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七十一章寒碑前的誓言

当奔驰车驶入酒店环形车道时,王东升的手机再次震动。

是海关关长发来的短信:

"所有货物已通过特别通道,随时可以装机。

"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让他长舒一口气。昨天还看似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如今就这样水到渠成。

他整了整领带,迈步走向酒店大堂。

旋转门折射的阳光在他脸上投下变幻的光影,就像他此刻复杂的心绪——震惊、敬畏、后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庆幸。

幸好,他是站在赵天宇这一边的。

王东升率领着一众手下快步穿过酒店走廊,电梯门无声滑开时,他整了整西装领口。

当他们抵达赵天宇所在的楼层时,发现房门早已敞开,赵天宇正端坐在客厅中央的真皮沙发上,冷峻的面容上看不出丝毫疲惫。

冷冰等六名贴身护卫如同雕塑般分立两侧,每个人的装备都已检查完毕,房间里弥漫着蓄势待发的紧张气息。

"门主,车队已在楼下候命,随时可以启程。

"王东升微微欠身,声音里带着发自内心的恭敬。

他注意到赵天宇的西装依旧笔挺如新,仿佛这一夜的奔波从未在他身上留下痕迹。

赵天宇缓缓起身,黑色风衣随着他的动作泛起细微的波纹。

"事不宜迟,即刻出发。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出鞘的利剑般锋利。

随着他迈开步伐,冷冰等人立即形成严密的护卫阵型,训练有素地跟随着主人离开这间奢华的总统套房。

酒店大堂的水晶吊灯将众人的身影拉得很长。

赵天宇目不斜视地穿过金碧辉煌的大厅,门外整齐停放着七辆黑色奔驰。

他径直走向中间那辆防弹轿车,车门打开的瞬间,莫斯科清晨的寒气扑面而来。

王东升最后确认了一遍随行人员,这才登上自已的座驾。

当车队缓缓启动时,他透过车窗望向远处渐渐亮起的天色,心中百感交集。

作为天门俄罗斯分舵的舵主,他在这里经营多年,却从未见过如此雷厉风行的行事风格。

更让他震撼的是,这位新任门主从抵达莫斯科到现在,竟然连一顿饭都没吃,全程都在处理司马长空和梁伯的后事。

车轮碾过积雪的街道,王东升的思绪回到昨夜。

他这个在俄罗斯闯荡多年的分舵舵主都无法做到的事情,赵天宇却能够安排的妥妥当当。

最令他震惊的是,整个过程完全没有借助俄罗斯两大黑帮的力量,全凭门主深不可测的人脉网络。

此刻他终于明白,这位年轻的门主之所以能执掌天门,靠的绝不仅仅是天选之人的身份。

望着前方领航的黑色车队,王东升不自觉地挺直了腰背。

司机透过后视镜,看见这位向来威严的舵主脸上,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敬畏神色。

当车队转向机场高速时,朝阳正好穿透云层,将整个车队镀上一层金色的光芒。

在疾驰的车队中,赵天宇掏出手机,指尖在通讯录上停留片刻,最终拨通了影伯的号码。

电话那头的背景音有些嘈杂,但影伯沙哑的声音依然清晰可闻。

经过详细询问,赵天宇得知司马长空和梁伯都来自粤东省高凉市,这个巧合让他紧绷的眉头稍稍舒展——至少两位前辈的归葬之地相同,后事操办起来会方便许多。

挂断电话后,赵天宇立即联系了铁狼。

他刻意压低声音,却掩不住语气中的凝重:

"立即调动高凉市所有可用人手,以最高规格布置灵堂。记住,一切都要最好的。

"

通话结束后,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座椅扶手,目光投向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当车队抵达机场时,晨曦刚刚驱散最后一缕夜色。

赵天宇没有急着登机,而是径直走向货舱。

在机组人员的陪同下,他仔细检查了两个特制的恒温冰柜。

透过观察窗,他能隐约看见司马长空和梁伯安详的面容。

确认无误后,他的目光落在冰柜旁那个素白的骨灰罐上——那是司马雷霆最后的归宿。

王东升在车上告诉过他,虽然没能带回司马雷霆的遗体,但能让这对父子在九泉之下团聚,也算是一种慰藉。

登机后,赵天宇选择了靠窗的位置。

当飞机冲破云层时,阳光毫无保留地倾泻进来,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镀上一层金色。

