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

李仙惠跪在那,膝盖都木了,可她不敢动,哪怕做足了心理准备,面对皇帝时,她还是有些怂了。


皇帝虽然上了年岁,可那双眼睛依旧犀利,让人无所遁形。


高位上的人久不出声,李仙惠手心的冷汗也越来越多。


她舔舔有些发干的嘴角,想着要不要主动说些什么。


“你可知罪?”轻飘飘的语气带着无尽的冷意。


显王很了解自己这位母亲,也太清楚她大怒时说话的语气,他匍伏在地,恳求这位至尊,看在骨肉之情上,能饶恕自己刚失而复得的女儿。


“儿臣愿意替三娘领罚,恳求母亲开恩!她还小,不清楚神都的规矩,太过忧心她阿娘的病情,这才冒犯了京夫人,儿臣一定亲自去给她老人家赔罪……”


李仙惠觉得父亲这话不妥,刚蹙眉,就听到高位上那位明显不悦:“聒噪,下去!”


“母亲!”显王红着眼睛,不愿意走,可又惧怕高位上那人的威势。


章氏兄弟跪在一旁,满是嘲讽之色。


章二阴阳怪气道:“大王还是下去吧,小心惹了陛下不悦。”


说完嘶了一声,摸着手臂,装着很疼的样子。


皇帝眼光看向他们。


章大起身叫人:“陛下吩咐带显王下去,都愣着干什么”


内侍上前,显王不敢反抗,一步三回头地往外走,眼睛通红,心疼地看着女儿,朝她做口型,让她好好认罪。


阿耶走后,她就要一个人面对章氏兄弟,哦,还要加上一个偏心的皇帝。


李仙惠微微挺直腰背,这何尝不是她想要的?


既然敢这么做,这后果她早就盘算过了。


皇帝没有错过她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兴味。


“可认罪?”她又问道


李仙惠这次很干脆:“孙女认罪!”


干脆利落,不带半点犹豫,只是脸上带着些委屈。


皇帝愣了一下,然后才道:“那说说你错在哪?”


好像每一个上位者都喜欢这样诘问,既然错了,那错在哪里?


李仙惠抬头,目视前方:“儿不该冲动打上门去,更不该亲自动手鞭人,损了皇家颜面!”


“你……”没想到她避重就轻,章二气的手臂发抖。


高座上传来了女皇爽朗的笑声。


章大眼疾手快按住了快要蹦起身的弟弟,朝他摇头。


这个小娘子倒是好口才,好胆气,竟能让陛下开怀。


不过不用急这一会,只要他们装可怜,陛下自然会为他们做主,一个从来没见过一面的孙女,怕什么!


就是长在神都的孙女,陛下都不见的在意。


只听陛下又开口了:“你难道不知道他们是何人?”


李仙惠恭敬答道:“知道,是陛下的爱宠。”


皇帝忍不住觉得好笑,十几岁的小女郎,一口一个爱宠,果然是养在乡野的,一股子野性。


“那你还敢对他们动手。”


李仙惠:“陛下放心,我没有打花他们的脸!”她说的理直气壮,丝毫没做的动手有什么不对,最多不打坏皇帝喜欢的那张脸


她继续陈述自己的理由:“陛下曾经说过,爱宠不听话,就该用铁鞭、铁锤、匕首去对付,他们恃宠而骄,仗着陛下的威势,胆敢冒犯主子,我只是替陛下稍稍给他们一点教训,让他们谨记自己的本分。”


她这是把章氏兄弟比着马了,皇帝强忍住笑。


皇帝被她逗的大笑,招手让她进前:“你阿耶说你丢了,朕还以为你早就死在外面了,没想到把自己养的挺好。”


她又加了一句:“胆子也比别人大。”


李仙惠走上前几步,皇帝继续招手:“再上前来,来朕这里。”


章氏兄弟脸色微变,皇帝这么温和,可不像是要治罪的样子!


章二不甘,柔柔地叫了声陛下。


皇帝对自己的情人一向多情体贴,她看过去,笑道:“忘了你们了,行了,她认罪了,你们回去吧,好好照顾你们母亲。”


听说京氏夫人护着两个儿子,被李仙惠抽成了猪头。


这孩子,长在外面,性子果然都养坏了,不过对皇帝的口味,她就喜欢这股胆大包天的野性。


章氏兄弟没动,女皇皱眉:“还有事?”


