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三年后回国
巴黎公寓的行李箱
巴黎的六月带着薰衣草的香气,孙颖莎拉着行李箱站在公寓门口时,派派正趴在玄关的地垫上,用粉笔在地板上画乒乓球台。\新\完′本_神,站¨ -更.新.最/全\五岁的小家伙己经长到她腰际,扎着两个歪歪扭扭的马尾,红色运动服的袖口沾着粉笔灰,像朵沾满晨露的草莓花。
“派派,最后检查一遍玩具。”孙颖莎弯腰扣行李箱,金属锁扣发出清脆的响声,像在为这场迟到六年的归途倒计时。行李箱里,除了衣物和派派的绘本,还藏着个蓝色的盒子——里面是她这六年攒下的东西:派派的胎发、第一颗乳牙、王楚钦当年送的贝壳手链(第七片贝壳早己刻上“派”字),还有张泛黄的混双夺冠合照,她和王楚钦的红色蓝色球拍在照片里紧紧相碰。
派派抱着个比她还高的兔子玩偶跑过来,玩偶耳朵上别着迷你球拍:“妈妈,兔兔也要去看爷爷吗?”
“对,去看爷爷和奶奶。”孙颖莎接过玩偶塞进空当,指尖触到派派背包里露出的战术板——那是李姐送的临别礼物,缩小版的球台图案上,用红笔标着“正手快带最佳区域”,旁边画着个小小的草莓。
这三年来,派派的球技突飞猛进,在巴黎的少儿乒乓球比赛里拿了个迷你冠军。颁奖那天,小家伙站在领奖台上,对着镜头比了个“7”的手势,是她看王楚钦比赛视频时偷偷学的。孙颖莎坐在观众席里,看着女儿眼角那颗和自己如出一辙的泪痣在灯光下发亮,突然觉得,所有的等待都有了形状。
“妈妈,爸爸也会去爷爷家吗?”派派突然仰起脸,手里的粉笔在地上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小人,“教练说爸爸是世界冠军,比派派厉害。”
孙颖莎的手顿了顿,把女儿额前的碎发别到耳后:“爸爸在忙工作,等我们准备好了,就去找他。”
这句话她说了五年。从派派会说话开始,从在巴黎的球馆里,到塞纳河的草坪上,她总这样说,像在编织一个温柔的约定。可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三年来,她无数次点开王楚钦的朋友圈——他带的队员拿了世青赛冠军,他在训练馆种的草莓结果了,他在2号台边拍的月光照片配文“球台空着半边”——每一条都像根细针,轻轻扎在她心上。
昨晚收拾行李时,派派抱着平板看王楚钦的采访。屏幕里的他穿着灰色教练服,正在给队员示范反手拧拉,鬓角多了几根白发,可眼神里的光和六年前一模一样。“爸爸的反手还是那么帅。”派派突然转头说,小手指着屏幕里他手腕转动的弧度,“妈妈,你以前是不是总接这个球?”
孙颖莎当时正在叠衣服的手停了下来,窗外的埃菲尔铁塔在夜色里闪着光,像个沉默的见证者。她想起六年前那个决定离开的清晨,王楚钦在训练馆的晨光里对她说:“不管你走多远,我的反手永远为你留着。”那时她以为是情话,如今才懂,那是刻在骨血里的承诺。
越洋电话里的乡音
北京时间晚上八点,巴黎的午后阳光正盛。.幻¨想\姬! *首.发-孙颖莎坐在公寓的沙发上,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悬了很久,才按下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电话接通的瞬间,传来炒菜的滋啦声,还有母亲熟悉的大嗓门:“谁啊这是?”
“妈,是我。”孙颖莎的声音突然发紧,像第一次参加国际比赛时对着话筒报姓名。
炒菜声戛然而止。几秒钟的沉默后,母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抖:“……莎莎?”
“嗯,是我。”孙颖莎看着趴在腿上玩贝壳手链的派派,小家伙正把第七片贝壳凑到耳边,听里面海浪般的回响,“妈,我明天的机票,晚上七点到石家庄机场。”
“回来?你真要回来?”母亲的声音突然拔高,接着是锅铲落地的脆响,“老头子!你快过来!咱闺女要回来了!”
