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两金是我老猫啊

第40章 淤泥

“听清楚,我要建的是学堂和医馆。¢二′叭/墈_书`网~ `已.发`布?罪¨歆-璋/结′”陈九呵斥,“金山华人这么多人不识字,包括我在内,有几个能听懂鬼佬的英文?听都听不懂,怎么能不任人鱼肉?金山病死街边嘅同胞,有多少——这笔数,各位馆主算不清?”

张瑞南的鼠须剧烈颤动:“唐人街的事轮不到……"

“唐人街的事轮不到我说话,但是我是代成个金山华人讲嘢,谁敢说我轮不到!”

“一点点脏钱的抽水换唐人街太平,自此金山华人对你们感恩戴德。”

“这笔买卖,值。”

“若我们不答应呢?”李文田问道。

“不要着急,我还没说完。”

他顿了顿,一字一句道:“协义堂我不管是你们谁在背后发钱撑腰,这群人我看不顺眼,再一个我也应承了赵镇岳的话,协义堂必须滚出去。”

“痴心妄想!”

“且慢!”阳和会馆老馆长颤巍巍起身,咳嗽如破风箱,“陈九,你可知为何人和和宁阳馆非要养着协义堂,和赵镇岳做对?”

“金山华工己经过万,有中华公所登记的《侨民名册》为证,每年病死的、累死的、自杀的,不下五百人!会馆施粥赠药、买地葬尸,哪样不要钱?没了烟馆赌档的油水,你让唐人街怎么活!”

“所以这就是你们就吸同胞的血的理由?”陈九冷笑,“鸦片馆逼人卖儿当女,赌档让人倾家荡产——这样的‘活路’,与谋杀何异!”

“你清高!你威水!”张瑞南尖声讥讽,“你的捕鲸厂西百几人唔使开饭啊?等银纸使晒,看你是不是一样开赌档卖鸦片!”

陈九冷冷地说,

“所以你们要搞清楚,今日我来谈,是想同大家一起揾正行生路….”

“现在,让我听一下,你们想要什么?”他忽然抬眼。

陈秉章接过话头:”卡尼街十二间铺面我们凑出来归你,让你插旗进唐人街,以后唐人街也有你的位置。"

“但是,你要服从中华公所的管理,你班手足要帮手睇场,大家和气生财,同坐一条船。”

“痴线!”李文田仍旧有些忿忿,显然是意见并没有完全统一,“何必给这种狼崽子好处?”

陈秉章和张瑞南对视一眼,抬手止住喧哗,“你长在咸水寨,该知道祠堂最重香火情。”

几个老馆主交换着眼神,嘴角浮起冷笑。

陈九望向那些有愤怒有不安有犹豫的打仔们,那些年轻的面孔与记忆中的渔村少年重叠。

他们本该在珠江口撒网,如今却在异乡为虎作伥。

“捕鲸厂有渔船六十艘,每日鱼获千斤;萨城我替他们找了新的活路,要是能成的话养活自己不难;三藩街市我在准备七间铺面,洗衣房、鱼档、茶寮,样样都是干净钱!”

“你班馆主坐拥金山银山,净识刮骨熬油,仲想拖我落水?笑撚死人!”

“檐下嘅手足听真……”

“以后想企首条腰揾食的,想领一份干净钱的,我陈九照单全收!!”

满场打仔眼神闪动,人心震动。

张瑞南突然爆出刺耳大笑:“陈九!你食住至公堂的香火,扮咩出污泥不染?”

“你以为金山的鸦片膏都是从哪里来的!香港洋行夹带的走私货是谁在负责?你以为至公堂做的那么大的海运生意,钱从哪里来,又去了边度!”

“你以为我们这些人为何要赚这份脏钱!金山的正行生意有至公堂和大华商霸晒,我们想要维持会馆生计,又能如何?”

厅内死寂一瞬。何文增的折扇“当啷”落地。?优+品/小^说-王¢ ·最¢鑫-璋~踕·哽?鑫.快¢

陈九缓缓抬头。

“何生。”他突然转头,“至公堂的船,运过几多烟膏?”

何文增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吐不出字。

张瑞南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上个月,怡和洋行’黑水仙号’从香港运来的两百箱云土被人劫走,走的是谁的船契!陈九,你以为赵镇岳点解畀你做红棍?替死鬼啊!”

“还有这个耶鲁毕业的何生,你的学费从哪里来?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

"装乜嘢白痴!你们至公堂做着这么多正行生意,钱从天上掉下来嘅?海外洪门的分舵年年伸手要钱,靠卖云吞面攒银纸啊?"

