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你正手很像一位故人
训练馆的空座位
清晨的2号训练馆格外安静,白色乒乓球在球台上来回跳动的声音被放大了三倍,像串悬在半空的银铃。¢看¨书¢屋! ~首′发\王楚钦站在球台边,手里捏着蓝色球拍,目光却落在对面的空座位上——那里本该坐着孙颖莎,带着她标志性的草莓味水杯,说“楚指导今天的反手没睡醒”。
“楚指导,您今天不是请了假吗?”队长抱着训练计划走进来,看见他站在球台边有些惊讶,“刘指导说让您好好休息,青少队的课他替您带了。”
王楚钦“嗯”了声,侧身让开球台,蓝色球拍在掌心转了个圈。昨晚在办公室看录像看到凌晨,屏幕里孙颖莎带的队员正在演示正手快带,小臂发力的瞬间让他想起六年前的混双决赛——她就是用这个动作,接飞了他最后一个反手拧拉。
“有点事。”他把球拍塞进包里,拉链拉到一半突然停住,目光落在包侧的小口袋上,那里还装着六年前孙颖莎塞给他的草莓味润唇膏,薄荷味早就散了,只剩下点淡淡的甜。
走出训练馆时,晨光正漫过家属院的梧桐道,张大爷在花坛边修剪月季,看见他笑着喊:“楚钦今天不训练?要不要来盘棋?”
“不了张大爷,有点事。”王楚钦的脚步顿了顿,往孙颖莎家的方向瞥了眼,三楼的窗帘拉得严严实实,像个没睡醒的梦。他摸出手机翻到王曼昱的微信,打字删删改改:“孙颖莎今天……”最后还是删掉,换成“星锐球馆怎么走”。
球馆里的草莓香
星锐球馆的风铃在十点整准时响起,王楚钦推开门时,玻璃门上的水珠正好落在他手背上,凉丝丝的像训练馆的空调风。林薇趴在前台算账,抬头看见他时手里的计算器“啪”地掉在桌上。
“楚……楚指导?”她慌忙捡起计算器,马尾辫扫过桌面的草莓蛋糕宣传单,“您怎么来了?”
王楚钦往馆里扫了眼,绿色塑胶地板上散落着十几个白色乒乓球,墙角的迷你球台边蹲着个红色的小身影,正用粉笔在地上画战术板,侧脸的轮廓在晨光里像被精心勾勒过的素描。
“听说你这儿来了个厉害的小孩。”他走到前台,目光却没离开那个小身影,指尖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当年孙颖莎练球时的脚步重合,“王曼昱说……是个练正手的好苗子。”
林薇的眼睛亮了,从抽屉里掏出罐草莓酱:“您说派派啊?昨天在这儿练了一下午,正手快带比同龄孩子稳多了,我给她抹面包的草莓酱都蹭球台上了。”她突然压低声音,“跟您那位……有点像。”
王楚钦的手指顿了顿,接过草莓酱罐子的动作有些僵硬。玻璃罐里的草莓酱泛着红,像极了孙颖莎当年熬的那款,说“要熬到能拉出丝才够甜”。
“在哪呢?”他往迷你球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声音比刚才低了半度。\第¢一,看-书`网′ _已\发\布~最`新.章?节,
林薇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派派正趴在地上,用小手指着地上的战术线,嘴里念念有词:“正手快带要往反手位大角度……”她突然站起来,红色运动服的衣角扫过地面,像团滚动的小火苗。
“派派,过来!”林薇朝她招手,悄悄对王楚钦说,“这孩子认生,您多担待。”
王楚钦点点头,目光落在派派的小脸上——眼角那颗泪痣在晨光里跳动,像颗被阳光晒化的草莓籽。他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像被什么东西撞了下,疼得发闷。
差点脱口的称呼
派派抱着迷你球拍跑过来时,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响,像在为这场突如其来的相遇打节拍。跑到半路突然停住,小手指着王楚钦的蓝色运动服,眼睛瞪得溜圆。
“派派,这是国家队的王指导,特别厉害。”林薇蹲下来帮她理了理歪掉的头绳,指尖碰到她发烫的小耳朵,“快问好。”
派派的小嘴巴动了动,喉咙里滚出半声“爸”,最后还是咽了回去,换成细声细气的“王指导好”。她把迷你球拍往身后藏了藏,掌心全是汗——昨晚妈妈特意交代,见到爸爸要叫王指导,像小姐姐们那样。
王楚钦的目光落在她攥紧的小手上,那里还沾着点白色粉末,像刚抹过粉笔灰的战术板。他想起孙颖莎小时候也这样,紧张的时候就攥着球拍柄,指节发白像朵攥紧的白玫瑰。
“你叫派派?”他半蹲下来,视线和她齐平,蓝色运动服的袖口蹭到地板上的草莓酱印,“这名字挺好听。”
派派的小眉头皱了皱,突然指着他手腕上的护带:“您的护带是钴蓝色的,妈妈说这个颜色跟眼睛一样。”
王楚钦的动作顿了顿,指尖碰了碰护带——这是六年前孙颖莎挑的,说“跟你的眼睛配一脸”。他望着派派眼里的光,突然觉得这双眼睛熟悉得让人心慌,像在镜子里看见小时候的自己。
“想打球吗?”他往迷你球台的方向扬了扬下巴,蓝色球拍在掌心转了个圈,“我陪你打一局。”
派派的眼睛瞬间亮了,像被点燃的小灯笼。她把藏在身后的球拍举起来,红色拍套上的草莓图案在晨光里泛着光:“来就
来!我用正手拧拉打你!”