他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思绪却飘回了不久之前——那时他还在为参加孟磊婚礼准备礼物,谁能想到转眼间就要操办三位至亲的葬礼。

命运的无常让他不自觉地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却浑然不觉。

机舱内出奇地安静,只有引擎的轰鸣声在耳边回荡。

冷冰六人默契地保持着沉默,他们或闭目养神,或翻阅资料,但每个人都刻意放轻了动作。

这些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雇佣兵此刻都变成了最体贴的守护者,用无言的陪伴给予门主最大的支持。

偶尔有人抬头,目光都会不约而同地投向赵天宇的背影,那里承载着太多说不出口的哀思与责任。

经过长达十个小时的飞行,飞机终于在粤州机场的跑道上缓缓停稳。

透过舷窗,赵天宇看到停机坪上整齐列队的黑色车队,铁狼挺拔的身影在人群中格外醒目。

这位新任的血狼堂堂主身着笔挺西装,脸上那道醒目的伤疤在阳光下泛着冷光,身后二十余名精锐成员如标枪般站得笔直。

舱门一开,铁狼立即带人迎了上来。没有多余的寒暄,血狼堂成员训练有素地分成两组,一组负责警戒,另一组则迅速将两具遗体转移到提前准备好的专业恒温冰柜中。

整个过程安静而高效,显示出这支队伍过硬的素质。赵天宇注意到,这些冰柜上都印着崭新的

"血狼堂

"徽记——那是一匹仰天长啸的银色狼首。

这个细节让他想起龙门和青狼帮之前的事情,当时他亲手了结了作恶多端的血鲨,而戴青峰果断将整个堂口重组,才有了如今脱胎换骨的血狼堂。

"门主,已经安排好了临时灵堂。

"铁狼压低声音汇报,

"高凉市那边也准备就绪,就等我们明天抵达。

"

赵天宇微微颔首,目光扫过正在装车的冰柜,最后停留在那个素白的骨灰罐上。

铁狼会意,立即补充道:

"司马前辈父子的安葬事宜都已安排妥当,选的是高凉最好的墓园。

"

由于高凉市没有机场,加上抵达时已是深夜,众人决定在粤州暂住一晚。

铁狼在五星级酒店准备了丰盛的接风宴,但赵天宇只是机械地动了几筷子,便起身告辞。

回到套房后,他站在落地窗前,望着粤州璀璨的夜景出神。

半晌,他掏出手机,拨通了远在纽约的上官彬哲的电话。

电话那头的键盘敲击声清晰可闻。

"还是没有进展。

"上官彬哲的声音透着疲惫,

"我们动用了所有情报网,甚至启用了几个埋得很深的暗线,但凶手就像人间蒸发一样。

"

赵天宇沉默地听着,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窗玻璃。

他注意到玻璃上倒映出的自已——眼窝深陷,胡茬隐约,这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天门门主吗?