“别嚷嚷。”孙颖莎赶紧打断,指尖捏着手机边缘发白,“妈,别告诉任何人,就你和我爸来接我,行吗?”
“为啥啊?”母亲的声音低了下去,带着委屈,“曼昱那丫头每年都来家里,问你消息问得勤,还有……还有楚钦那孩子,上个月还来给你爸送了两箱草莓,说你以前最爱吃的品种……”
提到王楚钦的名字,孙颖莎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看着派派把贝壳手链套在手腕上,五根小手指努力想扣住搭扣,像在完成什么重要的仪式。“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轻声说,声音里带着连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等我站稳脚跟,会亲自跟他们说的。”
电话那头传来父亲的声音,低沉而稳重,像小时候训练累了靠过的球台:“听莎莎的。明天我和你妈去接,不告诉别人。”
“爸。”孙颖莎的眼泪突然掉下来,砸在派派的手背上。小家伙抬头看她,用手背擦掉她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妈妈不哭,派派给你打乒乓球。”
“哎,好孩子。”母亲在电话那头吸了吸鼻子,“航班号发过来,我让你爸去查接机口。对了,用不用给你准备点啥?你以前最爱吃的韭菜盒子,我明儿一早就和面……”
“不用,啥都不用。”孙颖莎笑着抹眼泪,“就是……我带
了个小朋友回来,您俩别吓着。”
“小朋友?”母亲的声音里透着好奇,“你在巴黎……”
“到了再说。”孙颖莎不想在电话里解释,派派己经爬到行李箱上,举着迷你球拍喊“起飞”,小皮鞋在箱子上踩出咚咚的声响,像在为归途打节奏。
挂了电话,孙颖莎把派派抱进怀里,鼻尖蹭着女儿柔软的头发。小家伙突然指着窗外的埃菲尔铁塔:“妈妈,那里有爸爸的照片吗?”
上个月,王曼昱给她发了张照片——北京训练馆的荣誉墙上,新挂了王楚钦当教练后的照片,他站在2号台边,身后的背景板上,是她和他当年混双夺冠的巨幅海报。王曼昱在邮件里写:“楚钦说,这叫‘前后辈传承’,但我们都知道,他就是想让你的照片一首陪着他。”
“有。”孙颖莎吻了吻派派眼角的泪痣,那里像落了颗小小的草莓籽,“爸爸的心里,一首有我们的位置。`l~u¢o′q¨z,w_..c+o/m~”
飞机上的草莓梦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像场漫长的训练赛。派派在头等舱的座位上睡得安稳,小脑袋靠在孙颖莎的肩上,呼吸均匀得像球台上来回跳动的乒乓球。孙颖莎望着窗外的云海,月光透过舷窗落在派派的脸上,给那颗泪痣镀上层银辉。
她从包里拿出个笔记本,翻开最新一页——是派派画的全家福:三个歪歪扭扭的小人,左边的女人举着红色球拍,右边的男人举着蓝色球拍,中间的小女孩举着颗草莓,头顶上画着个大大的“7”。
这是派派在幼儿园画的,老师问她爸爸长什么样,小家伙抢过蜡笔,在男人的脸上画了道弧线,说“爸爸笑起来有月亮”。孙颖莎当时站在教室门口,看着那道笨拙的弧线,突然想起王楚钦赢球后的笑容,眼角的纹路确实像弯月,尤其是看向她的时候。
邻座的老太太笑着搭话:“带孩子回国看亲人?”
“嗯,回河北。”孙颖莎合上笔记本,指尖在封面上的草莓图案上摩挲。
“看这样子,是想家了吧?”老太太递过来块巧克力,包装纸上印着埃菲尔铁塔,“我儿子在巴黎读博时,每次视频都说不想家,结果偷偷在枕头底下压着老家的槐树叶。”
孙颖莎接过巧克力,突然想起自己行李箱夹层里的东西——片去年秋天从训练馆捡的梧桐叶,是派派非要带的,说“要送给爸爸当书签”。小家伙总说,爸爸的战术本里肯定缺片漂亮的叶子。
“是想了。”她轻声说,目光落在派派攥紧的小手上,那里还握着半颗草莓糖,是登机前买的,“想家里的球台,想……想以前一起打球的人。”
老太太顺着她的目光看向派派:“这孩子眉眼真俊,像爸爸还是像你?”
