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暗香盈袖

看着手中黄澄澄的丝绸锦囊,林权能感觉到上面存在着些许阵法的味道。

“这个就是储物袋。”

“也不知道有没有什么禁制……”

“不过一般来说,金丹以下的储物袋大多数不会存在自毁的程序。”

“自毁禁制阵法的价值,不是金丹期以下的修士能够承担的起的。”

林权向储物袋中输入了一道灵气,果然发现自己与储物袋建立了联系。

神识微微探入,也没有发现有什么特别值钱的东西。

除了几块灵力缺乏的下品灵石,还有几件有些意思的小法宝,能勉强入得了他的眼。

这些法宝中最为靓眼的便是那个外观如同蝙蝠一般的圆环,能力是隐藏自身的气息,让自己看起来像一个凡人。

这件法宝的能力对于林权来说无疑是十分有用的

毕竟可以躲过金丹修士的神识,且炼气期就可以使用的法宝本来就不多见。

但是他并没有将神识烙印在上面。

因为这个圆环上面的血腥和怨气近乎凝结成了实质,林权可不放心使用这么一个随时有可能噬主的玩意。

而且他还有心理洁癖,对这种很显然是生命孕养的法宝持有一种鄙夷的态度。

其他几件倒是十分正派,虽然用不上,却也可以拿去和其他修士交易。

林权挥手一剑斩出,将蝙蝠圆环劈成两半。

看着缠绕在上面的阴冷气息逐渐散尽,才如释重负的松了一口气。

除去法宝和灵石,储物袋中最不缺的就是银两和金块。

“有了钱,终于可以大吃一顿了。”

林权抹了抹险些流下的口水,这清汤寡水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过啦!

查看完储物袋,林权回到铁匠铺将疑似铁匠的尸骨取下,为他在庭院中挖好了一块坟墓。

想不到短短两个月,便将两个熟人送上了黄泉。

铁匠还有个古灵精怪的小姑娘。

她的尸骨林权没能找到,想来也是凶多吉少,就算侥幸逃离,在这么危险的世界,或许早就葬在了无名的荒地。

“还是立个衣冠冢吧······”

入冬之后的夜来的很快。

林权盘坐在村前的桃树旁,遥望着远处阵列威严的行军,静静听着叮当环叩和车马嘶鸣的声音。

与之同行的,还有阵阵粗鲁的叫骂声。

林权已臻炼气圆满的修为,耳目早就不可同常人而语。

纵然离的很远,屏住精神,也可以遥遥听见那些污秽不堪的言语。

“你们一群泼皮破落户,最好仔细看着点自己的爪子!”

“要是那个不长眼的小皮子敢动你的猪手撕扯小娘子的衣服,我就剁了你们的命根子。”

“二当家,这小娘子长得标致,掀开门帘让兄弟们看看呗!”

“看看看,天天逛窑子,你也不怕哪天死在女人肚皮上!

“我再警告你们一句,这个小娘子是五宗的大人物吩咐我们截的,你们最好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够不够资格看上一眼!”

“再说了,等上宗的奖励一到,哥哥就请你们去萱花楼喝花酒杁女人去,不必只摸干着急来的爽?。”

“哈哈哈哈哈哥哥说的对,记得喊上大当家!”

“他在这个村当了这么多年村长,可给我们透露过不少官兵的消息,得让他好好享受享受才对,说不定还能留个一儿半女呢。”

“放心,他这回可推迟不掉了,五宗的任务完成了,我们也能离开这鸟不拉屎的地了。”

林权盘坐在桃树下,清晰地看到了一个裹挟在兵马中踉跄的格格不入的马车。

“五宗?是夏国五宗?”

多亏了苏淼淼的模拟,林权对夏国的势力还是有稍微的认知的。

相较于大陆中心的炎国,夏国地处偏远,灵气稀薄,所以修仙势力普遍不强。

在夏国百姓之上是皇权,而凌驾于皇权之上的,便是一超五大修仙宗门。

不过现在只有五大了,毕竟一超之宗逍遥宗早就没落于几十年前了。

五大则指的是正阳,扶音,冰泉,寒谷,和灵药宗分支。

一般来说,世俗和修仙界基本上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

毕竟很少会有修士愿意舍弃宗门高浓度的灵气,到人间来受折磨,当然寻欢作乐和别有所求者除外。

不过有时候避也避不开,大多数宗门是会特别颁发任务,督促弟子下山历练的。

林权的眉头微微蹙起,牵扯到五宗,稍许紧迫感压上心头。

但是除了有些不在掌控的紧迫感之外,也倒是没有其他情绪了。

看着眼前吵吵嚷嚷的流匪,林权面色微寒,左手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

欠债还钱,杀人偿命,自古以来的道理。

“疾!”

