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长河139

六六上了一天托儿所,就宣告结束。

四爷不叫孩子去托儿所了:“咱不去了。”他打算带着孩子去上学。

桐桐:“……”这孩子放在幼儿园确实是受约束,不上就不上,先不上,随后再看怎么安置:“我带吧,你带着……孩子上厕所不方便。”

“她自己可以上厕所!”你那边只绘画,班级人少,是带着更方便,但我那边:“校园环境更适合她。”

只这半年就可以实习了,之后再慢慢来。

桐桐:“……”她摇头,“这半年我重心放在带孩子上,数形是不能分割的。我带着她玩图形和数学模型去。”

四爷没言语,心里却想着法子。带孩子上下学哪有那么容易?孩子住不惯宿舍,每天都得来回的跑。坐公交本来就挤得慌,带着个孩子等公交、上公交,很累人。

骑自行车倒是能好些,可孩子得天天晒着吹着。

现在没处可买小汽车,挎斗摩托……应该能弄到,但这得想办法,找关系。啥时候能弄好不知道呢。

能怎么办呢?只能是给自行车的后面加个轮子,模范挎斗三轮的样子,给自行车边上做个座椅,还可以带雨棚。

这倒也不是突发奇想,毕竟带孩子上下班的人多了,孩子小……要是单职工,谁能抱着孩子坐到后面?天天天天要用到的东西,可不得想法子吗?

路上这种自家改装过的挎斗自行车挺多的,父母还会涂上各种颜色,画可爱的图画,写可爱的字体,这就是给孩子坐的。

老祁那里就能能改装,四爷出门,骑着自行车,找老祁给改装去了。

“带着孩子上学?”这也是不容易!那孩子是见过的,特别聪明,别的地方教不了,爹妈也是熬煎的厉害。

偏兜是木头做的,上面用雨衣的布给搭建了一个活动的小顶棚,要是下雨刮风或是冷了,放下来就行。前面留着小窗户,是透明塑料做的。

做好了,骑回去都天黑了。家里有说话声,四爷自己开门进去。是托儿所的所长带着老师正在家里。

“金厂长,您回来了。”

四爷指了指沙发:“坐!请坐。”

桐桐就说:“孩子玩闹,还专门带老师过来了!我们楼上楼下的住,很不必放在心上。”

所长看了老师一眼,也是无奈的很!今儿不在,谁知道就出了这个事了。两个孩子都处罚,看似公平,可其实不公平。

那个孩子六岁,这个四岁,差着两岁在成年人中不显得差距有多大,但是放在孩子身上,这六岁和四岁差着大事了。

两人都有不对的地方,大的不对的更多些。那你叫大的站两节课,叫小的站一节课,这就能说得过去。

哪能不一样大,不一样的错误,给一样的处罚呢?

所以,这不是一听说,就赶紧来了吗?

结果人家林老师不接这一茬,又是说咱们厂现在这托儿所的学生有多少,男生多还是女生多之类的问题,正说着呢,金厂长回来了。

四爷还没说话,六六从书房出来了,“爸爸,我的大字写完了?”

那四爷就失陪了:“坐吧!”然后直接去了书房。

桐桐给两人拿西瓜:“这是第二茬,倒是不大,但味道还可以!”然后又解释,“孩子去年就开始开笔了,都是她爸管的。”

人家也没生气,在这里说着话。金厂长没多说,那是因为人家是男领导,又不是直系上下级,非得工作接触。有妈妈沟通就可以!

孩子还在学习,有电视也不开,好似留在这里也影响人家孩子。

所长只能说:“损坏了孩子的东西一定得赔偿……”

桐桐连连摆手:“算了!孩子玩耍呢!”关键是那个蝴蝶结其实挺贵的,是金东云从M国带回来的,是奢侈品牌,那玩意看起来就是孩子的小配饰,但是价格是真的很美丽。

那个孩子不管是身上的衣服还是脚上的鞋,都能看出家境不是很好。她爸是钳工,说起来挣的不少,她妈是后勤打扫卫生的。说起来是双职工,可家里却有六个孩子。

两个人的工资八个人花,咱就说日子难不难?