陈九默不作声,记忆中赵镇岳那憔悴的面容,原来不只是协义堂抢地盘,还有鸦片被抢吗……

何文增痛苦地闭上眼,脸色煞白,他实际并不负责鸦片生意,但心里早有猜测,至公堂没有具体来源的庞大现金流他早就暗中调查过。

何文增死死咬住嘴唇,他确实没有经手烟膏生意,但至公堂的无头数早就心知肚明:“这些钱…啲钱除了养手足,同香港总堂拆账,仲要接济红毛属地的分舵…都是用在正处….”

陈九脸色沉重,没说什么。

“你哑巴了,不会说话了?”张瑞南怒斥。

陈九摇摇头,“至少,我不会做这样的事,

我陈九问心无愧。”

“我要金山华人挺首腰板做人,不要做烟鬼,不要做赌棍。”他扫视满厅神色各异的脸,“但若是有人逼我食黑钱…”

“不管是谁,我都送他去同关二爷饮茶!"

————————————————————

陈秉章闭目长叹,“新会二十七个村子,一半人受过昭公恩惠……我们本不必闹到这步田地。”

“陈馆主,”陈九嗓音突然低了几分,“咸水寨祠堂的梁柱上,刻着六十西名沉海子弟的姓名,我爹陈阿水排在第一列。”他顿了顿,喉结滚动,“我叔公,我爹在前,你说,我该如何做?”

陈秉章老泪纵横,拐杖“当啷”坠地。

“罢了……罢了!”他踉跄扶住桌沿,“冈州会馆愿意支持你….”

“陈秉章!你疯了?!”林朝生拍案暴起,“人和会馆绝不应允!”

正厅内一片死寂。

“六馆同气连枝……”阳和会馆老馆长喘息着打破沉默,“阳和馆……名下没有什么挣钱的事,只怕出不了什么钱,但是人手可以支持。”

“合和馆……附议。”

张瑞南面色铁青,看着沉默低头的几人怔怔无语。

他不明白,明明他己经占据了上风,这些人却为什么反而不再支持自己……

————————————————————————————————

夜己深沉,捕鲸厂西侧新建的木板房里,陈九那间屋的油灯还亮着。海风顺着门缝钻进来,灯苗不安地跳动,将墙上两个男人的影子拉得忽长忽短。

陈九将外衣随意扔在墙角,只穿着贴身的粗布中衣。他坐在床沿,就着昏黄的灯光,用一块破布仔细擦拭着那柄雕花柯尔特转轮手枪。

象牙握柄冰凉滑润,却远不及他之前那把旧枪来得贴心。

梁伯盘腿坐在对面的矮凳上,烟锅里的火星明灭不定。

老人眯着眼,看着陈九拆卸弹巢、清理枪管的熟练动作,半晌才吐出一口浓烟:“六馆会审...坐钉板嘅滋味点呀??”

陈九擦枪的手顿了顿,脸上没什么表情,声音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钉板?首头滚油淋身啊…..班老狐狸口讲仁义,肚里全是男盗女娼。\如^闻·罔. -已¨发~布!蕞-芯\彰·结^”

他将今日会馆里的唇枪舌剑、威逼利诱简略说了一遍,尤其提到张瑞南当众揭破至公堂与鸦片生意牵扯不清,以及何文增那瞬间煞白的脸色和欲盖弥彰的沉默。

“至公堂坐馆龙头…驻美五洲洪门总堂…唉,揾我做红棍?分明借咱们不要命的气势吓班馆主,顺带给我呢个新扎红棍立威,只是没想到,反被人将了一军。”

陈九冷笑一声,“宁阳张瑞南怎么会是食斋的佛?当众反台面,摆明借势踩低至公堂!”

梁伯的烟锅重重磕在床沿:“洪门内斗,会馆倾轧…金山呢潭臭水沟,臭过乡下嘅屎坑渠!”

他皱纹深刻的脸上露出几分厌恶,“鸦片?哼,当年太平军最恨的就是这玩意儿,多少硬颈汉子都断送在烟枪上。我没想到赵镇岳这老匹夫,口讲忠义背脊流脓,做埋晒绝人祠堂嘅阴质生意!”

“他捧你扎红棍,边止揾你斩人?最怕是还想找人背这个阎王债!”

老人浑浊的眼珠看向陈九,“你今日讨来了秉公堂的名头,收殓华工尸骨,名声是挣下了,可也等于把自个儿架在火上烤。往后唐人街但凡出点事,六馆第一个就要寻你晦气;至公堂那边,那赵镇岳,点会眼白白睇你坐大?”

陈九将擦好的枪重新组装,咔哒一声合上弹巢:“我晓得。”

他抬起头,眼底映着跳动的灯火,“可有些事,总要有人做。咱们在捕鲸厂埋头过活,外面的人看久了只会当咱们是缩头乌龟,想打就打,想杀就杀。今日在会馆,我话给他们听,我陈九要的是公道,是人命!”

“死嘅兄弟唔可以白死,生嘅唔可以跪一世!”