随着这个字从林权口中吐出,身后的青莲虚影骤然间升上高空。

那二当家显然有修为在身,坐在马上动了动眉毛,似乎察觉到了异样,伸出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

“停,有情况,戒备。”

那一伙吵吵嚷嚷的流匪竟然非常有纪律性的勒住了马不再走动。

“嗯?”

林权看着突然停止的队伍,默默迟疑了一下。

然后看着从天而降的青莲虚影化成无数道青涩的剑刃,准确无误的笼罩了前方的流匪队伍。

刹那间无数的惨叫声从远方响了起来。

“还以为要走过去补两刀,谁知道一个剑阵就全收了······”

林权站了起来,顺手挥出一道剑气挡在流匪中间的华贵马车上。

听这伙流匪的意思,这里面坐了一个被掠来的少女,要是让林权一并杀了,他还是做不到的。

看着眼前残肢乱飞的场面,林权想要舒缓一下心情,长长吸了一口气,结果铁锈般的血腥气息让他弯着腰扶着树干干呕起来。

“走这一趟收个徒弟,解决师父这件事,我就回山上一口气住个十多年,混吃等死地过一辈子算了。”

林权艰难的抬起手,用灵力将杀掉的尸体碾碎,顺便把死亡的痕迹处理干净了。

看着让人耳目一新的夜色,林权心情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可是面前这个完好无损的轿子,又让他犯了难。

看马车上绑着的红布条和挂着的装饰,估计还是个直接出嫁的姑娘。

夺了人家的老婆再送回去?什么新时代牛头人?

倒不如直接走了。

林权擦了擦额头的汗,为难的想要转身离开。

谁知道没等林权动身离开,轿子中的姑娘率先开了口。

声音糯糯好像软绵绵的发糕,尾音清脆,就如同清晨歌唱的百灵鸟,让人的心情都舒畅起来了。

“公子,公子请先不要离开,妾身有一身相求,可否进来一叙?”

林权仔细看了两眼轿子。

单看这配置,应该也是很有名望的一类人,就是不知道为什么要远嫁到乾州甚至更远的偏僻地区。

不过他也不想惹是生非,道:“姑娘倒是个人中豪杰,这种情况也不见得害怕。”

讪笑着开口,林权用灵力拨开了厚重的轿帘。

那人声音带着些许委屈:“公子太小心谨慎了,奴奴只是一个身不由己的笼中雀而已……”

好奇的循着声音望去,林权看到一个头盖红布红布,身披霓裳的少女端坐在轿上。

在她的手上,脚上,脖颈上都系上了长长的铁链,与轿子融铸到了一起。

“这般讲话实在憋闷,公子可以帮我把盖头掀开吗?”

听着少女的请求,林权迟疑了一下,伸出佩剑将盖头掀开一角。

要说不好奇,那是假的。

毕竟那铁链上灵气涌动,一看便是一件法宝。

林权也想知道究竟是什么样的少女,出嫁还得用法宝拴住。

昏沉的夜,只有剑刃上挂着寒霜,虽然微弱,想要看清楚少女的样貌确是不难的。

清秀可人的小脸上,长着一对勾魂动魄的眼神。

这般集纯洁和妩媚于一体,林权两辈子都没见过。

不过好歹也是个炼气圆满的修士,还不至于被一个“平平无奇”的少女诱惑的勾了魂。

林权很快明白少女在扮弱,于是开口道:“你在诱惑我?不必如此。”

“我目前对美色的兴趣不大,也不想强迫良家女子。”

这倒是实话,在现在的林权眼中,美色真的还不如美味的食物来的痛快。

少女眼眸一动,将诧异埋在心头,贝齿轻启。

“是小女子唐突了。”

“那倒没什么,你这也算是合理使用自己的优势区间,毕竟长得漂亮不算什么坏事。”

林权好奇地打量着她头上镶金的凤冠和琳琅满目的首饰,然后和她四目相对,浅浅笑了笑,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你不会是个公主吧?”

“公子厉害,不仅定力过人,眼力也相当不俗。”

少女甜甜的笑着,看着林权清明的眼眸,也有些疑惑的样子。

似乎是看出了少女的不解,林权解释道:“师父喜欢和我讲夏国一些奇妙的规矩,其中就包括了婚礼的仪式。

“像你这种出嫁的姑娘,只有皇室才能被准许披着凤冠,所以认出来还是不难的。”

只是这唯恐逃跑一般缠绕的锁链,才最让人浮想联翩。

“那……那公子知道了我的身份,要将我送回乾州城里面吗?”