赔偿这个玩意?那真的诚心不叫人家过日子。

老师忙说:“我今晚上就家访,一定赔偿。”桐桐:“……”行吧!你们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这边把老师送走,前后不到一个小时。四爷把自行车弄到家里来,桐桐跟孩子正在那个兜子上画画装扮,门又被敲响了,是一对老相的夫妻带着个低着头的女孩子。

六六一看那坏姐姐,她把嘴一撅,拿着画笔在车兜子上就画毛毛虫:可怕吧?再欺负我,我就抓很多很多毛毛虫,全塞你衣服里。

桐桐就比对老师还热情:“这是干什么?孩子玩耍,不至于。”

正在门口寒暄呢,闫文静端着蛋糕过来了:“六六呢?听说哭的不得了。”

桐桐就笑,“在里面自己玩呢。”

闫文静就进去,“来,吃蛋糕了!”说这话,就小声问:“怎么了?跟阿姨说到底怎么了?”

六六跟闫文静叽叽咕咕的说,然后还指了指茶几上的蝴蝶结:“我第一次戴。”

闫文静才说:“阿姨给你买一个……”结果拿起来一看:“我的乖乖,这个阿姨可买不起。”

此时,人家正给桐桐递了一大把的蝴蝶结、塑料发卡之类的,闫文静就猛的出了这个一个声儿。

她自来就那么个脾气,开口就说这两口子:“你们家这个姑娘可了不得,什么贵糟践什么!这怕是孩子三伯从港城给捎带回来的……”

睁开眼睛看看,跟你们买的那个是一个东西吗?

不是诚心要挑破,实在是你家这孩子的心眼太坏了,才这么一定点大,人家戴个好看的,你非给人毁了。这是林桐和老金不计较,怕落个领导欺负职工的话柄,一般人谁能这么轻易的放过去?

现在不管教,以后还这样,人家追究起来,是不是个事。

还好像很大方的买了那么些来赔偿,这叫人怎么收?你倒是看看人家的东西再说赔偿吧。搞的人收也不是,不收也不是。

桐桐不肯收那赔偿:“给孩子留着戴吧。小孩子的玩意,修一修还能用。赔啥呀!”

“那多少钱……”

“修了能戴,提啥钱呀!”桐桐没叫这一家子进门,只笑着往出推:“怕你们老提赔偿,就不叫你们进来了。赶紧带孩子回吧。”

说说笑笑的,把门给关了。

老师就在一楼,一看这两口子带着孩子下来,赔偿人家也没要,就说:“没事!金厂长不是小气的人。”

然后还专门找所长,觉得这件事就算是处理完了。

把所长气的:“给孩子买点吃的,也比买一堆那玩意强吧!”你们那是啥意思,损坏了一个,加倍的赔偿给厂长家的孩子,是这个意思不?

这不是便宜贵贱的问题,也不是等价不等价的问题,这是叫人没法收呀!

人家的要是贵,收了一堆不好的,吃了大亏,还得被人说:领导就会欺负人,领导家得孩子都金贵,那么小个事得叫人加倍赔。

这不是坏人名声么?咋就能这么不会办事呢?

老师也很委屈:“我当时叫俩孩子一起罚站,也是考虑偏袒领导家得孩子,对领导的名声也不好。”

所长:“……”那你怎么知道,人家就会为了名声,舍得孩子受委屈呢?你只觉得你跟人家熟,不叫人指摘你偏心吧。

结果你的一个不偏心,就造成了偏心。

偏心的结果就是:六六第二天没来,第三天没来,第四天还没来。

听说人家孩子被欺负的暂时不上了,林老师天天骑着自行车,带着孩子去上学。

老师再家访,说是叫那个孩子的家长好好教育,回头上六六家,跟六六好好玩。结果每次去,人家家长就是当着老师的面,把孩子打一顿。

拿着擀面杖狠打,好似打的狠了,就是管教了。

“老师,你看,我们也管了!天生就不是个好东西,你们也只管打,打好打坏我们都不管!”把孩子打的哇哇哇的哭,老师都没法上门了。

这件事把老师弄的尴尬的,在楼里一块说闲话的时候就说:“孩子哪有不闹矛盾的!”跟这个闹矛盾,不去学校了;那跟另一个闹矛盾,也不去学校了。那这学还上不上了?