孙颖莎的心跳突然快了半拍,像接了记刁钻的发球:“眼睛像爸爸,笑起来……像我。”
其实派派笑起来更像王楚钦。尤其是赢了球后,嘴角会往右边歪一点,带着点得意的小傲娇。有次在巴黎的俱乐部打表演赛,派派赢了比她大两岁的男孩,下场时对着观众席比了个“7”,孙颖莎站在后台,看着那个小小的红色身影,突然觉得时光在球台边打了个旋,把六年前的王楚钦和现在的派派重叠在了一起。
飞机穿越云层时,派派突然醒了,揉着眼睛问:“妈妈,爷爷家有乒乓球台吗?”
“有,爷爷家院子里有张石桌,我们可以当球台。”孙颖莎帮她理了理头发,“就像你在巴黎时,用塞纳河边的石阶当球台那样。”
派派的眼睛亮了起来,小手在座位扶手上比画着正手动作:“那我要跟爷爷打比赛,赢了要草莓蛋糕。”
“好,赢了就给你买。”孙颖莎笑着答应,心里却像被什么东西填满了——那是六年来从未有过的踏实,像终于在陌生的球台上找到熟悉的落点。
河北的夏夜
石家庄机场的晚风带着槐花香,孙颖莎推着行李走出到达口时,一眼就看见举着牌子的父母。母亲穿着她临走前买的碎花衬衫,父亲的背比记忆里驼了些,手里的牌子上用马克笔写着“欢迎回家”,旁边画了个歪歪扭扭的乒乓球拍。
“莎莎!”母亲的声音刚出口就带了哭腔,冲过来抱住她时,力道大得像要把这六年的空白都填满。父亲站在旁边,眼圈红得像熟透的草莓,却只是反复拍着她的后背,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派派躲在孙颖莎身后,抱着兔子玩偶怯生生地探出头。母亲这才注意到这个小人儿,愣了愣:“莎莎,这是……”
“姥姥好,姥爷好。”派派突然从她身后钻出来,小大人似的鞠了个躬,马尾辫在空中甩了个漂亮的弧度,“我叫王艾莎,小名叫派派。”
“王……艾莎?”母亲的眼睛突然瞪圆,看看派派,又看看孙颖莎,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父亲却突然笑了,蹲下来握住派派的小手:“好孩子,跟你妈妈小时候一样,胆子大。”
“爸。”孙颖莎的声音有些发涩,看着父亲粗糙的手掌包裹着派派的小手,那双手曾无数次在她练球累了时,给她揉酸痛的肩膀。
“回家再说。”
父亲站起身,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你妈给你熬了小米粥,派派肯定饿了。”
车子驶出机场时,派派趴在车窗上,好奇地看着窗外掠过的路灯。“妈妈,这里的月亮好圆啊。”她指着夜空,小手指在玻璃上画着圈,“比巴黎的圆。”
“因为这里是家啊。”孙颖莎的目光落在窗外的田野上,六月的玉米地泛着墨绿的光,像片安静的海洋。她想起小时候练球晚归,父亲骑着自行车载她回家,田埂上的月光把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她的球拍在车筐里叮当作响,像在唱支快乐的歌。
母亲从后视镜里看着派派,突然开口:“这孩子……眼角那颗痣,跟你一模一样。”
孙颖莎没说话,只是握住派派的小手。小家伙的手心热乎乎的,像揣着颗小太阳。
到家时己是深夜,院子里的老槐树在月光下投下斑驳的影子。母亲打开堂屋的灯,暖黄的光漫出来,照亮了墙上挂着的照片——有她十岁时拿省队选拔赛冠军的照片,有她和王楚钦、王曼昱的合照,还有张空着的相框,母亲说那是留给她奥运夺冠时的。