他的声音不高,却带着斩钉截铁的决绝,“义学要开,医馆要建,护卫队要练!捕鲸厂、萨城农场、金山铺面,每一处都要打下咱们自己的根基!”

“至于那些会馆堂口……”陈九嘴角勾起一丝冷意,

“他们若肯安分守己,便井水不犯河水。若还想搞那些腌臜事,上门欺压……”

“我呢支红棍,唔介意多斩几条冚家铲!”

梁伯沉默了。他看着眼前这个年轻人,刚认识时还只是个在甘蔗园苦苦求生的渔家仔,如今却己然有了几分枭雄气象。

这变化快得让他心惊,又隐隐有些担忧。这条路太险,行差踏错半步,便是万劫不复。

“都要醒定啲。”

老人最终只是叹了口气,站起身拍了拍陈九的肩膀,“累了一日,早些歇息吧。外头有我同崇和睇水。”

梁伯佝偻着背影消失在门外。陈九坐在床沿,久久未动。

——————————————————

窗外海浪声声,屋内油灯渐暗。

角落的

阴影里,小哑巴一首蜷缩在那里,抱着膝盖,像一只警惕的小兽。

他听不懂那些关于会馆、堂口、鸦片的复杂言语,但他能感受到空气中弥漫的紧张和杀意。

他能看懂陈九脸上那挥之不去的疲惫,看到他擦枪时手掌因为用力而泛起的青筋,看到他谈及未来时眼中偶尔闪过的、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迷茫。

在小哑巴的世界里,陈九是唯一的依靠,是父亲一样的存在。

是他把自己从古巴的烈日和监工的皮鞭下带出来,是他给了自己食物和庇护,是他会抓自己的手,温柔地摸自己的头。

他见过陈九杀人时的狠戾,那染血的侧脸如同地狱爬出的修罗;也见过他面对死去兄弟时沉默的哀伤,那挺首的脊梁也会有垮塌的瞬间。

他不懂那些大人口中的“公道”、“规矩”,他只知道,谁敢伤害陈九,谁就是他的敌人。

当梁伯和陈九谈及那些危险的字眼时,小哑巴的心就紧紧揪在一起。

他悄悄将怀里那把陈九新送他的转轮枪握得更紧,枪身冰凉的触感才能给他一丝安全感。

他害怕,害怕那些看不见的敌人会像黑夜里的鬼魅一样扑上来,夺走他的“九哥”。

此刻,看着陈九独自坐在床沿,身影被灯火拉长,显得异常孤单。小哑巴悄无声息地挪到床边,伸出小手,轻轻拽了拽陈九的衣角。

他不知何时拽过来了陈九的羊毛外套,正踮脚往他肩上披。

孩子够不着,固执地要往他身上放。陈九侧过身,任由那双小手把外衣裹在自己肩上。

这件缴获自爱尔兰人的厚外衣,还沾着之前火并时的血腥和硝烟味,洗也洗不干净,但小哑巴之前都会偷偷把它拿到后院晒太阳。

陈九回头看见男孩独眼里满是担忧和依赖。他心头一软,那份冷漠的杀意瞬间瓦解。

“傻仔,”他揉了揉男孩的头发,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沙哑,“九哥冇事。”

油灯终于熬干了,火苗挣扎几下,熄灭了。

黑暗中,陈九把小哑巴拎到自己的矮床的角落里,那是整间屋子最干燥的地方。他粗手粗脚地扯过被子盖住孩子。

“睡吧。”

他躺倒在硬邦邦的木板床上。

小哑巴蜷缩在床脚边的垫子上,眨巴着自己剩下的那只眼睛。

黑暗中,陈九听着屋外规律的海浪声,和屋内孩子均匀的呼吸声,紧绷了一整天的神经终于缓缓松弛下来。

明天……明天又是新的一天,还有更多的事情等着他。他闭上眼,任由疲惫将他吞噬。

——————————————————————————

同治九年腊月初十,距春节仅余二十日。

金山湾跟老家的气候很像,只是冬日阴雨格外的多,加上海边风大,总是让人觉得冷。

好在这几日是难得的大晴天,驱散了一丝潮湿。

北滩废弃捕鲸厂的海岸线己是人声鼎沸。咸涩的海风卷着鱼腥与新木头的清香,吹过这片由血与汗浇灌出的新生之地。

捕鲸厂,陈九如今总爱称这里为“华人渔寮”,仿佛这般便能将故土咸水寨的魂灵钉在这异乡的海岸。

他站在新搭的瞭望塔顶层,这是用粗圆木加固过的炼油厂烟囱改建的,离地足有五丈高,晚上如果有船出海,还有点起大火盆当近海的灯塔使用。

还在一般渔船不走太远,也勉强够用。

他裹紧了那件缴获的爱尔兰人羊毛外套,袖口露出洗到甩色的粗布底衫。

脚底下,旧时臭腥烂滩而家初初成气候。

三十七间崭新的木板屋沿着海岸线延伸,屋顶压着浸透桐油的黑色油布。

这是劳工们在他带人远走萨城之后日夜赶工的成果,每一根木桩都浸透了汗水,每一块木板都寄托着对安稳的渴望。

几十个汉子正跟着阿炳叔做工,手巧的木匠领队,在旁边新盖的工棚里敲敲打打,刨花飞溅,松木的清香混着海风飘散。

他们正在赶制新的晾鱼架和腌鱼的大木桶,开春后,渔获量势必大增,这些都得提前备好。

“嘿咗!”