齐维急匆匆的从边上过,听了一耳朵就站住脚:“你们教不了六六,那孩子智商高。”不是跟谁闹矛盾了就不去了,不是那么个事,“孩子戴的那个蝴蝶结,美元得一百二,折合人民币一百八。人家没叫赔,是知道那一家孩子多,困难。”

嘀咕什么?咋还背后说人小话呢?

齐维现在也是厂里的领导,她直接上楼,去找彭越彭厂长:“该有专门的幼师了!要是没有专业人家,我家方糖……我可不敢往咱们得托儿所送。”

彭越不想动,他得等金望才到了实习期回来,他就顺理成章的调走了。不管是人事变动还是什么,再拖延几个月,今年年底明年年初,换老金来处理。

可齐维真有意思,偏这个时间上家里来沟通,关键是方正是上级主管部门的领导,齐维是领导家属,这可是双重身份,意见得重视吧。

他就说:“……中专师范……七七年第一届的,也是今年冬天毕业。我去申请,给咱调几个来。回头会议上咱再讨论。”

齐维走了,彭越叹气:连托儿所都得要专业的!那咱就说,厂里许多重要的岗位,是不是也得替换专业的,这是不是一次更大的人事变动。

人家背后怎么嘀咕的,六六是不知道的。

她挺高兴的,因为妈妈的教室又大又明亮,这不是用新的教学楼了吗?

除了有点潮,没大的毛病。

上大课的时候,得去大教室,冯媛教授就把孩子接走了。她喜欢逗六六说话,带着几天之后,孩子能用法语说一些简单的对话,比如相互问好,互道再见,询问要不要吃点饼干,要不要喝点茶之类的,她都能说了。

桐桐:“……”她就不管了,不嫌麻烦就带吧。

唯一的不好就是,她比自己更能纵容,每次孩子都能沾一身的颜料,不难想象两人是怎么玩的。

娘俩挺欢乐的,秋天的小风吹着,舒服惬意。桐桐蹬着自行车,孩子坐在改装过的偏兜里,要多开心要多开心。

才一拐进来,就看到正在撑自行车的林暮秋。

六六高兴的挥手:“姥爷——姥爷——”

林暮秋扭脸一看:这多操心呐!要是谁后座带点东西,从边上过一下,把孩子剐蹭了怎么办?

“爸——”桐桐快蹬两下,赶紧过去了:“您怎么来了?”

林暮秋把披萨递过去:“去开了一个金融专家会议,有从国外请来的贵宾,自助餐上有披萨……”

桐桐:“……”您给带回来了?

林暮秋并不尴尬,只笑着看六六:“闻闻,香不香?”

“香!”林暮秋刮了刮孩子的鼻子:“姥爷就不上去了!乖乖的,吃饱了睡觉。周末姥爷给你烤肉吃。”

“要五花肉!”

“好!烤五花肉。”

桐桐哭笑不得:“哪有您这样的?过家门不入?不吃顿饭再走。”

“吃完饭就黑了!我刚吃完自助餐回来,你赶紧带孩子上去吧,我走了。”真就自行车一骑,走人了。

桐桐:“……”行吧!先回家,孩子刚才就喊想上厕所了。

娘俩进去了,林暮秋拐弯的时候回头一瞧,觉得鼻子发酸,瞧瞧!一边上学一边带孩子,容易吗?

不是婆家不给带,孩子到了要教的时候,就得父母好好的教,这是谁都无法替代的。

他骑着车子找关系去了,然后花了四千,给买了个二手的挎斗摩托车。钱是桐桐这几年孝敬家里的,一直存着也没用。如今花出去,买了这个,望才能骑车,带着桐桐和孩子,能接能送,熬几个月就好了。

这个不用太操心。

四爷不是没想过买这个,但这个……一般是基层公务车,真的不好买!

