我的名字。”


他眼底幽深一片,时宁看不懂他心中所想,只能怔怔望着他执笔的手,那骨节分明的指节微微曲起,在宣纸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墨汁顺着笔尖缓缓凝聚,在纸上留下一团墨迹。


褚景忽然伸手握住她的手腕,微凉的触感让她心头又一跳。


“褚。”笔锋转折间,他的声音低不深沉,“这个字要这样写。”


“景。”他念出这个字时,唇几乎贴在她的耳尖,时宁耳根发烫,手中的笔险些滑落,鼻间满是那股熟悉又陌生的紫丁香。


“明白了吗?”


时宁还没回过神,只能望着那张俊美的脸痴痴点头。


“殿下,你身上的香,与我阿娘房中的味道一模一样。”时宁突然开口说出这一句话没理头的话,两人近在咫尺,双目相对。


褚景一愣,顿了半响,“一样?”


“一样,只是你身上还有一股常年吃药的药味,与之融合在一起。”时宁解释,“我幼时学医,对味道很是敏感,不会闻错。”


褚景望着她,不明白她话的意思。


“殿下,我们一起回沈家吧,解开这个谜团。”


“关于你,也关于我阿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