挂断电话后,赵天宇将手机扔在沙发上。

他没有联系战斧帮和松采沃兄弟会,这不仅因为对方若有线索早就该通报,更因为他心里清楚:连天门都查不到的蛛丝马迹,俄罗斯那两个帮派恐怕也无能为力。

窗外,一架夜航的飞机划过天际,红色的航标灯在夜空中明明灭灭,就像他此刻飘摇不定的思绪。

经过一夜短暂的休整,天刚蒙蒙亮时,赵天宇已经穿戴整齐。

铁狼为他准备的黑色定制西服剪裁得体,纯白衬衫的领口一丝不苟地系着黑色领带,整个人散发着肃穆而威严的气场。

冷冰等六名护卫也都换上了统一的黑色正装,就连平日里最不修边幅的成员,此刻都显得格外庄重。

早餐过后,一支由二十辆黑色轿车组成的庞大车队已在酒店门口列队等候。

最引人注目的是中间两辆特制的灵车,车身两侧装饰着素白的菊花,在晨光中泛着清冷的光泽。

铁狼亲自为赵天宇拉开防弹轿车的车门,待众人就位后,车队如一条黑色长龙般缓缓驶出酒店,向着高凉市方向进发。

高速公路上的其他车辆纷纷避让,这支肃杀的车队保持着整齐的队形,以一百二十公里的时速疾驰。

赵天宇坐在车内,指尖轻轻敲击着扶手,目光始终望向窗外飞速后退的景色。

虽然已经离开国内多时,但铁狼深知这位年轻门主的分量,每一个细节都安排得滴水不漏,就连沿途的休息站都提前清场布置。

经过近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车队终于驶入高凉市区。

道路两旁的行人纷纷驻足,惊讶地看着这支气势恢宏的车队。

当车队缓缓驶入殡仪馆大门时,早已等候多时的工作人员立即迎上前来。

在血狼堂成员的协助下,司马长空和梁伯的遗体被小心翼翼地移入殡仪馆最顶级的

"永怀厅

"——这个能容纳五百人的告别大厅此刻已被布置得庄严肃穆,四周摆满了纯白的菊花和百合,正中央悬挂着两位逝者的巨幅遗像。

赵天宇缓步走入大厅,目光扫过每一个细节。

按照龙族人

"落叶归根

"的传统,他为两位前辈安排了最高规格的葬礼仪式。

血狼堂在高凉市的分部全员出动,所有工作人员都身着统一的黑西装,胸佩白花,有条不紊地处理着各项事宜。

不明就里的围观群众窃窃私语,都在猜测是哪位大人物离世能享有如此隆重的待遇。

事实上,以司马长空在天门的地位和贡献,再盛大的葬礼也不为过。

只是此刻天门上下都在全力追查凶手,大多数核心成员无法抽身回国参加葬礼。

赵天宇站在灵堂中央,望着两位前辈安详的遗容,心中百感交集。

他轻轻抚过冰凉的棺木,暗自发誓一定要让凶手血债血偿。

灵堂内檀香袅袅,哀乐低回,肃穆的气氛中透着说不出的沉重与哀伤。

在肃穆的灵堂里,赵天宇整整守候了三天三夜。

他拒绝了所有人的轮换请求,始终如一尊雕塑般跪坐在灵柩前,只有在焚香祭拜时才会稍稍移动。

烛火摇曳中,他冷峻的侧脸时明时暗,眼中跳动的火焰比灵前的长明灯还要炽烈。

直到第三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穿透殡仪馆的彩绘玻璃时,他才缓缓起身,亲自为两位前辈主持了隆重的出殡仪式。

送葬的队伍绵延数百米,清一色的黑色车队缓缓驶向墓园。

沿途经过的车辆纷纷停下鸣笛致哀,路人们肃立目送这支庄严肃穆的队伍。

在精心挑选的风水宝地,两座黑色大理石墓碑并排而立,碑文鎏金,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司马前辈、梁伯,

"赵天宇单膝跪地,手指轻轻抚过冰凉的碑石,

"请在此安息。我以天门的荣耀起誓,定会让凶手血债血偿。

"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火的钢铁般坚硬。

说罢,他猛地扯下胸前的白花,用力掷入熊熊燃烧的火盆。

刹那间,火焰腾空而起,火舌疯狂舔舐着花瓣,将洁白的纸花吞噬殆尽。

这冲天的火光,恰似赵天宇心中压抑已久的怒火,在这一刻彻底爆发。

离开墓园时,冷冰注意到赵天宇的步伐比来时更加坚定。

他快步跟上,在车队旁轻声问道:

"宇少,接下来我们要去哪儿?

"

秋风吹动赵天宇的衣角,他驻足望向远方的天际线:

"先回龙头市。

"

声音里终于流露出一丝疲惫,

"看看父母和孩子,然后...

"他顿了顿,

"我们回纽约。

"

当日下午,赵天宇就带着冷冰六人返回了龙头市。

在自家别墅门前,赵天宇深吸一口气,硬是挤出一个笑容才推门而入。

整整一天,他都在强颜欢笑地陪伴家人,陪年迈的父母喝茶聊天,抱着年幼的孩子在花园里嬉戏。

只有冷冰他们注意到,每当背对家人时,他眼中的笑意就会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寒意。

次日黎明,当城市还未完全苏醒时,赵天宇已经整装待发。

他在孩子熟睡的额头上轻轻一吻,又在父母房门外深深鞠躬,然后头也不回地走向等候多时的车队。

朝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这个曾经意气风发的天门门主,此刻的背影却透着说不出的孤独与决绝。

车队缓缓驶离龙头市,向着纽约,向着复仇的征程疾驰而去。

回到纽约天门总部时,赵天宇的脸色比暴风雨前的乌云还要阴沉。

连续数日的奔波与悲痛,让他的眼中布满了血丝,却丝毫不见疲态,反而像一头蓄势待发的猛兽,浑身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压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