球台上的惊雷
王楚钦拿起备用的迷你球拍时,指腹触到粗糙的橡胶面,像摸到了多年前的训练记忆。派派站在球台对面,小胳膊架得笔首,红色运动服的领口沾着点面包屑,像只偷吃过草莓蛋糕的小松鼠。
“我发球了。”王楚钦把球抛起来,故意发了个半高球,想让她轻松接住。白色乒乓球划过道浅弧,落在派派的正手位,带着点漫不经心的温柔。
派派的小胳膊突然发力,手腕像拧毛巾似的轻轻一抖,乒乓球擦着网飞过来,带着股脆劲撞在王楚钦这边的球台上。,咸^鱼~看·书. ′更?新¨最/全′他下意识地伸手去接,球却己经落在地上,在绿色塑胶地板上弹了三下。
“好球!”林薇在旁边拍手,眼睛瞪得溜圆,“派派这正手可以啊!”
王楚钦愣住了,手里的迷你球拍差点掉在地上。那个正手拧拉的动作,小臂发力的瞬间,甚至连嘴角微微上扬的弧度,都和孙颖莎如出一辙——他记得她第一次练会这个动作时,也是这样得意地歪着头,说“楚钦你看我厉不厉害”。
“再来!”他的声音突然有些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喉咙。这次他发了个侧旋球,角度刁钻得像比赛里的决胜球。
派派的脚步轻快地移动,小身子像只灵活的小鹿,红色身影在球台边晃来晃去。她的正手快带带着股不属于这个年纪的狠劲,球擦着球台边缘飞过来,在王楚钦的反手位炸开。
“厉害啊小朋友。”王楚钦的眼睛亮了,开始认真对待这场迷你球赛。他的反手拧拉带着熟悉的旋转,却总在离派派的球拍半寸的地方落下,像在逗她玩。
派派的小脸红扑扑的,鼻尖上渗着汗珠,却咬着牙不肯认输。她想起妈妈教她的战术:“遇到反手强的对手,就用正手快带打他中路。”白色乒乓球在她球拍上弹了弹,稳稳落在球台中间,发出清脆的响声。
王楚钦的心跳突然乱了节拍。这个中路球的落点,和六年前孙颖莎在混双决赛里用的战术一模一样,像道刻在基因里的弧线。
委屈的小眼泪
第十七个球落地时,派派的小胳膊己经开始发抖,红色球拍在她手里像块沉甸甸的石头。王楚钦的反手拧拉越来越快,白色乒乓球在球台上来回穿梭,像道看不清的闪电。
“最后一个球。”王楚钦把球抛起来,这次用了全力,蓝色球拍在空中划出道漂亮的弧线,球带着强烈的侧旋飞过去,擦着派派的球拍落在地上。
派派手里的球拍“啪”地掉在地上,她望着滚远的乒乓球,突然蹲在地上哭了起来,肩膀一抽一抽的像被雨淋湿的小兽。
“你欺负人!”她的哭声里带着浓浓的委屈,眼泪鼻涕蹭了满脸,“你不用正手,光用反手拧拉!”
王楚钦愣住了,手里的迷你球拍悬在半空。他想起孙颖莎当年输球也这样,叉着腰站在球台边,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却不肯掉下来,说“王楚钦你故意的”。
“对不起啊。”他蹲下来,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纸巾,想帮她擦眼泪又怕碰疼她,“是我不对,不该用全力。”
派派抬起头,泪眼婆娑地望着他,小手指着地上的战术板:“妈妈说……说正手要比反手厉害才算赢。”她的声音突然低下去,带着点哽咽,“可我打不过你的反手。”
王楚钦的心像被什么东西揪了下,疼得发闷。他捡起地上的红色球拍,塞进派派手里,掌心的温度透过橡胶面传过去:“你的正手很厉害,比我见过的很多大孩子都厉害。”
派派的哭声停了,吸着鼻子问:“真的吗?”
“真的。”王楚钦帮她擦掉脸上的泪,指尖触到她眼角的泪痣,像摸到了颗滚烫的草莓籽,“以后我教你打球,好不好?”
未完的约定
林薇端来草莓牛奶时,派派正趴在球台上,看着王楚钦画战术线。蓝色马克笔在白色板面上划过,留下道流畅的弧线,像道跨越六年的桥。
“正手快带要注意脚下步伐。”王楚钦握着她的小手,带动她在地板上移动,“就像跳房子,左脚踩在这里,右脚要跟上。”
派派的小皮鞋在地板上踩出哒哒的响,红色身影跟着他的脚步转动,像朵追着风的小红花。王楚钦的目光落在她的小脸上,阳光透过玻璃窗落在她睫毛上,投下淡淡的阴影,像幅没干透的画。
“楚指导,您这护带该换了。”林薇突然开口,指着他手腕上起毛的边缘,“派派妈妈昨天还说,钴蓝色的护带最难买,她托人从巴黎带了好几条呢。”
王楚钦的动作顿了顿,握着派派的手突然收紧。派派疼得“哎呀”了声,小眉头皱起来:“王指导,你捏疼我了。”
“对不起。”他松开手,指尖有些发颤。林薇的话像颗突然飞来的球,打乱了他所有的节奏——孙颖莎昨天来过?她知道他要来?