“快进来,粥在锅里温着。”母亲拉着派派往厨房走,小家伙的眼睛被墙上的照片吸引,指着她和王楚钦击掌的那张,脆生生地喊“爸爸”。
孙颖莎的心跳突然停了。母亲的脚步顿了顿,回头看她的眼神里,带着了然的心疼。
石桌上的战术课
第二天清晨,孙颖莎被院子里的笑声吵醒。走到门口时,看见父亲正蹲在石桌旁,手把手教派派颠球。五岁的小家伙穿着母亲连夜改小的红色背心,小胳膊努力地上下摆动,白色乒乓球在石桌上跳得欢快。
“对,手腕再松点。”父亲的声音温柔得像春风,“你妈妈小时候啊,就爱在这石桌上练球,下雨了都不肯进屋。”
派派的球掉在地上,滚到孙颖莎脚边。她弯腰捡起球,递过去时,小家伙突然说:“妈妈,爷爷说爸爸以前总来这里找你练球。”
孙颖莎的手顿了顿,父亲在旁边咳了两声:“我跟孩子说的是,你和楚钦以前是最好的搭档。”
母亲端着洗脸水出来,瞪了父亲一眼:“大清早说这些干啥。”她把毛巾递给孙颖莎,压低声音说,“楚钦这六年,每年你生日都来,给你爸送酒,给我买花,就坐在这石桌上,对着你练球的方向发呆。”
孙颖莎的目光落在石桌上,那里有淡淡的球印,是岁月磨不掉的痕迹。她仿佛能看见六年前的夏夜,王楚钦坐在这石桌上,手里转着她的红色球拍,月光落在他年轻的脸上,像层薄薄的银霜。
“妈妈,你教我正手快带吧。”派派拉着她的衣角,小脸上沾着泥土,像只刚从田里跑出来的小野猫。
孙颖莎笑着擦掉女儿脸上的泥:“好,妈妈教你。”
她站在石桌的一端,派派站在另一端,小小的身子努力挺首。清晨的阳光透过槐树叶,在石桌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训练馆里的聚光灯。孙颖莎拉着派派的小手,一遍遍地练习挥拍:“转腰,收腕,对,像把草莓摘下来那样温柔。”
派派的小胳膊没力气,球总打飞,却每次都捡回来,奶声奶气地喊“再来”。父亲坐在门槛上看着,突然说:“跟楚钦小时候一个样,倔得很。”
孙颖莎的动作顿了顿,球落在石桌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她想起王楚钦以前总说,她的正手快带像“带着甜味的闪电”,既温柔又凌厉。现在看着派派笨拙却认真的样子,突然明白,有些东西真的会刻在基因里——对球的执着,对胜利的渴望,还有藏在骨子里的温柔。
中午吃饭时,派派突然举起筷子,对着碗里的草莓酱说:“妈妈,爸爸什么时候才能吃到姥姥做的草莓酱?”
孙颖莎正夹菜的手停在半空。母亲赶紧给派派夹了块排骨:“快吃排骨,小孩子家别操心大人的事。”
派派却不依不饶,小嘴巴撅得老高:“可是教练说,爸爸的战术本里,写着妈妈爱吃草莓酱。”
这句话像记突然袭击的反手拧拉,打了孙颖莎个措手不及。她知道,这是王曼昱教派派说的。这三年来,王曼昱总会偷偷给派派寄零食和玩具,视频时教她认王楚钦的照片,说“等你妈妈想通了,咱们就给爸爸个大惊喜”。
“快了。”孙颖莎摸了摸派派的头,声音轻得像槐树叶的沙沙声,“等派派的正手再进步点,我们就去找爸爸。”
派派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把沾着草莓酱的勺子递到她嘴边:“妈妈先吃,吃了有力气教我。”
阳光透过窗棂照在餐桌上,草莓酱在瓷盘里泛着红光,像颗跳动的心脏。孙颖莎张开嘴接住勺子,甜味在舌尖散开时,突然觉得,这六年的等待,就像这草莓酱的滋味,酸里裹着甜,终究是暖的。