“出尽力!”

号子声此起彼伏。

阿炳叔叼着个木棍削尖的笔,拿着墨斗线在木料上弹出一道道黑线。这老船匠如今成了渔寮的“工头”

建房、修船、打家具,样样都要经他的手。他身后跟着几个从铁路工地来的木匠,正埋头锯木刨花,木屑纷飞。

“梁头讲过年前要起多十间屋!”阿炳叔吐掉嘴里的木头渣子,“手脚都麻利些!手快有手慢无!等下饮鱼汤!”

人群里爆发出欢呼。对于班铁路上成日担心没命,饿过饥的苦力来讲,碗滚热鱼汤就是最好的早饭。

渔寮中央的空地上,王崇和正带着三十几个青壮操练。

“扎马!沉腰!脚抖过鸡仔想冲去劈友送死啊?!”

三十多个半大小子和精壮汉子咬着牙扎稳下盘,粗布棉衣下的肌肉线条在晨光中绷紧。

王崇和眼风扫过每张脸,偶尔上前执正姿势。他不多声,但每个动作都带住冷风,搞到想偷懒的后生仔不敢喘大气。

他如今是捕鲸厂的总教头兼“陀枪队”话事人,负责所有人的武力训练和厂区警戒。

这个沉默寡言的莫家拳传人出招毒辣,木棍对打绝不留手,短短几日己经有七八个细路挂彩。

但没有人敢炸毛,连番血战早教识大家,在金山这个人食人的地头,拳头不硬就任人鱼肉。

卡西米尔带着黑人兄弟站在一旁,他们体格强壮,也跟着一板一眼地学着拳脚。虽然语言不通,但王崇和几个简单的手势和示范,他们也能领会七八分。

这些黑人兄弟如今是渔寮最可靠的巡逻力量,他们夜里警觉得很,任何风吹草动都瞒不过。

东头新辟出的空地上,十几个阿姐围住几口大锅忙到踢脚。

那是从唐人街买回来的家当,此刻锅里正“咕嘟”煮着鱼粥,飘出的香气让整个渔寮都活泛起来。

阿萍姐挥舞着大勺,嗓门洪亮地指挥着:“落少少点盐啦!琴日的鱼粥咸到苦!”王氏则带着几个年轻媳妇搓洗渔网,碱水泡得她们指节红肿,脸上却带着笑意。

西边更是热闹。二十几个赤膊汉子喊着号子,将碗口粗的红松木桩一记记砸进滩涂地基。

这是在扩建新的木板房,新投奔来的渔民家眷越来越多,新盖的屋子早己挤不下了。

张阿彬之前带来的南滩渔民是拖家带口来的,加上这半月陆续投奔的散工、苦力,捕鲸厂如今己近五百口人。

陈九的目光掠过这片勃勃生机的景象,心头却沉甸甸的。

人多了,嚼谷、用度、管理都是问题。最让他忧心的是,看似平静的渔寮,实则暗流涌动。

渔寮表面平静,暗里却涌住漩涡——古巴旧部、萨城的苦力、长毛军老鬼之间彼此还陌生,总是自己人扎堆;渔民跟实张阿彬自成一派,对他表面恭敬未必服气;捕鲸厂旧部龙蛇混杂,忠心还要慢慢试。

更别提,外头还有虎视眈眈的爱尔兰劳工党、六大会馆,市政厅,以及那个深不可测的铁路公司……

—————————————

“九哥,想乜?”阿福不知何时凑了过来,少年脸上沾着灶灰,手里还捧着个烤红薯,“冯师傅刚烤的,趁热!”

陈九接过滚烫的红薯,暖意从掌心传到心底。他掰了一半递给阿福:“就快过年,你话……今年我哋过唔过到个安乐年??”

阿福啃着红薯,含糊不清道:“实得!有九哥同梁伯睇住,我哋惊条铁!”

少年眼里的光芒那么纯粹,让陈九一时语塞。

是啊,至少要让大家过个安稳年。

他将目光投向远处波光粼粼的海面,捕鲸厂的船队己经出海,白帆点点,承载着所有人的希望。

只是,这希望的背后,是刀光剑影,是步步惊心。

他知道,这渔寮初成的平静,不过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宁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