少女依旧微笑着,可爱的脸蛋乖巧歪在肩膀上,只是脖颈处的红肿和斑斑血迹有些煞风景。

讲实话,林权是没有任何想要将少女送到乾州城的想法。

实在是太麻烦了。

要是再上演什么皇室追封为国师的戏码,恐怕又得卷入明里暗里的纷争。

林权看这个少女的模样,哪里都不像个正常人了。

“我可没那个打算。”

“不过我更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被以这样的方式出嫁,皇帝的女儿,再不济想来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吧?”

“你要是愿意说出来,我可以考虑帮帮你。”

少女突然倔强地抬头看了林权一眼,咬了咬嘴唇,眼神有些迷离。

“皇家尊严,不便外传,红裳请公子赎罪。”

“不过如果公子看得上,可以尽情享用这个身体。”

“红裳只奢求公子在享用完人伦之乐之后,将奴奴痛快的杀掉,不要让我给父王蒙羞。”

少女的话说的非常莫名其妙,就好像一个看透世事的少女一心求死一般,说完之后就艰难的转动脖子看向窗外。

“就像刚刚身边那群流匪一样,像干枯的花,一碾就直接碎掉,消失的干干净净的死法。”

林权实在没想到少女会提出这么奇怪的要求,有些狐疑的看了她一眼,她的眼睛很漂亮,神采奕奕的倒映着今晚的月色。

但仔细看去,又像一团糅杂了苦酒的面团,柔软带着苦涩。

“你可不像一个寻死的人,这么急切的想要死去,是因为这解不开的法宝锁链?”

少女摇了摇头。

“公子既然好奇,那红裳就陪公子说说话吧。”

少女艰难晃动了一下手腕,叮当作响的碰撞声传入林权的耳朵。

“这件法宝是正阳宗宗主设下的,没有金丹境界的实力是永远无法解开的。”

少女自嘲地笑了笑,然后眨着眼睛看向林权,毛茸茸的眼眸看的林权心里发慌。

“公子,妾身长的还算可以?”

“额······”

林权认真地伸出手扭了扭少女的下巴,左右仔细观察了一下,然后客观地给出了自己的评价。

“各方面都是顶级,不过有一点先天不足,不过大道尚且有盈余,你这一点不足也不是问题。”

“还有,你的脸有点烫手。”

“······”

少女脸上染着红晕,一时间不知道如何回答面前这个拿剑的黑衣少年,愣了好长时间才轻咳两声又开口说话。

“公子,美貌是件好事吗?”

“分人吧,得看个人实力和背景实力。当你有足够的背景,自然是越漂亮越好。”

“你父皇是当今大夏皇帝,想来美貌对你······”

似乎知道林权要说什么,少女神色暗淡:“我虽然生长在帝王家,却也过不了我奢望的平平安安的生活。”

“在五大宗门眼中,皇帝也只是穿了华丽外衣的普通人而已吧。”

“正阳宗的少宗主想要娶我,其他几个宗门继承人也想要我的身子。”

“几方势力争了个你死我活,最后权衡之下干脆都不要了,直接胁迫我父皇送我到蛮疆去和亲。

“然后我便来到了这里,至于为什么途中被别人截走,也许只是他们想要给两国交战找点借口吧。”

“一个失去贞洁的和亲公主,想必对于蛮疆那种野蛮国家也是一种羞辱。”

林权认真听着,突然想到了前世的霉国,所谓正是:战时民脂,最能富人。

“倒是好一个五大宗门!”

林权一边鄙夷着五大宗门,一边想着少女口中的蛮疆。

其实关于蛮疆,他知道的还是挺多的。

毕竟师父讨厌的东西不多,蛮疆就是其中之一,连师父那样的老好人,提到蛮疆都是满口夏国粗口。

那里的习俗特别野蛮,他们四下掠夺别国的女子。

把她们关进笼子里面,一辈子沦为生育的工具。

而且……是共享的生育工具。

等到年老色衰或者无法生育之后,更是会将她们用铁锅烹煮,分而食之。

况且夏国和蛮疆一直都是只战不和,这个公主一旦嫁过去,怕是······

林权偏过头去,他都不敢想少女会有什么样的后果。

少女没有再说话,只是呆呆地看着眼前的少年,期待他给自己一剑,让自己从此解脱。

林权抽出手中的长剑,遥遥指着少女的脖颈。

“对不住了,可能会有点疼。”

“嗯……谢谢。”

少女轻轻闭上眼睛。

月夜高悬,长剑执锐。朱弦低凄,明珠垂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