对于他们恃宠而骄,借着她的威势在外招摇她不是没听说过,只是……他们侍候她,这也是应得的。


可要是认不清自己,在她面前也耍起性子,那就不太可爱了。


章氏兄弟听出女皇话里的不悦,不敢造次,小意温柔道:“小人只是想多陪伴陛下一会,您昨日都没有召我们进宫。”


李仙惠低头,眼观鼻鼻观心,不敢破坏这调情的气氛。


皇帝满意他们的乖顺,承诺他们:“朕晚点再召你们。”


章二悄悄瞪了一眼李仙惠,皇帝一句话又让他抖起来了,走着瞧!


章氏兄弟走了,殿里只剩下祖孙二人。


也许是面对一个小姑娘,皇帝卸下了帝王威势,脸上带着慈爱的笑,但李仙惠知道,这都是假象,因为那双打量她的眼睛很凌厉,带着探究。


“抬起头来!”


李仙惠抬头,眼睛不敢和她对视,只能低垂看着地面。


皇帝有一瞬的静默:“再抬一些,近一些。”


语气中带着几分动容,稍纵即逝的失态,要不是李仙惠一直很留意,甚至都不会发现。


李仙惠听话往前走了一两步,两人间相隔很近,旁边站着的侍女和近卫有些紧张。


皇帝摸了摸她的脸,想到旧人,眼神带着些脆弱。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李仙惠轻声回:“今日早上。”


皇帝失笑:“你这一回来就惹祸,怕不是要吓死你阿耶!”


李仙惠懊恼,确实有点对不住老爹。


“长得倒是比其他姐妹都好。”她转头问旁边的女官:“你说是不是?”


女官仔细端详着李仙惠:“仔细看倒有几分像陛下,自然是其他县主比不上的。”


“没说真话,她比朕年轻时候长得好。”


侍女搬来月牙登,李仙惠有些拘谨坐下,皇帝携了她的手还在仔细打量,眼神里都是慈爱。


“跟阿婆说说,这些年是不是吃苦了,既然你没事,怎么不早点让地方官员护送你回来,难道是你阿耶有什么交代不成?”


李仙惠掩饰住眼中的讥讽,果然皇帝就不可能有什么温情,随时都能给你埋雷。


不过,演戏嘛,她也会。


皇帝话音刚落,她就嘴一撅,泫然欲泣,好似满腹委屈终于能说了:“阿婆……”那怯生生的眼神,谁看了不心疼。


趁着皇帝怔愣的功夫,李仙惠狗胆包天扎进了她怀里,哭的那叫一个伤心欲绝:“阿婆,阿婆!”


没有说半个字委屈,却好似又道尽了委屈!


“好了,好了,回家了。”皇帝安抚她。


“阿婆,那盗匪抓到了吗?”李仙惠红着眼,带着恨意。


皇帝明白她问的是袭击他们一家的刺客。


“是些流匪,已经派人剿灭了。”


流匪?


普通流匪可没他们厉害,行事有方,前后策应,还能动用弓弩,怎么可能是一般的匪徒。


很明显,这是找了替罪羊,不过也猜到了,没关系既然自己回来了,那这公道她自己讨!


她垂眸,眼睫毛盖住了所有的情绪,再抬头时眼中全然一片孺慕之情,还有对皇帝深深的信任。


“那些流匪太坏了,我差点就死了,当初爹娘和我分开逃命,一路上一直有人追我们,我的护卫都战死了,只剩我和乳娘流落到了江州,但乳娘受了重伤命不久矣,我也因为碰到了头失去了所有记忆。”


皇帝大骇,忙看向她的头,吩咐人去叫太医令来。


“我现在没事了,我都想起来了?”李仙惠听到皇帝这么关心她,眼里盛满感动的泪水。


“那后来呢?”皇帝追问。


李仙惠眼神一下子暗淡下去:“乳娘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死前把我托付给当地一户乡绅收养……”


“他们待你好吗?”


“挺好的。”


李仙惠脸上有一瞬的挣扎,皇帝瞧的很清楚。


但她也不问,只是安慰她:“都过去了,以后没人能欺负你了,朕会补偿你,给你挑个好的封号。”


李仙惠眼一亮:“真的不会有人欺负我了吗?”