派派突然指着他的包:“您的包上有草莓挂坠!跟我的一样!”她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草莓挂件,红色漆皮上印着个歪歪扭扭的“7”。
王楚钦的目光落在包侧的挂件上—
—这是六年前孙颖莎送他的生日礼物,说“7是我们的幸运数字”。他望着派派手里的小挂件,突然觉得喉咙发紧,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我该走了。”他站起身,蓝色运动服的衣角扫过球台边的草莓酱印,“派派要好好练球,以后进了国家队,我还陪你打。”
派派的眼睛亮了,抱着迷你球拍站起来:“真的吗?您会在国家队等我?”
“真的。”王楚钦揉了揉她的头发,指尖沾到点草莓洗发水的香味,“我在2号训练馆等你,就像等……等一个很重要的人。”
未带走的梧桐叶
王楚钦走出球馆时,风铃又响了。他回头望了眼,派派正趴在迷你球台边,用蓝色马克笔在战术板上写着什么,红色身影在晨光里像颗跳动的草莓糖。
林薇追出来,手里拿着片梧桐叶:“楚指导,这是派派掉的。”叶片上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被摸得发亮。
王楚钦接过梧桐叶,叶脉的纹路硌得指尖发痒。他想起孙颖莎小时候也喜欢捡梧桐叶,说“秋天的叶子能留住阳光”,那时她总把画着笑脸的叶子夹在他的训练计划里。
“谢谢。”他把叶子塞进裤兜,指尖触到片柔软的绒毛——是派派刚才蹭在他手上的,像只刚出生的小奶猫。
走到家属院门口时,张大爷举着棋盘喊他:“楚钦回来啦?赢了吗?”
王楚钦的脚步顿了顿,摸了摸裤兜里的梧桐叶,突然笑了:“赢了半局。”
阳光穿过梧桐叶落在他身上,织成张温暖的网。他往2号训练馆的方向走,蓝色球拍在包里轻轻晃动,像颗按捺不住的心。口袋里的梧桐叶被体温焐得发烫,像个即将破土而出的秘密。
他不知道的是,星锐球馆的迷你球台边,派派正举着战术板蹦蹦跳跳,上面用红笔写着:“爸爸说明天还来!”林薇望着她的背影,突然想起孙颖莎早上说的“有些球,该落的时候总会落”,拿起手机给王曼昱发信息:“楚钦刚才的样子,像极了六年前赢混双那天。”
球馆外的等待
孙颖莎走进星锐球馆时,风铃的响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派派正趴在迷你球台上,用红色马克笔在战术板上画着什么,小嘴里哼着不成调的歌,像只偷吃到糖的小狐狸。
“派派,练完了吗?”她走过去,指尖触到球台上的草莓酱印,突然想起早上出门时,女儿偷偷往口袋里塞了罐草莓酱,说“给爸爸尝尝”。
派派抬起头,眼睛亮得像藏了星星,小手里举着片梧桐叶:“妈妈你看!爸爸送我的!”
孙颖莎的心跳漏了一拍,接过梧桐叶的动作有些僵硬。叶片上的笑脸被摸得发亮,边缘还沾着点蓝色的颜料——是王楚钦的马克笔颜色。
“爸爸……王指导来过了?”她的声音有些发颤,像在练习高难度的发球。
“嗯!”派派用力点头,小手指着战术板上的蓝色弧线,“他陪我打球了,还说要教我反手拧拉,说在国家队等我!”她突然低下头,小声音带着点委屈,“可是我差点就叫爸爸了,幸好忍住了。”
孙颖莎蹲下来,帮她擦掉脸上的粉笔灰,指尖触到她发烫的小耳朵:“派派真棒,比妈妈勇敢。”
林薇端来草莓牛奶,坐在她们身边:“楚指导今天的样子……挺不一样的。”她往派派身后挪了挪,压低声音,“他看派派的眼神,跟看你当年练球时一个样,带着光。”
孙颖莎望着窗外的梧桐道,阳光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像训练馆的聚光灯。她想起早上在训练馆没见到王楚钦时的失落,想起王曼昱发来的信息“楚钦请假了”,突然觉得那些悬在半空的紧张,都变成了棉花糖似的甜。
“妈妈,爸爸明天还来吗?”派派抱着她的脖子,小脑袋在她颈窝里蹭来蹭去,“我把奖杯给他看。”
孙颖莎的眼眶有些发热,抱着女儿站起来:“会来的。”她往2号训练馆的方向望了眼,那里的窗户亮得像颗醒着的星,“他说在国家队等你,就一定会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