“爸,您用人情了吧!”这车不是报废车,成色不错。

林暮秋说:“给挎斗上能不能加盖,你斟酌,你对机械懂的比我多。”

“能加!能加。”

桐桐取了五千,给薛婵娟收着:“我爸找谁了,就为弄这个……”其实只半年。

“自行车加挎斗,多危险呐!”桐桐:“……”我骑着呢,怎么可能危险?

有了新车,孩子新鲜,可不得坐着兜风呐!

从林家回到金家,已经是晚上了,两口子骑着个摩托车在胡同里出溜,引的人都出来围观。

结果到家门口了,人更多了。

这是……家里出啥事了?

两人带着孩子往家里走,这才知道:有人给金家院子里放了个

唏斐

刚出生的孩子,是个没清洗掉身上的女孩子。

金家得女孩子少,金保财和魏红结婚时间不短了,一直没孩子!老三和刘千山也没个孩子。

这肯定是知根知底的人家,知道这家的日子好,又有一直没生孩子的,就把孩子给送来了。

金家很忙,一般都在厂子里帮忙,周末,儿媳妇和孩子们都在家。大门开着,但也不是说院子里一直有人。

不知道谁借着院子里没人,把装孩子的背篓放到了院子里的屋檐下。孩子一哭,这才把屋子里的人惊动了,这才发现不是自家的背篓里有个孩子。

把家里人急匆匆的叫回来,秦花菜已经报警了,人家也做了笔录,正去查去了。

要是查不到,人家也得问问:你家养不养。

好些人正在院子里劝呢,“孩子进了金家的门,这也是缘分。添一双筷子的事……”你家也不是养不起,“叫保财两口子养嘛,一直也没生。”

保财被人说的,只觉得抬不起头来。

魏红本身就大几岁,而今真就是三十了,还没个孩子。

两人偷偷去医院查了,都没毛病,不知道为啥就是怀不上。

再说了,这不是一碗饭的事!桐桐就说:“这都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做的,孩子就在家里,今晚自己来报!有啥难处,大家街里街坊的,能帮就帮!便是有难处不想养,那也得找个真心想养孩子的。”

哪有人家二三十岁还年轻的夫妻,非叫人家收养?没这个道理。

“老三不是也没孩子……”

哎哟!刘千山要是想抱养孩子,人家抱养三个五个烈士遗孤养着去了,事不是那么个事。

桐桐就说:“这是不是谁家有知青回来了,孩子是偷偷生下来的。这一查就出来了。或是谁家生了,嫌弃是姑娘不想要,这要是查出来,可就是遗弃罪。

就在这一片——不是知根知底的人家,孩子送不到我家来!大家的大门都大开,咋不去别人家呢?有难处就说完,别为难人!

我家忙的跟啥似得,我们都带着孩子上学呢!老的老、小的小,谁闲着呢?这哭了饿了尿了拉了,谁伺候呀?有那时间和人手么?这不是为难人是什么?”

老太太心说:可不就是这个道理!我家哪怕拿钱做慈善去,也不能说在不缺孩子的时候非收养别人的孩子!可以给孤儿院捐钱,但真没法说养就养。

桐桐把孩子一抱,喊四爷:“去买包奶粉,买个奶瓶!”衣服是哪个孩子穿过的小衣服,穿戴的好着呢!尿戒子也有十几条,都是老太太找出来的。

她把孩子一抱,直接给送到派出所去了:奶粉可以出,但是孩子不养。家里老人年纪大了,我们都很忙,真的没人能照看这个孩子。

有人就嘀咕:“就是小狗进了家门,快饿死的时候也没有往出赶的道理……”

谁说不是呢!!

老太太:“……”贫富差距一出来,人心里就有了不平气!人心不平了,自家的好名声只怕也就没有了。

她觉得得搬家,那个大宅子修好之后,大房搬过去,这边只二房住就不显眼了。

富贵可还乡,但绝不能在‘乡’久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