“那章氏兄弟也不会再来找我麻烦吧。”她脸上带着后怕的表情


“这次不是你先去找他们麻烦的,既然认罪了朕还是要罚你的。”皇帝觉得她演的有些过。。


李仙惠被戳穿,想撒娇:“阿婆……”


“说公事还是叫我陛下吧。”


李仙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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噘嘴:“陛下。”


有些不服气,低声咕囔道,“明明是他们故意抢走了给我阿娘治病的太医。”


皇帝点了点她鼻子:“朕就是看在你一片孝心的份上这才轻罚的。”


她看着李仙惠,好像在怀念着什么:“也就你还有几分血性,像李家人。”


现场噤若寒蝉,大家连呼吸都放缓了。


李仙惠胆子再大也不敢搭这话,自己要是一句说错,搞不好什么大帽子就扣过来。


典型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关于李家的话只能她自己说。


皇帝也反应过来了,没有继续再提。


“明日你去一趟章家,亲自给京夫人赔礼。”


见李仙惠一脸为难,她脸一冷:“怎么?你还有意见?朕已经是罚的最轻的了。”


李仙惠连连摆头:“没有,没有,我就是……”她凑近,有些难为情,“阿婆,我没钱买礼物。”


“你都不知道,我路上被人骗光了钱,都是借钱回来的。”


她袖子里一顿翻找,拿出两枚铜板:“我就剩这点了。”


皇帝被她气笑,扶额赶她走:“滚滚滚,带着你那窝囊阿耶一起滚。”


都是些什么孩子,一来就跟她哭穷。


李仙惠边走还边讨好地谄笑:“阿婆,我是真没钱……。”


走出宫门,那女官才笑着对她道;


“娘子,陛下没说话那就是应了。”


李仙惠对她行礼:“多谢徐舍人。”


徐容:“娘子知道我。”


“听我阿耶和阿娘提过你,说您是陛下身边第一得用人。”


徐容看向疾走过来的显王,笑容深了几分:“大王和王妃过奖了。”


“大王,陛下的旨意你和女郎可以先回去了。”她对显王道


显王有些怔愣,不敢置信:“没……没其他的了?”没有训斥贬谪吗?


李仙惠知道阿耶如今是惊弓之鸟,可这些话传出去就不好听了。


“有啊,陛下罚我明天去给人家赔罪。”


她挽上父亲的手,神情娇俏,语调轻快:“阿耶,阿婆可喜欢我了,说要给我选个好听的封号,你说会是什么?”


显王脚下一趔趄,怀疑女儿说的阿婆和他认识的那个母亲难道不是同一人?


圣人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他不相信,转头去看徐容,想要问问她,可只见她笑的一脸恭敬。


他努力稳住心神,知道这宫里有太多眼睛盯着自己,他不适合多说话


“走吧,我们回家,你大兄也回来了,正在宫外等我们呢?你自出生还没见过他呢?”显王换话题,说起家里事。


一家人流放均州时,才五岁的李庆云被留在神都幽禁。


李仙惠有些紧张,只听父母提过这位兄长,她连人家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


徐容回到殿里,皇帝头也没抬,问她:“他可是又哭了?”语气带着些鄙夷。


徐容明白皇帝口中的他问的是谁,头压低了些,躬身回道:“大王面有忧色,但并未失态。”


皇帝哼了一声,未置可否,转头看了她一眼:“你们都护着他的颜面呢,朕还能不知道他?一辈子都是软弱胆小,上不了台面。”


她啪地放下手中的笔,继续道:“当初他这个女儿丢了,朕可是听说他是一路哭回京的,回来的半年多,他夜夜都要嚎哭一阵,如今掌珠失而复得,他还能不紧张。”


徐容低头没回话,好在皇帝也不再这事上纠缠,况且显王如何表现她也不是那么在意了。


她招手让徐容上前:“你觉着两个字如何?”


“陛下是打算用这两个字给三娘子做封号?”徐容有些惊讶。


皇帝颔首:“这孩子有些意思,跟她父亲两个性子,朕忽然有些好奇,想看看她到底要做什么?”


她让徐容把这张纸送去礼部:“今日就让礼部的人把旨意送过去吧。”


纸上赫然两个字,万年。


万年县主。


顶着这样尊贵的封号去章家赔罪,徐容摇头,她有些不懂陛下想干什么了?


难道是觉得章氏兄弟太过了,借机敲打?


她卷起纸,收好。


皇帝又吩咐道:“派人去江洲查一查。”


徐容懔神:“是。”


此刻她又是那个神明英武外加多疑的君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